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木子锡

62、N4：科学

　　“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脸皮还厚的人！”洛铭愤愤地在床上坐下，用食指戳正在闭目养神的杨启，“我都说了不想再见他了，谁知道他又找上门来！不就是仗着我打不过他吗！”
　　杨启惯常地叹了口气，翻过身来勉强睁开眼：“他就这么巧每次都能碰到你？”
　　“不是每次，这个月他基本上天天都跑来找我，见到混混就问我在哪，把东城的地皮都快掀了。据他说是自己犯了错误被停职，所以闲，闲了就天天来找我麻烦吗？”洛铭大力而清脆地拍了一下床板，“可恶！”
　　“听你这话你已经见过他了？”
　　“他让我帮他个忙，”洛铭烦躁地挠头，“老子凭什么帮他忙？”
　　杨启指着地上的黑色皮包问：“那这里面是什么？早上出门的时候没见你带着啊？”
　　洛铭不动声色地把皮包拎起来抱紧：“我没有想要的，是我的手……它自动的就……”
　　杨启又提高了声音问：“里面是什么？”
　　洛铭又把扒在皮包边缘的手指紧了紧：“谁都不能拆散我和它。”
　　杨启无奈地动用了能力，皮包猛地升到空中然后打开，戏剧性地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钞票雨。他把目光转向理直气壮中略有心虚的洛铭，眉宇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调侃。
　　“喂，虽然我收了他的钱，可没有说要帮这个忙，”洛铭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钞票捡起来，“你看电影里的那些人多傻，为什么收了定金就得去干？我拿了这笔钱就跑不就行了？虽然少拿了点，但是省了多少事啊。”
　　“那是人家的行规好吧……”杨启手动按平自己的眉头，跟这种疯子住在一起，这样的动作几乎和呼吸一样必要，“所以，他到底要你帮什么忙？”
　　“劫囚车。”
　　杨启疑惑地用肘部撑着坐起来：“劫囚车？你说过他是警方的人。”
　　“是啊，”洛铭小心地把皮包扣好，“他说有个人他亏欠很多，一直想救他，但是对方在西北的矿区所以没机会。现在因为地震，矿区的犯人都要被统一押回来，他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把囚车的路线、时间都给我了，还有这张照片，你看。”
　　杨启捏起那张一寸的证件照，略微唤起了脑中的一点印象，他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来这就是前段时间新闻里一直说的，跟他们里应外合盗窃科技部炸弹的人。
　　“我们救。”
　　“什么？”洛铭挑起眉毛看他，“我不是说了吗，拿了钱就跑呗。”
　　“这人有一半算是被我害进监狱的，你用的炸弹也是他设计的，”杨启把照片放进皮夹里，“况且，你不希望我们能有一个稳定的武器来源吗？这可是高科技人才啊。”
　　洛铭抱着皮包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我把下面的人叫来开个会。”
　　“那个人这么执着地要救他，倒是很难得，”杨启起床，把皮包从对方怀里扯出来，“费这么大工夫去就一个早就被政府放逐的人，看来跟你一样的愤世嫉俗。”
　　洛铭庄重地说了一句：“愤世主义者是现实主义者对理想主义者的称呼，而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杨启若有所思地盯着洛铭看了很久，对方不满地大叫“干嘛！”，然后他带着点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
　　“……这是他说的，”洛铭有些羞耻地承认，“我觉得很酷，就记下来了。”
　　杨启把包放在天花板上的小隔间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铭：“既然都决定要救人了，我们得定个计划。”
　　洛铭此时已经放弃了将包据为己有的行动，把兴趣转移到劫囚上，轻快地出门了。
　　劫囚的计划依然不脱浓浓的街头帮派特征，总之就是一定要抢在车辆位于山区时下手。先在路中央设路障逼迫囚车停下，不行的话还可以辅以钉子。不主动出击，将狱卒尽量引出来然后分散，采取游击战术逐个击破。洛铭还提出了往车上泼水接电、泼油点火等馊主意，被杨启以容易误伤救援目标的理由否决了，顺带讥讽为什么他的物理知识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灵光一现。
　　但是最后还是结合了陷阱、电网这种玩意儿，所有人都因为能在公务员的脸上揍上几拳而兴奋不已，虽然狱卒们也不过是国家机器的底层人员而已。
　　严逐被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满脸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和这群突然从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野蛮人有什么交集。拉他的人带着一个毫无品味的面具，穿着阻碍动作的长风衣，时不时还往车窗里照一下自己的衣着调整领口的位置。
　　经历过矿区的高强度劳作、集中营生活和地震塌方，严逐已经对痛苦失去了敏感度，然而那个人把他往手下人那里推的不温柔力道还是让他嚎了一声。
　　“抱歉啊，严先生，”接住他的那个人温和地道歉，“这人的脑子不大好使，手脚也没轻没重。”
　　那边洛铭已经抢过狱卒的枪械，刀光剑影地开始了喋血工作。虽然这早就不是冷兵器的年代了，但是洛铭还是偏爱带血的金属味，尤其是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时候。
　　等处理完毕，洛铭吹着口哨把小刀放进腰上的皮具中，顺道踢了一脚在地上蠕动的狱卒。他取下面具，看向正盯着他的严逐，偏了偏头：“走吧，还等着条子来抓吗？”
　　严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个被诬陷“和反动组织勾结窃取炸弹”的科学家，沦落到了“真的住在反动组织头头家里研究炸弹”的科学家。
　　“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严逐看着成列的实验器材，皱起眉头，“不会是偷的抢的吧？”
　　“买的，”洛铭靠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苹果味的棒棒糖，舌头已经被染成了绿色，“还是从你身上搞来的钱。”
　　严逐迷惑地看向两人：“从我身上搞的？”
　　杨启在一旁解释：“他的意思是有人出钱买你的自由，你能想到大概会是谁吗？”
　　“出钱救我？”严逐摆弄着曲颈瓶，“我的同僚们大概没有这个胆量，我的朋友也不会有这个财力，想不出来会有谁。”
　　“管他呢，救都救了，”洛铭把糖拿出来，指着严逐，“我可事先警告一下哦，要是你逃跑然后跟谁泄露我们的住处，我就用这根串着糖的小塑料棒把你剐了。”
　　“看起来就算我保证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说，你们也不会放我走了？”严逐在地下室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疲惫地用手搓揉额头，“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和暴力组织扯上关系。”
　　咬断棒棒糖清脆的声响表明洛铭正处于爆发的边缘，杨启上来把他往后一推：“你先走，我和先生讲讲失乐园的事情。”
　　洛铭哼了一声，把棒子吐掉，嘟嘟囔囔地转身爬上楼梯：“随便你。”
　　“虽然他看起来有点……”杨启搜肠刮肚寻找“疯”的委婉表达，“……不同寻常，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只不过有点反人类主义。他看到猫被淋湿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但是看见一个人被枪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洛铭的抗议声远远传来：“不要把猫和人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