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念寒雨

43、第四十三章

　　吃完晚饭，搬张竹椅坐于小院中央观星赏月，这是默默醒来后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今晚也不理外。

　　默默斜躺着，眼神温柔地望着漆黑夜空那几颗闪烁不定的星辰。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寂寥的星星。

　　木子也跟着出来了。他紧紧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身后。她望着星空，他望着望星空的她。这看起来是一个很滑稽的画面。

　　他们都用相同的眼神望着各自宝贵的东西，都在爱慕着那遥不可及的美丽......那片单调的星空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为什么她会对它如此迷恋？

　　尽管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夫妻”，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对他的感情依旧只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你出来啦？”默默问。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出来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招呼。作为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会产生这种奇怪想法的人真的是太奇怪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很困惑，但是她又不敢将她的困惑告诉木子。木子很介意。

　　“嗯。”木子走到她身后，轻轻围住她，“出来陪陪你......”

　　“谢谢......”默默声音柔和地道，“对了，你猜天上无数颗星星中哪一颗是你？”

　　“嗯......那哪一颗是默默呢？”木子反问。

　　“我觉得我应该是那一颗——”默默指着一颗不太明亮但却散发着淡粉色光芒的星星道，“直觉告诉我，我就是那一颗星星——不起眼，但是有自己独特的光芒。”

　　“那我就是那一颗！”木子指着那颗粉红星星旁边的一颗星道。他要永远守护在她身旁。

　　“哦？咱们的星很近呢！而且在周围的一大片空间内再无其他星星打扰......”默默明白木子的用心，于是想说几句让他高兴的话......可是，她刚说完，在两颗星之间居然突然出现了另一颗星，并且紧紧靠着默默的那颗星......

　　“好奇怪......刚刚还没有呢......”默默有些尴尬地道。

　　木子的心忽然猛地颤抖了一下......原本他们之间也没有御弑伤的......原本他以为两个秋千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的......但是他忘了，两个秋千之间那段狭窄空间足以插入任何一个第三者......早知道，他应该放弃他的秋千，和默默同坐一架秋千......难道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吗......

　　木子将脸埋进默默的脖子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默默不知道木子到底怎么了，只好沉默地承受着他的重量。当感觉有冰凉的液体从她的脖颈处一直流进了她的胸前时，她慌了......木子......哭了......

　　“乖乖......木子不哭......”默默轻轻拍着他的头，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木子就越是伤心，最后居然哭出声来了......

　　听见木子的哭声，默默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转过头，紧紧抱住木子，放声大哭起来......

　　就这样，那一夜他们相拥着哭了好久好久，哭到最后连哭的原因都忘了。哭累之后，他们双双走进了房间。那晚他们是紧紧拥抱着睡的。但是，只是拥抱。而已。

　　“御弑伤呢？”柯灵子激动地揪住欧阳夜襄的衣领问。

　　“我......不知道......”欧阳夜襄无奈地道。

　　柯灵子用力甩开他，红着眼睛喝道：“废物！”

　　“我废物？”欧阳夜襄难以置信地望着柯灵子，柯灵子却气愤地转开脸。

　　欧阳夜襄走到她面前，然后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强制将她的脸转向他......

　　“我废物？我废物也是你给逼的！你一心扑在那个御弑伤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我的感受，践踏我的尊严，我受够啦！”欧阳夜襄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儒雅，疯子一般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柯灵子，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底线，你最好不要逼我做出什么令你后悔的事！”

　　柯灵子被吓到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欧阳夜襄。她知道他说的话，并非玩笑。

　　“啊——”柯灵子紧紧捂住耳朵，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柯灵子跑到村口，“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

　　自从来到绝尘村后，不，应该说自从莫默默跳海后，御弑伤就再没说过话......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似的，面色憔悴不说，连行踪也变得飘忽不定，她的心一刻都没安宁过......

　　她从来没有如此身心疲惫过......

　　以前的她总是喜欢笑得花枝乱颤没心没肺，但是现在却怎样勉强都笑不出来了......

　　不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御弑伤从早上出去后再也没回来呢！她要去找他！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努力垫高双脚往远处望......

