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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几位姐姐,这日头这么大,还要这样守着,怕是累坏了吧?”景夏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望着几个婢女。
      几个婢女略显警戒的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前那个和云儿对过眼色的宫女声音平稳的回答道:“谢谢姑娘关心。伺候夫人本是我们的份内之事。不觉累的。”
      景夏这么些年来在皇宫中耳濡目染,一下就看出来这个宫女口风紧,不好套话,她心里有些着急,正想再多聊几句,忽地听到屋内传来了萧远晴撕心裂肺的尖叫:“你是谁?!滚开!滚!贱人!不要碰我!啊——啊——救命啊!”
      屋外的几人俱是吓了一跳,还是景夏最先回过神来,担心萧清晓,率先推了门冲进去:“公主!公主!怎么了?啊——”一进门,景夏就发现萧清晓青丝散乱,妆容狼狈,今早她才帮她插在发髻间的银钗已然被萧远晴牢牢握在了手里。
      她缩在墙的一角,一脸戒备的望着所有人。但凡有人靠近,她就挥舞着银钗高声尖叫。
      “还不快去找大夫?”萧清晓咬着牙转头望着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婢女:“看不出玉绣公主状况不好吗?”
      那个拿事的婢女连忙吩咐道:“翡翠,春兰,赶紧去请大夫来!”
      两个被点了名的婢女急匆匆应声出去了。
      “请两个来!”眼看着两名婢女已经走远,萧清晓才再次吩咐道。
      “这……”那个婢女有些疑惑。
      萧清晓抬起手,光滑的手背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看就是银钗划下的。
      “啊……”景夏惊叫了一声,立刻怒视那个婢女:“还不快去!耽误了公主的伤,你们有几条命都不够陪的!”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个婢女大惊,知道瑶锦公主可得罪不起,连忙吩咐剩下的另一个婢女:“玲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寻大夫。”
      支走了她,萧清晓又冷声吩咐道:“你叫玲儿是吧?本宫受了惊吓,要喝些压惊茶,你去准备一些来!”
      “可是……这……夫人她……”玲儿有些拿不定主意。
      “姐姐已经平静下来了,何况还有景夏在这儿守着。无妨。”萧清晓望着玲儿,微微一笑:“可是本宫这惊压不下去,心里闹的慌……”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做……”玲儿察觉出萧清晓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禁有些惧怕。她看了萧远晴一眼,见对方果然安静了下来,眼神无知的瞧着自己,还傻傻的笑了一下。
      ——果然是个疯子。
      玲儿在心里啐了一句,也匆匆走了。
      “公主,您没事儿吧……”景夏担忧的望着萧清晓的手。
      “没事,皮外伤,不过是做场戏。你快去门外守着,她们回来了赶紧让我知道。”萧清晓急忙吩咐道。
      “可是……”景夏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萧远晴一眼,对方神色如常,对她苦笑了一下:“景夏。”
      “玉秀公主,您……”景夏一惊,这才恍然大悟:“您是……”
      “既然看出来了,还不快出去帮我们守着。”萧清晓扫她一眼,低声道。
      “奴婢遵命。”景夏明白兹事体大,连忙出去帮萧清晓她们掩上了门。
      萧远晴听得门轻轻阖上的声音,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阿晓,终是你机灵。我若有你一半聪明,今日也不会落至如此田地。”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远晴闭上眼,似是在仔细回想,忽地她全身打了个激灵,睁开眼问道:“皇兄呢?皇兄可还好?”
      “不好。”提及萧祯,萧清晓亦是愁容满面:“身骨差的像是在撑日子。我心里怕极了,也不知你是什么情况……我还以为……还以为……”
      “是我害了皇兄。”萧远晴垂下眼,声音颤抖:“是我……是我害了他……”
      “什么?”萧清晓一时间有些不明白:“阿远,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你的驸马做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萧远晴的手攥成拳,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他是狼子野心,可恨我没有早一点看出来,还傻傻的告诉他那么多事,害了皇兄!”
