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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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使一提起，明夕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制止他再说下去。
凉安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且亦正亦邪，他的思想和别人不一样。你说他大魔头，他把魔界管理得条条有序，且不会让魔界子民欺负凡人。但他却对天界仇视不已，恨不得用所有卑鄙手段把天界夷为平地。
因为他的长子临渊是被修真门派带走的，他就明白，总有一天，这个儿子长大，站在天界那方，他就恨不得亲自杀了临渊。
和十年前，抱着孩子在风雪中步履蹒跚，满眼慈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而明夕是什么人呢？
在世人眼中，他看惯人世间最痛苦最邪恶的事情，对任何事再也提不起一分怜悯。
两个冷血无情的人站在了对立的现场，是早就预料过的。其实他们又何尝明白，其实他们不是对手，也非宿敌。
而站在对立的这一刻，是立场。
明夕不在乎三界，但他要守护冥界。凉安在乎权利，而冥界这条道一定要过。
“怎么，孔雀明王你还非得挡住本君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三千多年前，就算是你父亲，都没有拦得住本君！”
凉安握住权杖的手轻微用力，上头的铁环撞击在一起，在静谧的冷空气中发出诡异的声响。
鬼城酆都，是人间和冥界的界城，过了这条河就是冥界。这里比人间其他地方要冷得多，即使是夏季的七八月，时不时会透露出阴森的气息。
但同时，也是冥界被牵制地最薄弱的突破口。
明夕知道，不让凉安过，凉安就会拿鬼城的百姓做文章。毫无抵抗的百姓，因为被连累到，就会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
横尸百里，血流成河。
上一次凡人死了多少？明夕记不起来。只记得有个人说，他用他自己，换他们平安。
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这次又会是谁？
“看来你也清楚，死了凡人多少，是需要天神去偿还的。上次是临夙那个傻子，这次难道是你明夕？”
凉安冷笑，嘴边蔓延持久的残忍。“临夙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到，也就我们这般老家伙记得他。那些被他救过的百姓，记得起他吗？”
明夕咬紧牙关，清冷的眉间迸裂出一丝挣扎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原样。他的不喜于色一旦被打破，凉安就会明白，其实明夕跟他一样，可怜。
“孔雀明王你还犹豫什么，像那臭不要脸的狗东西，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会祸害多少人？你没有想过吗？”
凉安竟然劝起明夕来，这是所有人没有想过的事。
在外人看来，明夕想杀凉安下达次数多不胜数，而凉安想宰了明夕，也是同样如此。
那些被他救过的百姓，记得起他吗？
怎么可能记得起起？人心不是向来最可怕的东西吗？但这么多年接触到最多也是人心。
“你不必向我使用这种手段，劝我放你进去？怎么可能。”明夕缠着银丝线的手轻捻了一下，笑如春风。“别忘了，我没有心。”
我没有心！
如一记猛锤，击中了凉安的神经。
他确实忘记了，一个能把养了自己多年的父亲禁锢生死石殿，让其长年不见天日，生母被杀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和生父决裂，即使是以身净化忘川被中了魔毒的恶魂灵撕咬得体无完肤，也不会吭一声的少年，就连笑起来都是不正常的，怎么可能有心？
孔雀明王生来无七情六欲，更不屑红尘绊身。说白了，这副完美的样子之下，是个可怕到了极点的人。
他根本不怕凉安，甚至气势是凌驾于凉安之上。凉安说明夕不够狠，其实是错了。是因为明夕的狠，到了一个冷冽刺骨的地步，所以没法感觉而已。
“凉安，劝人这种事，你根本做不了，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劝不回你魔界，又有什么资格当说客？”
看到凉安眉梢的愤怒，他又轻飘飘补了一句。“或者，冥界已经没人到，让魔君亲自上场当说客？你魔界——无人了啊。”
最后四个字，明夕故意拖得很长，那讽刺比他的语气要重许多，而他偏偏是笑着的，笑得轻轻的，如三月暖春，毫无痕迹。
明夕这个傲慢的态度把凉安惹得怒气冲天，权杖上的蓝色水晶球迅速转动起来，无数黑烟从里边蔓延而出。极强的魔气便四周蔓延，魔界的人自是无碍，但明夕这边的魂使们脸色就有些难受了。
明夕倒是没什么影响，他让其他魂使退远些，等会他收拾凉安这个老不死了，他们再把这群怪物赶出去。
“说什么怪物呢？你们冥界还是一群魂呢！没实体的东西还敢说我们是怪物！”凉安部下按捺不住了，怼了那群跟在明夕身后压低了黑纱的魂使。
其实按照人类来讲，鬼这个种族和魔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很吓人的，甚至是三界定义，魔怪也是把鬼和妖算进去的。
只有三界六道才把种族分得太清。
“吵什么吵！让你们退下就退下，哪来那么多废话！”凉安难道不想宰了明夕？关键是一刀也砍不了啊。
