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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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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昏昏沉沉,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在身体里颠来晃去,又感觉置身于烈焰之中,浑身燥热,她身上不由浮起了一层层薄汗。
一只凉凉的手突然覆于她的眼睛,紧接着感觉到自己的外衣被解开了。
不会是有歹人想轻薄于她吧!
她努力想动动手脚,挣扎一下,奈何浑身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但那人却停住了解衣服的动作,好像撩起了她的衣袖和裤脚,用巾帕细细擦拭着手臂,腿脚。
那双手柔柔软软的,有冰凉冰凉的,贴在她身上很是舒服。这怎么感觉都是一个女人的手啊……
长安暗暗放下了心,不再挣扎。
身体炙热的厉害,又是晕头涨脑的,她不再有余力思考身前人的动作,便好好地睡过去了。
她约莫睡了两三个时辰,悠悠转醒时,却发现似乎在一个帐篷里。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挣扎着想起身,近处有一人听到了长安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虽然不是那么白皙,面颊却粉艳艳的,很是可亲的模样。
她柔声道:“你可算醒了。”
她伸出手在她额上探了一下,轻轻松了口气。
“你这烧啊……总算退了。”
长安感受到了面前人的善意,便没有反抗,只是有些怯弱的开口,却一下冒出了三个问题。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师兄师父呢?”
女子很是耐心,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叫文玉,你在吴国军营的帐篷里。至于你说的师兄师父,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长安被后面两句话震得头脑再次晕了起来,她轻轻晃了晃脑袋,不敢置信的问道:“这里是吴国军营?!”
文玉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已经在离皇城一百里的地方扎营了,就等陈国那边的动静了。”
“你是被我们潜入皇城的探兵给发现的,晕倒在草丛之中。”
草丛?她依稀记得自己与师兄冲散之后,险些晕厥在地,被背后的人扶了一把。
应当是那人觉得再带她出城很不方便,便将自己弃于草丛之中吧。
说起她的师兄,其余三人到哪里去了呢……
“你们的人,有看到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白衣老头吗?还有一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子……”
文玉摇了摇头,道:“并未,当时探兵是在深夜潜入的,在皇城不远处,大约十里的模样,发现了你。待到达皇城处时,发现人早已清空,连驻守的士兵都没有。只有皇宫有重兵把守,大约其余人马都已经派到前线去了。”
她又添了几句:“我是吴国军营中军医的下手,就帮忙做清理下伤口的这种小事,咱们军医大忙人,所以只好由我替你治病。还好你也只是发个烧,并未有什么大事。”
长安虽然难过于与他们分开,但仍是很有礼貌的致谢了。
文玉柔柔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长安道:“我叫长安。”
她又问道:“这场战争约莫什么时候打起来?”
文玉道:“不清楚,两方僵持了已经很久了。但你放心,不会打到这里来的,这里是军营,咱们将军已经派了很多人在前线驻守了。”
“话说你是怎么会晕倒在草丛中的?忘了与你说,那打探情况的士兵是我的朋友,所以他把你交予了我来照顾,而且这也是我知道详细细节的原因。”
长安道:“今日我与我师父他们准备出城逃难,但是遇到群众暴动,被冲散了。加之我又半途晕倒,再醒来便是睡在这里了。”
文玉很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们是皇城里的人啊……不过你放心,我们后主和将军都是极其心善的,不会肆意屠杀百姓的。与你师父他们相聚也只是时间问题。”
长安微微松口气,但是还是不免担忧。即便不准伤害无辜百姓,在战争中受苦的不还是百姓吗?
她垂眸不语,文玉以为她是累了,便道:“你刚刚醒来,尚还体乏,我去为你拿些粥来,你再休息一会儿。”
长安勉力一笑,见文玉出了帐篷,才微微阖上了眼。
几滴泪从眼眶中溢出,长安用力把它们擦干了。
现在可不是软弱的时候。
长安知晓这几年来一直在师父和师兄的庇护下长大,突然与他们分开了,而且相聚甚难,心中自是慌乱无措。
她没有忘记几年前她独自在荒野之中摸爬打滚的艰难,她应当学会坚强。待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再去寻她的师兄和师父。
想着想着,一阵阵困乏之意再次涌上心头。她又睡着了。
刚刚端好一碗热腾腾的粥过来的文玉,见此有些憋屈,不好意思吵醒长安,又怕这粥凉了不好入口,只好又把粥端回去了。
文玉是军营里少有的女人,人虽然不白,毕竟是军营里的,但模样娇俏可人,性格也温软亲和,平时喜欢凑到她面前的单身汉可不在少数。
“文玉,你怎么端着这么烫的碗啊!你这可是大夫的手,不要烫坏了!我来给你端吧!”
一个黑黑的汉子冒到她面前,文玉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周围有几个嘲笑的声音。
“就你这炭里打滚的模样,还想在文玉面前献媚!”
黑黑的汉子恼了,和那几个人扭打起来。
文玉好笑地看了几眼,继续端着粥走向安排膳食的军帐。
又是好几个上前要帮忙的小伙,文玉都礼貌地拒绝了。
这时,她听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在偷偷的议论着什么。
“你听说没啊?文玉帐里住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跟个天仙下凡似的!”
“哎呀真的啊!谁看见的?”
“还不是那个整天在文玉周围转悠的那个武明杰!昨日受上头命令,摸进皇城时发现的!”
“咱们要不要摸进去看看?”
“去瞅瞅!”
两个人已走出来,才发现面前笑得可亲的文玉。
“你们要去哪里呀?”
两个小士兵脸上像是老鼠偷腥的笑容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我们去跟巡逻军换班那!”
“对对对……去换班,换班!”
文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动人,她柔声道。
“好,辛苦了。若是等会再巡逻部队没看见你们俩的身影,今天的晚饭便……”
两个小士兵被吓得连忙称是,脚底抹油般的逃走了,文玉给他们翻了个白眼。
她不仅是军医的下手,也是军营里负责做饭烧菜的人。因此能否吃一顿饱餐,全看文玉的心情。
她将粥倒回了温热的锅中,为了避免伤员醒来又饿晕的情况,军帐的大锅中永远是炖着满满一锅白粥以防万一的。
文玉心里头又暗暗担心长安会不会被人打扰,便立马返回了自己的军帐。
路上她又听见几个小士兵在闲言碎语地扯着些什么,这些都是下等士兵,没在战争正式开始前,都是在军营中无所事事的,除非有突然的整队训练什么的。因此聊聊天,向文玉献献殷勤,几个兄弟打打闹闹,是他们打发时光的少有途径了。
“你说这一仗打胜之后,咱们该怎么办呢?”
“回家种田,娶妻生子呗!”
“咱们这些做杂役士兵的可真惨,就算牺牲了也得不到重视!”
“这你还嫌惨?咱们后主和将军都是爱民之人,每每有战死的兄弟,都是一个一个清点,无家室父母的给予军衔荣耀,有家室父母的补贴金钱银两。别的君主哦,怕是连尸体都不从战场上收回!”
文玉听了一会儿,没有打扰那几个人,却是对后主与将军越发的敬重起来了。
她身份低微,却无法忘记底层百姓痛苦挣扎的模样,饱含沧桑的双眼。她暗自叹息,却被听到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大雕临风一唳,远处敦实的战鼓响起了厚重的敲打声,荒野的沙石震动起来。
望台的号角绵长响亮,如同穿越亘古的呼唤,传进了每一个渴望夺回家园士兵的心中。
最后一场战争,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