      “唉——”萧清晓叹了口气,明白过来,她带着同情望着萧远晴:“我明白,你心里是爱他的。才会盲了目,只信任他一个人。”
      “可我爱错了人。”萧远晴神色凄然,她苦笑了一下,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阿晓,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幸运多了,当年你苦苦倾慕于萧御,爱而不得不说,就算两情相悦也难得世人允许;我总是同情你,感叹于你的命运。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是你比我幸运多了。”萧远晴抬起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目光直看进了萧清晓心里:“你爱的那个人,从来没有让你失望。就算不曾在一起,也没有辜负过你。他在你心里一直都是美好的。他是值得的。”
      提及萧御,萧清晓内心又是一阵动荡,她勉力按住自己的心神,低声宽慰道:“姐姐,爱没有对错,当年你也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
      “他当年的确不是这样一个人……”萧远晴微微仰起头,似是又看到了那一日撑伞而来的英俊少年,那样清澈的目光,早已辗转在了滚滚红尘里,成了她难忘的梦境,再也不真实了。“短短几年,他到底也是变了。”萧远晴的眼神凉凉的,她有些幽怨的开口:“我刚成亲时,他待我极好。谢将军一生忠肝义胆,对我宽容有理,不像公公对儿媳,反倒像将军对公主。我第一次住进外人家里,接触一大家子人,新奇是新奇,可也总说错话、做错事……我明明努力学着改变了,可有时候还是不对……”谈及这段往事,萧远晴的嘴角微扁,有些委屈。萧清晓知道姐姐并不是懂得人情世故之人,且因身份尊贵,也不懂替别人着想,肆意惯了,当时一定是又想做好儿媳,又憋不住气,心里难过的很。她握住萧远晴的手,轻声道:“你当初一定很努力。”
      “可也没有用。”萧远晴笑的苦涩:“他越来越不耐烦了,虽然还是和我耳鬓厮磨,但我总觉得他外边可能又有人了。后来谢将军带着一大家人搬去了别苑,大概就是希望我能轻松些,与他两人好好过日子。可是……可是……”萧远晴踌躇了片刻,才一脸痛苦的对着萧清晓道:“我生不出孩子来……这么多年来,我私下里费了好多功夫,想要个孩子,都要不上……我……我知道,他也很想要个子嗣,我很怕他会因为这个嫌弃我,所以我想了好多办法,还吃了不知哪里来的药,可都是没用……我就是怀不上孩子……不像那个贱人……”萧远晴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怨恨:“那个贱人,不过一次就有了他的种!”
      萧清晓清楚的感觉到萧远晴的手骤一抓紧,她是那么的懊恼和不甘心。无法怀有子嗣竟然让昔日无忧无虑的姐姐变成这样,萧清晓心中一紧,忍不住低声安慰:“这事毕竟是靠运气,阿远,他如此对你断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个,这不是你的错。”
      “可就是因为这个,我什么都没有了。”萧远晴神色失落,她放下紧握萧清晓的双手,轻声道:“我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了。”
      她转过身,垂下头,白衣空荡荡的罩在她日渐消瘦的身体上,越发显得萧瑟。
      “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他娶我,是不是真的因为喜欢我。他没有一丝拒绝皇兄的指婚,是因为君命难为,还是早就图谋不轨?这几年来,他从我这儿套了那么多话出去,皇兄的日常起居,习惯喜好,还有我们幼时他不知道的那些事。呵,我还有什么没告诉他的?我真蠢啊,他问我就答,一点儿不在意。若是阿晓你被问这么多,一定会留心的吧?”萧远晴话中带着苦笑与自嘲,可声音染上了哭腔:“自他纳了云儿为妾,我就一个人老是想、老是想,他到底爱过我吗?可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痛苦。我有时候想找你说说话,可又听人说顾府的少夫人深居简出,不喜为世事打扰。我怕,你还是对我们心存怨忿,就有些怯意。再后来,他终于对皇兄下手了……”萧远晴声音一寒:“不巧被我知道了,我与他大闹了一场,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萧清晓望着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萧远晴,心疼不已:“阿远,我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们的气。顶多是闹闹脾气罢了。你们是我血肉相连的兄姐,我怎么会因为这个一直怨忿你们?”
      “可是……”萧远晴还有几分犹疑:“你那么喜欢他啊。”
      “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我也做了自己的选择。”萧清晓苦笑了一下:“这是我自己做过的决定,不管是因为什么让我下定决心,我都没有资格去埋怨别人。我能做的,惟有坚定的走下去,走这条我自己选择的路,问心无愧。”
      “阿晓……”萧远晴转过身,看着眼前对她温柔浅笑的妹妹,念及自己无望而充满背叛的婚姻,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好了,别说这个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萧清晓打断萧远晴的悲伤,小心问道:“阿远,你为什么要装疯呢?”
      萧远晴忽然瑟缩了一下,有些惧怕的开口:“我上次气急了与他厮打,他对我动了手……”
      “什么?他敢打你?打当朝公主?”萧清晓大惊,又气又心疼,忍不住骂道:“这个混蛋!”
      “他是想制住我。可那时我知道他伤害皇兄,图谋不轨,受了很大刺激,真的有些疯了。我吃了大夫开的药,又缓了好几天,才渐渐好转过来。只是真的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想着不若一直装病,也是权宜之计。这样他才看我没威胁,我也好想办法联系你。只是……云儿那个贱人,一心想整我,把我身边的侍女全调换了,每日里派人看着我——大概现在还是怕我会犯疯病……”萧远晴这些日子来苦心装病,过的委实不易,眼下终于见到了萧清晓,心里激动不已:“阿晓,终于能见到你了,终于……”
      萧清晓眉一蹙,联想到自己的身份,有些狐疑:“奇怪,若是觉得你是威胁,我也应该会被看起来。可顾相对我没有任何限制,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萧远晴也蹙起眉,思索了片刻,忽然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听到了不该听的事。这就是我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你的大事。以及我为什么沉不住气与驸马厮打的原因。我是真的气急了。”萧远晴定了定神,才小声对萧清晓说道:“顾相那日前来谢府和他商量,待得皇后娘娘的孩子一落地,就要造反。如果孩子是男孩儿,就决不能留!”说到最后一句话,萧远晴不禁有些颤抖:“这帮乱臣贼子,不仅要害皇兄,还要害他的孩子,害我们萧家的骨肉!”