明夕惊风不变，仍是缠着那根细如毛发的银丝线，也不换兵器。凉安盯着他手里那根线，丝毫也没发现明夕上更厉害的兵器。
不待他想，明夕轻轻一发力，手中细线如闪电一般，微光一过，凉安手臂传来一丝凉意，接着就是疼痛来袭。
凉安痛得差点把权杖扔出去，瞥见手骨处一道长痕，还在往外不停流血。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朝地面滴，很快将凉安心里紧胜的一点冷静磨光。他用另外一只手将血抹掉，看向明夕静如处子的眼。
“你还真是不怕死！”
凉安声音压得极低，低到难以想象他这低沉的声音下是多大的暴怒。
“你不过是年轻一辈中修为算高的，后——”
“后天神祗而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你要欺凌我冥界，我就不会让你过去，即使是我死！都不容许！”
明夕吸了一口气。
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后天神而已，只有五千年的修为，而凉安是上古时间第一批先天魔。
但作为一方？领袖，如何容忍忘川再度枯竭摧毁？
凉安一度刺激明夕，要他拿出彼岸戟。但是谁都知道，彼岸戟早就随上任冥界殿下玖熙而去了，他根本没有。
明夕想了想，银线一动，银线便转了方向，割上了明夕的手腕。
凉安冷嘲热讽，“哟，你这是要自杀啊？”
他哈哈大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明夕流的血滴在了地面，迅速成长成彼岸花，红白都有，越来越多。直到长到蔓延到河里，凉安这才意识到不对。
“你不会是要叫那两个家伙来吧？”
明夕还真的叫不动。
那两位花神一直在镇守坠渊，很多年都不曾出来了。
“你不是想看彼岸戟吗？”明夕冷冷道。
“不可能的？那东西怎么可能在你哪里？”凉安猛摇头。
“你也说过了，这东西是历代冥界执权者所有。”明夕说道，抬眼去看凉安神色。凉安似乎很震惊彼岸戟在他这里的事。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凉安大叫。
这轮到明夕惊讶了，不过他也只是惊讶而已，很快他血流到一个程度后，他就止了血。
凉安心里有个很震惊的答案，正向他靠近。
他记得很多年前。
那个将一切漠视的人，决然走向折仙台后，又回头看了指责他的众人。
“以我之身，换三界太平，似乎没什么不对。”
“凉安，你看我作甚？我这一死，你们所有人都放心了。”
“你死了当然我第一个拍手叫好，你不死我魔界永远不会安宁。我就是想着你去死！”
“挺好。”
所有人都容不下临夙，就因为他实力太强。所以所有的罪恶加在他身上，诬陷他去死，甚至是三界联合一起，要逼死他。但那个人，就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死就是。”
四个字，凉安记了他三千多年，这个对手，他记了三千多年。
可那人也不是没有所有不在乎的东西。
他在乎玖熙，死的时候玖熙整个人都疯魔了。他呼喊着三界无道，天道不公。这个肮脏的三界，他不想再看见。
凉安直直地看着明夕念咒，他四周的彼岸花拔地而起，汇成万千幻影，直到他看见明夕伸手将汇集的光点抓在手中，化出的那柄双色长戟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是不是他真的没死？”
明夕莫名其妙地看了凉安一眼。“谁没死？”
明夕一头雾水的样子落在凉安眼中，似乎不像是装的。
凉安眼中的落寞一揽无疑。
明夕忍不住笑出声来。“本殿，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大魔头，还会露出这种眼神。”
凉安想问，但是明夕这幅样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更何况，看他的样子，他也不知道。
也是，聪明如临夙，就算真的活着，那般厌恶尘世，又怎么会在意多年前，未曾实现的那场决斗。
而明夕也不是他想要的对手。
凉安一时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他从背叛妻子的那一刻，也失去了临渊这个孩子，在腥风血雨的权利中深陷不已，最后到了那个位置，才发现，他除了权利，一无所有。
其实那也不过是临夙的随口说过的一句话而已，云淡风轻如他，生死顷刻间放弃，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尘世中的决斗。就连他成为战神的那个名号，也是临夙不想要的。
临夙要的是玖熙的陪伴，而不是权利的高处不胜寒，也不是执着于决斗变强的能力。
凉安和临夙两个人到最后，都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后者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被世人遗忘。
凉安茫然了。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明夕看到凉安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突然间没什么兴趣了，他扫视了魔军一眼，寒不可渗。
“主君，快醒醒，那小子要打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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