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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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卿听到院子里几辆车发动离开，他起身走到客厅。
储卿的母亲，正坐在客厅里，手捧了一杯热水暖手。
他美丽的母亲，精致脆弱，面色苍白，长发波浪一样垂在紫色的睡袍上，一手捂在隆起的腹部，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从少女时代，她遇到储卿的父亲，便嫁了，从未有一天步入社会工作，被保护得很好，言谈举止也还如少女一般。她眼泪汪汪地看向储卿：“卿卿，你说出什么事了？”
储卿扶起妈妈，叫她进卧室休息，劝她睡下，才关灯离开。
外面下起了大雨，道路泥泞不堪。
储卿换了衣服，拿车钥匙，开走了母亲的车。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储卿听到了一个地址“满燕村”，那地方是方圆几十里产量最大的一座煤矿。
他隐约感受到这个家就像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他觉得自己有为这个家出力的责任，膨胀的自信和对真实世界的一无所知驱使着他一路开车追了过去。
煤矿里不太平，储卿远远地看到矿工的住处大灯开着，传来几声闹心的狗叫。
把车停在路边，储卿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冲进雨夜之中。
没有从正门进，他绕到狼狗窝旁进去的。
两条狼狗，毛发茂盛，站起来能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龇牙时上下排牙齿之间连着涎液，让人不敢靠近。储卿小时候经常来喂它们，因此狼狗没叫。
他深一脚浅一脚朝矿道走去。
他的父亲和几个伯伯们穿着黑色雨衣，半围着一个地方，雨衣帽子戴起来，宛如秘密宗教在举行某种仪式。
储卿走，从人影缝隙间看到了，地上躺了一堆树枝，不，仔细一看，那也不是树枝，有人腿的轮廓。
待到看清楚地面上躺着的是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时，储卿便不动了。他无法行动，也无法发出声音，直到背后照来一束手电筒光，如同惊雷劈下。
“老板，其他工人们都在空地集合了，您看看后续怎么处理？哎，储卿……”
储卿的父亲闻言扭头，看向他呆若木鸡的儿子。少年英气的面庞，穿着最时尚的衣服，站在脏兮兮的矿道里，像小王子闯入不属于他的国度。
“把他带回车上去。”储父使了个眼色，让他的心腹去办。
储卿只记得自己说了一句“得报警”，储父快步上前，一个嘴巴子打得储卿眼冒金星。
被几个伯伯们按住带上车，手机被收走。车内无人讲话，储卿冷静下来，低头看裤腿上的泥。
“活着的人给一笔封口费，死了的，调查一下有什么家庭关系，按以前那样处理。”
死去的矿工其中一个无亲无故，平日也不跟工友来往，算作白白死掉，另外一个姓储，外地来的，老婆早死，好在还有个儿子，后他又跟本地一寡妇成家。不过这寡妇情况有些复杂，寡妇十几岁时被家长做主嫁给一六十多的老头，老头死后寡妇又被卖到外地给一个光棍做老婆，光棍每天打她，寡妇受不了，偷偷跑回来，不过那光棍也带人来找过，隔三差五还会出现，寡妇平日里低调，几乎整天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见人，生怕再被光棍抓回去。
储父找到寡妇，十万现金朝寡妇面前一堆，直接把寡妇吓蒙了。
“拿钱走人还是我现在通知你前老公？”
齐正谊放假回家，联系不到父亲，去找所谓的后妈，只在屋子里找到一张字条，说他们两个为了躲人，已经远走高飞，桌上留下一装有两千块钱的信封。
屋里屋外找了一遍衣服、证件什么的都不见了，但馒头还在炉子上蒸干了，看起来走得很匆忙。
开学很久，储卿才露面，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
走进寝室，两人打照面，彼此都瘦了，不过理解为备考的消瘦也无可厚非。
偶尔地上积了灰尘，齐正谊拿起扫帚，储卿蹦过去：“我来吧。”
齐正谊疑惑他转了性：“多大点事，用不着你。”
“老齐，咱俩谁跟谁？”
“怎么着小七？”从这里，齐正谊都叫储卿是小七了。
高考结束，班级狂欢。
储卿躲开其他人，走到天台上坐下看星星。他虽混，自小接受的也是法治社会教育，可一头是法律，一头是他的父亲，还有他要临盆的母亲。
啤酒喝到一半，储卿感觉又上来一个人。
