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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萧清晓轻轻的合上了门。萧祯已然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有些出神的想着萧祯向她索要的那个承诺——这个天下,最终,还是萧家的天下。
      萧清晓模糊的察觉到了一丝言外之意,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哥哥看她的目光执拗凝重?
      她还未及细想,就见到莲妃身姿袅娜的从偏殿里出来,与她迎面相逢。
      “公主。”莲妃笑笑,意思意思一般低了下头。
      想到她的所作所为,萧清晓心中怒意丛生,但还是尽力压抑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莲妃倒不甚在意。她微侧过身,示意萧清晓先走。
      萧清晓也不客气,她往前走了几步,在莲妃身侧站定,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莲妃气定神闲:“知道。”
      “这般大逆不道的罪孽,会毁了你一生的。”萧清晓的手在袖中握紧,整个人因为愤怒微微有些颤抖。
      而莲妃却更加好整以暇,笑容满面,唯独声音冷漠生硬:“他早已毁了我的一生。”
      萧清晓一惊,转头望她。莲妃仍旧在笑,唇角高高的扬起,好似做了什么好事般快意,然而眼神却很镇静冷漠,仿佛死亡般的寂寞早已侵蚀了她的内心。萧清晓头一次发现,她并不了解这个女子。她低估了她,在某一个瞬间,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深沉的恨意。
      她不止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止是因为哥哥的耳提面命,她……她是恨着他的。这恨意是针对萧祯的,与任何势力无关。可是……
      “为什么?”萧清晓不禁问出了声:“纵使先前冷落了你,可是这两年来,皇兄对你的专宠更甚之前对妍妃,你为什么会这样恨他?”
      “这与你无关。瑶锦公主。”莲妃早已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她浅笑着看向萧清晓,眉目一如江南采莲的少女,秀气而带着微微的腼腆,仿佛望着就能嗅到一阵清香。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尔性命。瑶锦公主,我奉劝你最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相府儿媳。朝堂之事,不是女儿家所能左右的。不如随波逐流的活着吧。你是拗不过命运、逆不过大势的。若还想着为你皇兄鞠躬尽瘁,做一个忠心耿耿的皇妹,呵……”她忽然冷笑了一声:“怕你这一世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萧清晓怔了怔,旋即也淡淡一笑,道:“多谢莲妃这种时候还不忘提醒本宫。不如,本宫也送莲妃娘娘一句忠告吧?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是因为私情也好,家人也罢。你所做的事,已是造了天大的罪孽。你早晚会付出代价。”
      “其实……”莲妃蓦地诡异一笑:“我不怕死的。那么瑶锦公主,你怕吗?”

      萧清晓一个人低着头,默默走过熟稔的石子路,走回松竹园。
      这里依旧是未出嫁前的模样。一花一树,都还长在原处,风一阵一阵刮过来,它们“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诉说着寂寥。
      萧清晓有些留恋的伸出手扶上一根翠竹,恍惚间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雪的夜晚,她送那个少年离开,彼此并肩行了那短短的一段路,却是她一生不肯忘却的温暖。每次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在疲累不堪的时候、在心中怀着一种恐惧的时候,她便会想起萧御。他是她心中最柔软而光明的存在,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给了她多少勇气,去面对这个物是人非的世界。
      萧清晓松开手,环顾了一下四周。毕竟不是自己在打理了,谁说草木无情?她隐约间察觉到了它们的憔悴。还有这个皇宫,纵使亭台依旧,富贵不凡,处处修剪精致,也依旧透露出一种缓缓败落的气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它们是不是也预感到了一个王朝即将倾覆?
