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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帝后----礼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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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去,除了如火似血的红外,白重华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她听得到两旁民众的大声欢呼,听得到从未断绝过的鞭炮鸣响,听得到欢快刺耳的奏乐声。
行了许久,花轿终于停了下来,此时敲打奏乐声也停了,四面八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礼炮声。
白重焱伸出一只手将白重华搀扶下去,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透过鞭炮残渣之下的地砖,白重华辨认出这已经是宫门之前了。
走了几步,白重焱停了下来,白重华也跟着停步。只听到白重焱换了一声“殿下”,然后就有人走过来向白重华递上了一条红绸带。
白重华一只手拿着玉如意,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白重焱的手不肯放,一时间没有立刻去接那条绸带。
真正到了要步入宫门的这一刻,白重华竟然慌了。完全没有碧幽湖上斩杀刺客的镇静,也没有当年救独孤离时的决然,更没有曾经放火杀人时的义愤。
她知道独孤离就站在前方看着她,手里拿着红绸带的另一头。她多希望独孤离愤然甩掉绸带,掉头就走呀!或者夜凉出现吧,她早该为她所欠下的债偿还了!
一滴清泪竟无声滴落在了白重焱的手背,白重焱也察觉到了。他紧紧握了一下白重华的手,然后将手抽出了她的掌心,把红绸带塞进去。
白重焱双手握着白重华的手,为她理了一下手上那只翩跹飞舞着的血蝴蝶,在她的身旁轻声说道:
“还记得砸闻雨轩糕点铺那次吗?当时,也许我们都知道是错误的,或者我们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我们都义无反顾的往前走了。这次也是一样,只是身边再也没有哥哥们,再也没有昔日的小伙伴了,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白重焱放下白重华的手,然后又替她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盖头,便对着一旁的嬷嬷点头示意。
红绸带在慢慢的往前牵引,白重华便乖乖的跟着走了。身旁亦有两位嬷嬷上前搀扶着她避免她摔倒。白重焱便眼睁睁地看着白重华一步一步的走进皇宫,走进这座牢笼,走进永无天日的黑夜!
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宫门一过,白重华便感觉头顶之上想起了厚重的礼乐之声,刺破天际,响彻真个京城。
前面那人却是毫无反应,拉着绸带一步步往前走着,走过青石地砖,越过群臣注目,迈上巍峨阶梯。
独孤离停下,白重华也停下。
一旁的礼官大声颂唱赞歌,又一阵振聋发聩的礼乐声之后,底下群臣齐刷刷跪下来恭贺太子。接受群臣朝贺之后,一旁的礼官又命人端来酒肉摆放整齐,点燃香火敬天法祖。
独孤离跪下,白重华也跪下。独孤离叩首,白重华也跟着叩首。
耳边又是一阵礼乐之声,底下群臣再一次跪下,山呼“吾皇万岁!”
一干流程过后,才又跨上了一重阶梯,对着最高台上正襟危坐的独孤睿又是三叩首。独孤睿扬长了声音说道:“太子大婚,可喜可贺,今日大宴群臣,与民同乐。今夜,与众卿家不醉不归!”
一旁的太监总管拔高了声响喊道:“皇上有旨,大宴群臣,普天同庆!”接着底下又响起了“吾皇万岁”的呼声。
等到所有典礼结束后,天都已经彻底黑了,白重华便被人簇拥着送入了东宫。
独孤离的寝殿早已换了另一幅模样,挂着红帐,贴着喜字,燃着红烛,玉器首饰、瓜果点心,摆了一室。
白重华才在床边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了,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床边靠近。
寝殿内挤满的一干宫女仆妇们也都跪下,喊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独孤离看着床榻上坐着的那人后站定,冷冷地说道:“都下去领赏吧!”