齐正谊喝得半醉在他身边坐下了，口齿不清地来了一句：“你也来跳楼？”
“啊？”储卿没听清，又问一声。
“我说你也来跳楼？”
这次储卿听清楚了，直接一把将齐正谊从护栏边上扯下来按倒了，吓得直接酒醒。
“你干什么？”齐正谊被他整蒙了。
储卿喝酒喝得浑身软了，倒在齐正谊胸口上起不来，说：“你知道吗？外国爸爸跟儿子见面有一种礼节，叫吻额头。”
说着储卿就在齐正谊脑袋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笑着翻到一边去：“好儿子，爸爸爱你。”
男孩子的乐趣在于互相给对方当爸爸，当爸爸的乐趣你想象不到。
齐正谊也不肯，又把储卿按住，撩起他的刘海，露出储卿光洁的额头，吧唧一口：“乖孙子，爷爷爱你。”
“毕业以后你有什么计划？”
齐正谊说：“计算机。”
“不就是玩电脑？”
齐正谊：“未来人工智能是趋势，学计算机会颠覆整个世界，前景无限。”
两人没聊多久，班主任发现少了两个人，发动全班同学来找，把他们两人找到了从天台上叫下去。
三十来个男生挤在一间小小的寝室里，互相侃大山吹牛皮，不知是谁提起“万一世界上所有的女生都消失了，只能从我们班三十多个男生里挑一个当你女朋友，你挑谁？”
储卿正打牌打得欢，忽然见其余三十个大老爷们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突然背后一凉：“你们，看爷做么？”
“就储卿吧，又爱干净又漂亮。”
储卿急了，把牌一飞，追着罪魁祸首就打，但他挑起事来，好多人早就憋着劲儿要逗他，不管是出于起哄还是什么目的，一拥而上，把储卿举起来，扒光了，要不是齐正谊拦着，储卿的底裤也能给扒喽。
到底是喜庆的日子，储卿也没有真生气，抱了衣服裤子到卫生间去穿，要不是齐正谊替他把门给抵着，外面那些同学真可能把他给撕了。
“来啊，进来，老子不把你们都上了老子就是个妇女！”储卿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在嘴硬。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满足你。”齐正谊说着就要把门打开。
“哥，我错了。”储卿服软。
毕业后，第一个失联的人是齐正谊，放榜，他的成绩不如人意，也不知是面子还是其他问题，他退出班级群，他也没有电话，就这么联系不上了。
储卿的母亲诞下女婴，达成夙愿。储卿对于妹妹也宝贝得不得了，只是，每次面对他的父亲，心里还是有一道坎，终于无法面对心结，南下，没日没夜在网吧里打游戏，自己也钻研着计算机技术，虽然没有一纸文凭，但凭着不肯落于人后的劲头，实力也不逊于专业出身的。
时间回到现在，储卿拉着刚出狱的齐正谊兜了一圈，把他带回自己的家。
进门，齐正谊被储卿的家所震撼，十几年前所有他想象过的未来和智能都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这些技术，是每一个普通家庭都有？”
储卿说：“也不是，有些技术上市了，但价格比高昂贵。这房子是我买来完成改造的，一点一点弄起来的。”
客厅里响起声音：“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雪白的储蓄罐从沙发后冒头，藏起来，冒头，最终被储卿揪住命运的后颈交到齐正谊的手上。
齐正谊收拾妥当了，坐在沙发上撸猫，看向忙里忙外做饭的储卿：“你跟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你能记得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知道，这话储卿在心里说，没敢讲出来。他去查了，后来齐正谊入狱是因为遇到了寡妇，当时寡妇正被人拉扯，齐正谊为尽快找到父亲，便上前阻止，起了口角，为自保顺手抄起一把刀，对方人多，证词对他不利，因此断送前程。
“一路上我想了很久，”齐正谊说，“我始终想不明白。”
“朋友哪需要问那么多。”
入夜，付汉辗转反侧，抱着被角啃咬，越想越觉得那两人晚上可能睡到一块儿去了，月黑风高，干柴烈火，老相好重逢，一个文弱，一身白肉，一个黝黑，身材健硕，在水汽氤氲的浴室，在柔软温暖的卧室里，在厨房，在客厅，在车上在车库……付汉失眠了。
“你睡卧室，我在客厅，”储卿说，“还有些代码没写完。”
“睡是睡不着，我看你写。”
储卿在客厅敲代码，齐正谊在一旁看着。
这是一个理工男之夜。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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