      萧清晓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她从没有这样觉得孤单无助过。如今皇兄卧病在床,命悬一线;皇姐闭门不见,不知行踪;父皇母后更是久未联系,她甚至不知两位老人是否还依然健在。而萧御,远在行宫,压根不知这深宫内巨大而黑暗的阴谋和变故。纵使知道了,他跟他们,到底也不是一路人。
      这茫茫天地间,此刻能撑起他们萧家的,竟只有她一人。
      萧清晓有些虚脱般缓缓蹲下身,她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很累,很痛,很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如孤苦无依。她从没这样觉得自己蠢笨无用过。对于朝堂之事,她所知甚少,纵使想力挽狂澜,也不知从何做起。
      她将头埋进臂弯里许久,终于忍耐不住呜咽出声,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嗷嗷”的痛哭过了,就像是一个孩子,带着无法言明的巨大恐惧,在这一刻用力的宣泄着所有累积的情绪。
      “我该怎么办……呜呜……我该怎么办?”她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自问。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凛冽的风声。
      她一个人在松竹园内哭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焦急不已的景夏出来寻她,才惊呼着握住她早已变得冰凉的双手。景夏心疼的轻唤着萧清晓,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早已肿的如杏核一般,满脸都是泪痕。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景夏的眼泪都快急得掉了下来。
      萧清晓伸出手胡乱抹了一下脸,喃喃道:“找阿远,我一定要去找阿远……”

      谢府。
      门前的两盏灯笼高高的挂了起来,替谢吹凡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驾轻就熟的进门,穿过前厅、回廊,走进一间厢房,一推开门,就是一阵妩媚的香气。
      “啊,爷你回来啦?”一个挺着肚子的美貌少妇欣喜的凑了过去,抱着谢吹凡的脖子冲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累吗?孩子有没有欺负你?”谢吹凡笑的合不拢嘴,一只手搂在女子的腰间,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有他爹在,小东西可不敢造次。”女子甜甜笑了起来。
      “哈哈哈,云儿,跟你说件巧事。我兄弟顾横管新纳的侧夫人也有了喜,回头生下来了看看,若是与咱家这个正好一男一女,就订个娃娃亲,以后做一家人去。”
      “好呀!”云儿也喜洋洋的笑着:“咱们家跟他们家生的孩子一定都很好看,若真在一起定是金童玉女!”
      “嗯……”谢吹凡搂着云儿,正与她耳鬓厮磨,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玉秀还好吧?”
      云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道:“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呀?反正她每日里喝着那方子,安静的不得了,晚上早早就睡下了。定不会像上次那样与你拼命的。”
      “嘿嘿……”谢吹凡讪讪笑了笑:“大夫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云儿伸手慵懒的拨弄了一下头发:“就说继续吃着这个方子的话,她可能就更加不记事了。大夫问说她疯症既然有所缓解,是不是要停了服这副药重新开个方子滋补……”
      “那你怎么回答的?”
      云儿嫣然一笑:“我当然是回答好咯。不过我让下人们依旧照旧方子给她煎药。她那个样子,万一又发疯伤了我的孩子可怎么办?还是让她安静点的好。既然已经糊涂了,就继续糊涂着吧。反正她好些事儿都记不得了,全忘了也没什么差。”
      “哈哈,我的云儿可真聪明。”谢吹凡吻上云儿的额头。那女子微微闭上眼,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既然如此,你就吩咐管家,下次若是瑶锦公主还来,又拦不住,就许她看看她那个傻里傻气的姐姐吧。反正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样子也像是重病许久。再不让她们见面,瑶锦公主起疑了也不好。”