      萧清晓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周身一冷,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摇摇欲坠。只是她毕竟有个心理准备,明白眼下冷静为重。她想了想,忍不住更加担心萧远晴:“你连这个都听到了,他们没有加害于你,已是大幸。装疯的确是明确之举,姐姐,辛苦你了。”
      “我想,他到底也念着几分旧情吧。所以看我糊涂了,也就放我去了。”萧远晴低声叹息。而她心里又何尝不是?纵使明白自己的驸马是辜负了她、要伤害她至亲之人的逆贼,她对他也始终带着一份情意。怀念当初两情相悦的欢愉。这也是令她崩溃的原因之一,她还爱着他,可又恨他。
      “其实,我倒不怕他怎么样于我。我只担心着皇兄和你,还有皇嫂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之前我装疯时一直算着皇嫂临盆的时间,想找机会见你一面告诉你这些事。可怎么也没有办法联系你。好在你聪明,终是想了办法来见我。”萧远晴心里多多少少舒了口气,她望着这个自己信赖的妹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能阻止他们吗?”
      萧清晓仔细的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有些绝望道:“现在是他们大势已定,我与你两人虽然是公主,却不曾参与朝政,无论人脉还是势力,均不是他们的对手。你现在在他们眼中又是有疯病的人,万一忽然清醒了,后果不堪设想。我所能想到的,便是尽全力,救皇兄的孩子。”
      萧远晴不说话,半晌点了点头,默认了局势的严峻。
      不待萧清晓再开口,守在门口的景夏使劲叩了叩门,低声喊道:“公主,有人回来了。”
      萧清晓连忙拉着萧远晴往床边走:“你先去躺着,装睡。剩下的我来应付。”
      萧远晴依言乖乖躺下了。萧清晓一边为她拉被子,一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姐姐,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乱。不要去找谢吹凡对峙,责骂他。一定要装下去。一定要。”
      萧远晴望着她认真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竟淡然的笑了:“我知道。”
      萧清晓心底一颤,不知为何觉得她笑得有些诡异,还有她的眼神,为什么一瞬间变得如此平静绝望、遥不可及?
      然而不待她细想,景夏的开门声已传来,萧远晴的眼也轻轻闭上了。

      对谢吹凡来说,以前上朝是面圣,现在上朝是见顾相。随着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那关键的一天也越来越近,谢吹凡时时觉得热血上涌,又紧张又期待还有几分害怕。相比于他,顾相面上就沉得住气多了。他一丝不苟的核对着他们的计划,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每一条退路。这一战,他们只能赢,不能输。而顾相似乎势在必得。谢吹凡对他更加敬佩,内心的仰慕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他有时会羡慕,顾横管如此好命有这么一个气概过人,谋略高深的父亲。不像自己的爹,只能逞匹夫之勇,还一肚子的愚忠。

      夜色已深,谢吹凡回府与管家匆匆谈了谈,就按惯例去了云儿的院子。
      云儿依然未睡,翘首等着他的归来。
      “爷!”云儿笑着迎了上来。
      “嗯。”谢吹凡一见她唇角的笑意便扩大了几分,他满足的拥住她,逗了逗她的肚子,便开口问道:“听说瑶锦公主今儿见到她了?”
      “可不是么。那位瑶锦公主来了好几天了,死赖着不走。我实在受不住,就让她们见了一面。反正她也是个疯子嘛。连自己妹妹都不认了。”
      “哦?”
      “哎,还刺了瑶锦公主一下呢。下人们去寻了大夫来,她又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倒真是什么也不在乎。”云儿不屑。
      “瑶锦公主没事吧?”
      “她说没事,可听下人们说看着神色不大好。也是,姐姐不认她,还伤她,够伤心的了。就这么着,她还对那位主挺好。还敢哄她休息。也真是姐妹情深了。”
      “她的伤呢?”
      “大夫也给她上药了。没什么大碍。”
      “嗯。”谢吹凡松了口气。
      “你别管她们啦,管管你的孩子吧!你最近这么忙,他每天都想你呢。”云儿撒娇道。
      “我也每天想着这孩子呢。”谢吹凡抚摸着她的肚子:“爹在忙大事,你要体谅哦!”
      “爷,你这大事要忙到什么时候呀?每天这么累,云儿都心疼了。”
      “快了。”谢吹凡笑了笑:“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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