“多谢太子。”宫女们鱼贯而出,只剩下了几个年老嬷嬷。
一个嬷嬷走到桌旁执起酒壶往两只金樽里倒满了酒,端到独孤离和白重华二人中间,笑着说道:“请殿下和太子妃喝了这杯合卺酒,从今往后……”
“下去吧!”听到此话,那位嬷嬷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却看到独孤离没有端酒杯,而是上前一步直接就把白重华头上的红盖头一把拉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下去!”听到独孤离再次开口,那几位嬷嬷赶紧躬身退出去了。
没有了红巾的遮盖,白重华终于可以看看这一室的构造了,终于能够看到眼前这人是哪般模样了。
独孤离身着一身玄色蟒袍,腰上系着暗红色腰带,别着一枚白玉纹佩,头上束着暗红色发带。脚底下还踩着白重华之前顶在头上的红巾。
此时的独孤离远比之前穿着一身白袍的独孤离更加威严肃穆,更有帝王风范。
看到白重华的打量,独孤离终于怒不可遏,冷冷道:“白子烠,如今你可称心了?”
称心?这样的结局,难道又是我想的吗?这巍巍皇宫,这挂着千万把枷锁的牢笼,我又如何称心?白重华不禁冷笑一声。
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却等来的是一声冷笑,独孤离也冷笑一声,愤然转身离去。
白重华看着独孤离毅然决然的转身,看着他没有任何停留的的背影,听到他临出门的那一句“裹上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比不上她分毫!野鸡永远也变不了凤凰!”时,眼泪水竟是不争气的又落下来了。
小傻子呀,如果当年我知道多年后的今天,你会如此待我,我是怎么都不会带着你玩,更不会舍命去救你的呀!
外面的奏乐和欢笑之声不绝于耳,白重华却没有任何心绪去理会。过了许久,依然不见独孤离回来,更没有其他任何人再来。白重华百无聊赖,只能抱着自己的花盆研究此花为何物。
摇曳的烛火已经燃烧了一大半了,蜡油一串串的滑下去像极了人的眼泪水。看着看着,似乎就见到烛火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
起先白重华还以为是独孤离又回来了,但是仔细一瞧,又见那人带着一个阴森的鬼脸面具,绝不会是独孤离。
“夜凉。”不知为何,夜凉的名字就在白重华的心里浮现出来。她熟悉夜凉的气味,也熟悉夜凉的气息。
鬼面人朝着白重华慢慢走近,走到白重华的面前便蹲了下来,伸手拉过白重华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微扬的面具里面透出一双矍铄眼神,似在探询,又似质问:
“明儿,你千方百计地毁了我,难道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生活吗?”
夜凉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悦耳动听,犹如天籁,但却不似从前那般温暖。
“夜凉,对不起,对不起……”白重华一遍遍地道歉,哭倒在鬼面人的怀里。“是我错了,夜凉,对不起……”
夜凉的周身都散发着冷气,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暖了。但是白重华很肯定,这就是从前的那个夜凉。
白重华很怕与人接触,只能提前有心理准备的与人轻微接触。但若要躲在怀里肆无忌惮的哭泣,那也只有夜凉能令她安心。
“夜凉,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你为你的族人报仇吧……”
白重华感觉自己还没有睡够,却被忽然涌进来的一大群宫人吵醒了。“太子妃,您今日要向西宫各宫娘娘请安,得早些收拾。”那位领头的宫女说道。
白重华这才看到自己竟是和衣蜷缩在床上的,怀里还抱着带进宫的那个花盆。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四处张望却又找不见人。
阿娇跑进来说道:“小姐,你是在找我吗?”看到白重华依旧一脸迷茫,她又补充说“小姐,这里是东宫,太子的寝殿。昨日是您和太子的成婚大礼。”
阿娇以为白重华是睡懵了,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领头宫女又补充道:“殿下昨日喝酒上了头,就在书房歇息了。”
白重华并没有睡懵,找的也并非是独孤离,而是夜凉。
她清楚的记得昨夜看见夜凉了,夜凉还质问为什么要毁了他。如今夜凉又不见了,没有夜凉的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难道是我在做梦吗?可是明明是那么的真实呀?白重华很是苦恼。难道是心里一直念着的,所以才会那么真实吗?
一看这一群人都在看着自己等着她起身,她也不能再去细想昨夜的那个梦的后半部分了。
“你们先退下吧,让阿娇伺候我梳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