《覆巢之下》木子锡

81、N5：反击

　　“我当初就应该亲手扼死你，”季凌阁的低吼通过电缆穿越千山万水，威慑力依然不减，“在姜闲报告说你要背叛家族，和你的情人远走高飞的时候，其他家族觉得应该先不杀你，用你把宿洵引出来。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错误。现在三大族系多了上百个亡魂，还惹来了刀兵之祸。”
　　“和你交谈还是非常愉快，父亲。”季清苑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应该已经不再对家庭温暖抱期望了才对。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他们家就和夫妻之间守贞一样，是个笑话。
　　“现在其他九个家族已经磨刀霍霍，你是真想让季家留在都城的所有人死绝是不是？否则你就不会放任魏梓则发那个录音。”
　　“您太低估自己了，九个家族的族长合起来也没有您的心眼多啊，”话虽如此，季清苑还是有点担心弟弟，“不过现在有一个能保全所有人的机会，我相信守备军里有您的人，您放我们入城，军队就会控制其他家族，您的安危自然也就能保证了。”
　　“你想让我投降？”
　　“到这个地步，您应该清楚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吧，”季清苑莫名有种报复的快感，“无论您为我们家铺了多么光明的康庄大道，现在都该放弃了。”
　　“就为了一个男人，”季凌阁的声音低沉，“就为了一个男人你就放弃了一切，家族这么多年的培养就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明，我们只不过各事其主而已，”季清苑看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我承诺过我会为他的梦想荡平所有障碍，我只是在兑现我的承诺。”
　　“我为什么不耗尽手上最后的弹药，来个鱼死网破呢？”季凌阁若有所思地说，“全国各地还有很多隐秘的导弹基地，我为什么不连带着都城几百万人口来个盛大的葬礼呢？”
　　“我大概猜到您会这么说了，”季清苑叹了口气，“投降当然不是无条件的，我们会保证您拿到丰厚的退休金和宜居的土地回家养老，连带着家族其他人一起。”
　　“你们觉得我会甘心碌碌无为地过完下半辈子？”
　　“您还是会负责当地的警局，如果您实在闲不住的话，”季清苑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我劝您想清楚，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真的要上战后法庭，您觉得能逃得了死刑吗？但是宿老将军愿意为您提供赦免条款，具体内容在您同意之后可以跟他详谈。”
　　对面冷笑了一声：“看来我真的把你教得很好。”
　　“多谢夸奖，我理解这是初步同意的意思了。接下来我会交给军部那边跟您接洽。”季清苑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宿洵坐在床边，拐杖杵在双腿中间，两手搭在拐杖中段的横杠上。他看着季清苑：“你知道你刚刚对自己的父亲说谎了吧？”
　　“我没有，”季清苑无辜地说，“我只是说他逃脱了政府审判，没说不能进行私人审判。”
　　“我们家没有干扰司法的传统。”
　　“但是其他家庭有，”季清苑补充说，“我父亲犯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我很清楚，他一旦脱离权利的保护，就立刻会被过去的罪孽反噬。等到那时候，无论是仇家解决了他还是他解决了仇家，鉴于免罪条款只覆盖战前的那部分，他都会得到应有的归宿。”
　　“你知道你这么暗算自己的父亲很可怕。”
　　“是啊，”季清苑对着自己的手仔细端详，“我也觉得很可怕。但是我父亲还活着都是放虎归山，你和你父亲斗不过他的。”
　　“你对我们这么没信心。”
　　“跟不讲规则的人斗，谁狠到最后谁就是赢家，你还不具备这个素养，”季清苑扭过头，轻轻地抚摸宿洵的脸颊，“我怕我到时候已经不在了。”
　　宿洵握住了他的手：“你又在说胡话。魏梓则和你父亲都能有赦免条款，你为什么不能有？”
　　“是这里，”季清苑指了指左胸的部位，“这里已经乱了。”
　　“等战后你也可以去哪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休养几年，我们一起，”宿洵轻轻地把手覆盖在胸口，“我帮你把它拼起来。”
　　季清苑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把自己的手盖在对方手上，紧紧地握着。
　　“那么，”宿洵也笑了，是那种骇人的笑容，“你能放我出去稍微走一走吗？我不是易碎品，不用让我安稳地待在封闭空间里面。”
　　季清苑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注意点，现在还是战时。”
　　对方笑得更加夸张，于是季清苑就在嘴角弯起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出了房门。
　　“你究竟在干什么？”站在门旁边靠着墙的人突然发问。
　　“你吓死我了，”季清苑瞪着他，“你为什么一声都不出？”
　　“我看你的护工不在，以为你出去了，但是又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我就等了会儿，”洛铭声音沉闷，“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在忙。”
　　“如果你是想问魏梓则究竟在哪的话，你还得再等两天，等导弹控制权跟他划清界限之后。”季清苑往前走去，对方自顾自地跟上来。
　　“那你是同意到时候我把他五马分尸了？”
　　“前提是之后你别被抓到，”季清苑看着他，“不过想杀他的人可排着长队呢。”
　　“他是我的。”对方固执地重复。
　　“法治社会不允许任何人拥有其他人的人身所有权。”季清苑耐心地解释。
　　“我一直在前线为你们打仗，我觉得我的功劳换一个人并不过分。”
　　“法治社会一般都用军衔和勋章来表彰将士。”季清苑加快了步伐。
　　“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一直找他的，”洛铭紧跟着季清苑，鉴于后者现在步速远高于常人，他的心肺功能还挺强的，“除了他，还有其他所有折磨过他的人，实验员，警卫，俱乐部的贵族会员。上一次我失去重要的人的时候，我花了二十年查失乐园，我也能花二十年来为他复仇。”
　　“祝你好运。”
　　洛铭坚持不懈地在他身边唠叨：“你懂我的，对吧，我知道你也会为他这么做的。”
　　季清苑叹了一口气，停住脚，对方没来得及反应，还任由惯性带动自己向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梓则也算是害过他的人是吧，其他家族的人也是，”洛铭得寸进尺地说，“难道你不会想报复这些人？”
　　“我和他，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季清苑逼近对方，“你别过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