      云儿点点头,默了半晌,在谢吹凡怀里闷声问道:“你真不在乎她了?她毕竟是位公主,还是你的发妻……”
      谢吹凡愣了一下,眼神缓缓变得深邃。他控制住了心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轻声哄道:“如今我还是更看重你和你肚里的孩子的。别乱吃味儿。”
      云儿满足的笑了。更使劲往他怀里钻了一下。

      夜色渐渐重了起来。谢吹凡心事重重的悄然起身,望了身边酣睡的女子一眼,披上衣服轻轻出了门。
      借着月光,他走回曾经每晚都要回去的地方。
      屋里很黑,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谢吹凡蹙了蹙眉,熟悉的摸索出蜡烛点上,然后靠近床边——他的发妻沉沉睡着,姿容苍白憔悴。
      “唉……”一声低叹从他口中逸出。
      自从上次萧远晴与他大闹一场,谢吹凡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了。一是不想见,二是……不敢见。
      感情变淡这是真的。云儿的出现,确实拉去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那个女孩儿体贴娇俏,虽然有的时候显得肤浅,但更多的时候,是妩媚又乖巧的。不似萧远晴,到底是金枝玉叶的出身,凡事任性惯了。总觉得全世界都该让着自己,不肯忍让半分。每次与她谈了,她都说懂。可问题来了依旧是老样子。脾性如此,真真拗不过来。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多少有几分愧疚。他毕竟是利用了她的。所以当她发现一切,发狂般撕咬他时,他心中莫名起了一种痛快与恐惧交杂的感觉。
      萧远晴。玉秀公主。那个几年前眉目羞涩,在自己伞下轻轻低了头的美丽女子,这一生,他与她的夫妻情意,终究断了。
      想起这一些毁在了自己手上,谢吹凡心里也微微有了痛意。
      “远晴,你都忘了也好。”谢吹凡低声叹息,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顿了一下,终究不敢。他还是怕她会突然跳起又癫狂一次,心有余悸,他便迅速起身,又轻手轻脚的吹熄了烛火出去了。
      一片黑暗中,那个一直沉睡的女子忽然张开眼,眨了眨,有两行泪缓缓流下。

      一连三天,萧清晓都清晨便带着景夏出门,二话不说的等在谢府前厅,执意要见萧远晴。谢家因为一位当朝公主坐在府内,压力陡增,每日里下人们从前厅经过都是匆匆而行,不敢说什么闲言碎语。萧清晓也沉得住气,就坐在那儿舒舒服服的喝茶,用膳,喝茶,走人。
      谁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她这么天天来,云儿终于沉不住气了。第四日,萧清晓又来谢府做客时,云儿笑意盈盈的迎了出去——
      “云儿见过瑶锦公主。公主金安。”
      “免礼。”萧清晓抬了抬眼皮,笑的也是一派温和:“不知夫人是?”
      “公主抬举云儿了,云儿不过是妾室,万万当不起夫人的称呼。”云儿低着头,恭恭敬敬。
      “哦?”萧清晓嘴上是淡淡答应,心里却咬牙切齿——好你个谢吹凡,成亲才几年就有妾了?阿远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萧清晓又瞟了云儿一眼,她那挺起的肚子份外显眼:“看来,你是有喜了?”
      “蒙少爷抬爱。”云儿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的满足。
      “是么?”萧清晓又笑笑:“那你大着肚子出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这个……”云儿想起正事,赶忙正色道:“云儿斗胆,想告知公主实情。”
      “什么实情?”
      “云儿知道公主所为何事,只是……”云儿秀眉一颦,声音哀婉:“只是……玉秀姐姐如今的身骨真的不宜见公主……”
      萧清晓早料到谢府的人会阻止她见萧远晴,只是不知是不是萧远晴自己的意思。如今见了这个云儿,她心底不仅一沉,怕是事情是印证了自己另一个猜测。她冷冷一笑:“即是病重到不宜见客,更该让本宫进去看看,自家姐妹,哪还顾及这些得不得体?”
      “可是,玉秀姐姐得的不是普通的病,”云儿抬起脸来,竟有些泪眼婆娑。萧清晓心里一寒,本能就觉得虚伪。
      “玉秀姐姐,她……她……”云儿欲言又止。
      “说吧。”萧清晓知道她肯定要说出口的。
      “她得的是疯症。虽不会有大碍,却有可能伤了公主千金之躯。”
      “什么?!”萧清晓“呼”一下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我姐姐疯了?”
