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青山有思》邀a杳

2、初来乍到

　　　　“沈大人？”
　　小厮的唤声将沈叙从震撼中惊醒。
　　“大人，这便是您今后住的地方了。”
　　沈叙艰难地点点头。
　　眼前的宅子……不，不能称之为宅院，只能算作几座小平房，建在了一起。
　　一道低矮的泥墙，在边上围出一大块空地，挖了两个水池，种了几丛不知名野花，算作院子。
　　就是沈叙这样的文弱书生，都能轻而易举地翻过去。
　　沈叙第一次见这么简陋的……县府。
　　“听县府的丫鬟说，本来还有块牌匾，但是年久失修，掉在地上砸坏了，正在修理。”
　　沈叙着实惊讶了一下：“这里还有丫鬟？”
　　小厮道：“就是几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上任县令看她们可怜，叫她们来做事，一个月也就两三个个铜板。”
　　这里真是完全出乎沈叙意料之外。
　　一路过来，县民无一不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房屋低矮难看，好点的有个院子养些鸡，差点的更是家徒四壁……有的甚至连“四壁”都是破破烂烂的。
　　来之前就听说，淮明县破败落后。
　　他着实没想到，这里会这么……这么令人一言难尽。
　　小厮找来了那些孤儿丫头，给了她们几个铜板，叫她们把行李搬进府……姑且叫做“府”吧。
　　沈叙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他来了，定不能放任这里……破败下去。
　　沈叙心中刚有点打算，就被墙角冲出来的一只瘦小的黑老鼠打散了。
　　这地方……竟连老鼠都如此瘦弱。
　　那老鼠没跑几下，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走动的丫头们看都不看，甚至有一个踩了上去，还用脚——穿了双破草鞋的脚，把死老鼠踢开了。
　　沈叙的眉头忽然凝重地拧起。
　　“这位……”他叫住一个丫头。
　　“沈大人？”丫鬟疑惑地停下，“我叫小红，你有什么事吗？”
　　沈叙道：“这位小红姑娘，为什么没人清理那只死老鼠？”
　　小红看见地上被又踩又踢的死老鼠，不以为然道：“屋子里多的是死蟑螂死老鼠，大家都自顾不暇，哪里有人回去管死掉的老鼠。”
　　沈叙被这姑娘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吓到了。
　　“这可是死老鼠，稍不慎，会传染鼠疫的。”
　　看到小红疑惑的表情，沈叙心里微微一沉。
　　“怎么？你们不知道死老鼠会传染瘟疫？”
　　听到瘟疫二字，小红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呀！瘟疫！”小红道，“就是身上会长红豆豆，一碰就烂，还会死人的那种瘟疫？那太可怕啦！”
　　小红赶紧拉住两个小丫头，叽里咕噜讲了一阵，那两个丫头也露出害怕的表情，一起去收拾死老鼠了。
　　她们说了什么，沈叙没听懂。
　　他这才想起，淮明县与世隔绝，怕是惯用地方话。
　　他随手拉住了听得懂他话的小红，真真是幸运。
　　看来想要治理这里，又增添了一分难度。
　　他又向小红问话：“你们这没有大夫？”
　　小红道：“大夫死了好几年啦！听说是上山采药被狼咬死了，大家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一身衣服了。”
　　“那你们这里若是有人得了瘟疫该怎么办？”
　　小红道：“咱们这山叫鹤山，山上有一种草叫鹤山药。以前听说有人得了瘟疫，就让他吃这种草熬的药水，运气好能活过来。如果运气不好死掉了，只能烧掉埋到山里去。”
　　沈叙深觉淮明县还存在着真是个奇迹，靠着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的草药，稀里糊涂地治瘟疫，这里居然还存在着。
　　“这样，小红，你帮我叫大家打扫一下这里，把死老鼠死虫子什么的清理出去。”
　　“好。”小红点了点头，转头忙活去了。
　　沈叙从小红的话里，粗略了解到了这里的情况。
　　封闭，落后，与他之前呆的地方，简直天上地下。
　　还瘟疫流行。
　　……
　　翌日清晨，沈叙穿戴整齐，正坐在院子里洗漱。
　　他的精神不是很好，这点可从他眼下的淡淡乌青看出来。
　　昨夜他睡得不是很好，晚上总觉得有什么“吱吱喳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屋里又只有一个小窗，即使打开了也觉得闷得很。
　　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在床上找到了几根灰色软毛。
　　看来屋子里有老鼠窝。
　　沈叙在想，老鼠们半夜觅食的时候，看见自己这个生面孔，会不会突然好奇咬上几口。
　　“扣扣。”
　　有人敲了敲院门。
　　那扇可怜的简陋小木门几乎起不来什么遮挡作用。
　　沈叙轻轻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很瘦的老先生。
　　说他不是很瘦，那是与其他县民相比，和沈叙比起来，还是显得弱不禁风，两只袖子空荡荡的，灌了满袖冷风。
　　“啊，想必这位就是薛师爷了吧？”
　　沈叙作了个揖。
　　薛孝丰连忙回礼。
　　“沈大人不可，您的官阶可比我要高上许多啊。”
　　沈叙微微一笑：“在下是晚辈，应该的。以后的日子里，还要请师爷多多照拂。”
　　薛孝丰也笑了一下，不过却是强颜欢笑：“说什么照拂，我怎么照拂您啊。”
　　“走吧，师爷，我想去看看淮明县。”
　　“诶，是。”
　　来时的马车还停在门口。
　　薛孝丰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才道：“好久没做过马车了啊。唉，来淮明县这几年，别说是马车了，连壮点的马都没见过。”
　　沈叙道：“师爷，这淮明县真有那么落后？”
　　“落后？不不，落后已经不能形容这里了。”薛孝丰叹了口气，道，“当初大燕初建，战火纷飞，四处都是逃亡的流民。早前，流民发现这里封闭，极难出入，就逃到这里，也没什么人进来。后来局势稳定，想出去就难了。”
　　“这里交通不方便，山上有豺狼虎豹，走水路又没船。久而久之就渐渐与世隔绝，后来泽帝登基，整治全国，发现了这个地方，这里就变成了淮明县。”
　　“淮明县与世隔绝，人们靠着渔猎过活，加上天气也不好，旱季雨季分明，瘟疫横行，人丁稀薄，却又硬生生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