　　太阳已经落到山的背面去了，在地里干活的人们也渐渐回来了。迎面吹来的风变凉了，各类昆虫也开始鸣叫......所有一切都回家，为什么御弑伤还不回来？

　　她神情恍惚地向村外走去，路旁行人担心的眼神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身边的擦肩而过的人们又少变多，再有多变少，最后连最后几个迟归的人也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御弑伤在哪里呢？她无头苍蝇似的寻找着。黑暗渐渐将最后一缕光明也吞噬了，周围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心更急了，这么黑，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脚步渐渐变得蹒跚，她真的累了。

　　来到绝尘村已经好几天了，她似乎每天都在寻找御弑伤中度过......她知道他是在寻找默默......

　　当初迟岸说木子可能带着默默来到了绝尘村，毕竟这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于是他心急如焚地朝这小村庄赶来......可是到这后，他们把整个村庄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没有见到默默的声音，甚至问了许多绝尘村的村民，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绝尘村没来生人”......

　　那一刻，她看着御弑伤的脸瞬间苍白了，一种绝望的氤氲爬上了他的眼眸，她心痛极了。

　　已经出村很远了，她的双脚也已不听使唤了。她倒在一棵大树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哭也没力气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立在柯灵子面前。

　　她抬头，发现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她一直寻找着的御弑伤！

　　“你一直在树上？”柯灵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便站了起来。

　　御弑伤没有回答她，迈开步子边走。

　　“喂！你站住！”柯灵子大喊，然后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御弑伤的脸在夜光的放射下显得异常冷酷，像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你就不能给点反应吗？这么多天来一句话也不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啊！我那么努力地为你，你却连话也懒得和我说一句，我真的有这么讨厌吗？？？”柯灵子哭泣着道。

　　御弑伤什么都没说，绕过她便沉默离去了......

　　“御弑伤，我恨你——”柯灵子冲着他的背影哑声喊道。

　　御弑伤听见柯灵子那满怀怨恨的声音，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忍的。但是他没有回头。他不能回头！他只能想着默默，只能想她......他的思想已经被默默给虏获了，再无暇顾及其他人了......

　　默默......他们应该会来绝尘村的，如果还活着的话......但他寻找了那么久居然还是没有发现半点踪迹，难道他们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幸的事情的话，他一定会闯到地狱将默默救回来！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就算默默遇难了，她的魂魄还是要回到地府的......只要重新得到他的妖力，闯地狱完全不在话下！

　　看现在的情形，也许他一直害怕面对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他还不赶紧赶到地府的话，默默也许就会被灌下孟婆汤重新投胎做人......那到时他们的所有交集和过往全都将被消除......他不要！

　　他飞快地回到他们暂时的住所——那间古老破旧的山神庙，一进门便激动地问他们怎样能走出第四界。

　　“你想走出第四界？”迟岸嘲讽道，“尽早死了这条心！第四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没听过吗？第四界是难进更难出的地方。第四界其实是个很虚幻的世界，可以说它存在，亦可以说它不存在。说它存在，是因为的确有不少人已经住进了第四界；若说它不存在，是因为第四界并非像其他三界一样，是以客观物质为基础而存在的世界——你明白吗？”

　　“你直接告诉我怎样出第四界就好了！”御弑伤不耐烦地道。

　　“哎，你还是不明白！”迟岸从那张破烂的木椅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道，“第四界是个很特殊的空间，是脱离了物质世界而存在的意识世界。你聚精会神地望着你身边的某样东西试试，不出一分钟，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御弑伤半信半疑地将视线定在他身旁那堵泥墙上......泥墙开始就是普通的泥墙，可是看着看着它居然变透明了！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去触摸那堵墙，手指居然将墙穿透了！

　　他回过神，那墙又恢复了原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迟岸让他死心了......第四界原本便是一个由一股强大的意识凝聚成的世界，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就像一场梦境，他们只是这个梦境中的小角色......他不能跑出第四界，就像他不能从某个人的梦境中跳到做梦人面前一样......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御弑伤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迟岸摸着下巴道，“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出第四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