      云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叙叙道:“本来,少爷一直希望不惊动旁人的照顾好玉秀姐姐,为了姐姐的病而谢客……”
      “好端端的,我姐姐怎么会疯?”萧清晓冷冷质问,心中不信。
      “这个,说来也奇怪……”云儿又开始惺惺作态:“这大半年来,也不知玉秀姐姐是受了什么刺激,越来越记不得事,偶尔还会发癫伤人。老爷早去了城外别苑休养,府里的事本是姐姐一直打理,不晓得是不是压力太大,不堪重负……抑或是中了邪……”云儿说的真真切切,满面惊恐,却被萧清晓再次打断:“不会是让你气的吧?”
      云儿一惊,不顾自己怀胎多月,立刻“噗通”一声跪下,连声央求:“公主明鉴,玉秀姐姐乃国之娇女,千金之躯,贱妾怎敢惹她不快?”
      萧清晓本想直言你来就是惹她不快了。可话到嘴边又懒得说,眼下她最担心的是萧远晴,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有意避而不见让眼前的女子演一出戏,还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萧清晓打定主意,便镇定道:“你起来吧。本宫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本宫现在只想看看姐姐过的是否还好。她疯也好,清醒也罢,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她。你可有胆阻拦?”
      “这个……这……云儿是万万不敢的……”云儿声音哆嗦。
      “哼。还不带路?”萧清晓一边装威严,一边在心里后悔:早知是这般境况,就该早些硬闯的。
      云儿毕竟是年少无知,不似莲妃那般入宫多年心有城府,她吓了一跳,唯恐真得罪了公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心念着反正谢吹凡前两天也准了让萧清晓看看萧远晴,便连忙爬起身来引着萧清晓前往萧远晴所住的院落。

      萧清晓随着云儿走近正室所居的主屋,远远就看到四个婢女守在门口。萧清晓蹙了蹙眉,转身低声吩咐景夏:“一会儿你留在外边。和这几个婢女聊聊,看看能不能打听些谢府的事儿。”
      “是。”
      云儿带着萧清晓走近主屋,冲几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一个婢女心领神会般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萧清晓不禁问道。
      “这个……”云儿低声答道:“云儿是问问她们玉秀姐姐今日的状况。她的回答是不大好,如今听里边没什么动静,那应该是人有些迷糊。”
      萧清晓有些心急,不待婢女们开门就自己冲上前去推开了门——
      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像是几日前她推开皇兄房门时一样。她的心一寒,不好的预感缠了上来。
      屋内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玩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无光。听得推门声,她有些茫然的抬起脸,与萧清晓四目相对。
      那眼里,写满了陌生。
      萧清晓一时间震惊不已,她望了她半晌,才不敢相信般叫了声:“阿远?”
      萧远晴的面容如今苍白消瘦,早已失了当初艳丽的神采。她微微侧了脸,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口齿模糊的问道:“谁?”
      “我……我是阿晓啊!阿远!我是你的妹妹啊!”萧清晓从未想过进门来面对的是这样一个阿远,一时间又惊又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立在萧清晓身后的云儿,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冷哼了一下,嘴角扬上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挺着肚子在心里念着:早说了,这个女人疯了。你还不信?
      她笑着摇摇头,嘴上却还恭敬:“云儿不打扰瑶锦公主与姐姐团聚。这就先行退下了。”然后又不屑的看了萧远晴一眼,转身关上门走了。

      萧清晓缓缓的靠近萧远晴,望着她曾美丽无双的眼,心痛不已:“阿远……阿远……到底是谁逼了你……怎么会这样……”
      “你……”萧远晴含糊的问着:“你是谁……”
      “我……”萧清晓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注意到,萧远晴的手正点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萧清晓蓦地一惊,望向萧远晴的眼神里有询问,萧远晴的视线和她对上,清亮无比,里面蕴含了哀伤无限。
      萧清晓立时通了,她一边痛心的唤着姐姐,一边走到桌边伸头一看,萧远晴写了几个凌乱的字:“大事,引开门外。”
      萧清晓眉头一纵,便计上心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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