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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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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警察和大使馆求助证实身份,然后回国继续报警去抓你的未婚夫,让他得到法律的制裁。”一字不差陈述着她的计划,女人娇媚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震耳欲聋的放肆狂笑,“单纯的大小姐啊,我真好奇是你怎么活到今天的?林家给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敢情都白读了?哦不,也可能是他们把你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
林雪咬着嘴唇默不作声,修夏正在开车,他果然听不见,她不想吓到他。
“你是不是觉得,当你回家后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结束了?”那个女人笑得有恃无恐,“傻瓜!那才是刚开始啊!说不定啊接下来等着你的,不是悬崖而是刀子咯。知道为什么吗?想不想知道原因哪?”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证据。”
女人哟了一声:“不算太笨嘛。”
同时,修夏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了?”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杰拉德医生的鉴定不属于司法鉴定,回到国内等于从头来过。你说谁信你?指望林家?他们只把你当替代品啊,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嘛?面容几乎全毁,即使警察相信你的一身伤,光凭你的口供就真能定那个男人的罪?大小姐,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蠢。”
女人继续絮叨着:“说实话你其实挺瞎的,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多怎么就挑了个谋财害命的?像修夏,梅瑞狄斯家的男人……”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林雪头抵着车窗,无意识地呢喃着,“出去,从我的身体里出去,别再说了。”头痛欲裂。
“林雪?林雪!”
方向往左一打,修夏紧急靠边停下了车。见她整个身体贴向了车门,他解开保险带,将她拉入怀里。
“醒醒,林雪,醒醒,是噩梦。”
女人的声音消失了,修夏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唤。
茫然地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逐渐找到了焦距,“修夏?”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修夏,修夏,修夏……”
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仿佛溺水的人攀上最后的浮木。
一、
湖绿色的墙漆,陈旧的家具,水晶灯垂挂在天花板。午后的阳光从并排的两扇窗户洒落进房间,泛黄的布艺沙发一侧墙上,是一幅油画,画里的女子怀抱着婴儿,笑容沉醉。
床边放着一张梳妆台,镜子灰蒙蒙的,还有一只孤零零木制的首饰盒。
“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买些东西,”好久没住的房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修夏抓着头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待会等我回来,我来打扫。”沙发套、床单、被套这些都要换新的。
看到她听话的点头,想到她刚才的样子,抓着门把的手又放开。
“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
“嗯。”林雪没有回头,望着窗户外的白色的巴洛克建筑群。
与墙漆同色的屋门,在身后心疼的关上。
修夏靠着门板,深深吸气。他们是朋友,他只是同情她的遭遇。
对,所以那种心疼,是同情。
修夏不知道,他前脚才离开,不多时,屋里便像炸开了锅。
等他逛完市场扛着大包小包回到住处打开门时,林雪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唯一的行李,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六个女人,眉飞色舞聊得正欢。
风吹起了窗帘,阳光落在她们身上,穿透而过。
拉着她,转身夺门而出——门,打不开?!
一张女人的脸庞从门板中浮现:“哟,梅瑞狄斯家的男人长得还真不错。”
修夏大骇,往后退去。
浓妆艳抹,刺鼻的香水混合着海水的腥味,“嗯,像,真像你的母亲哪。呵呵,不过,这双海蓝色的眼睛倒是跟老梅瑞狄斯如出一辙。”
“死女人,别吓唬他们。”一个白影飘忽而至,不客气地将那张脸按回了门板。
“哈哈哈哈,明舒云啊你真是越来越逗了。”女人消失的脸庞又从墙壁一侧冒了出来,正对林雪,“不是死女人,难不成我们还活着吗?”
说着,她冲林雪眨了眨眼睛。
林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安琪闹够了吧,该歇歇了。”
“是啊,好歹我们现在借住的是别人的房子。”
一个低沉一个悦耳,两声援助来自沙发那边。
“嘿,谁闹了?我这不正像房主打招呼嘛。”安琪不服气地翘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扫了林雪一眼——从她们现身后,这女孩逃不出屋子一刻起,就一言不发。
“大小姐,怎么不说话?”不怀好意地目光又瞟了瞟将她护在身侧的修夏。
“和修夏无关,让他走。”嘶哑的嗓音陡然出声,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林雪在说,“或者,你们和我,一起离开?”
二、
天色渐暗,屋里亮起了灯光。
明舒云作为六个鬼魂的代表,向修夏解释了她们出现在这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林雪已经听过一遍,就在前不久修夏离家去市场的时候。
是因为林雪的祈求,坠崖的刹那,她说即使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伊正浩。
她获救了,没有变成冤死的亡魂,却在阴差阳错下招来了六个怨气冲天的女人鬼魂。
明舒云说,她们的死亡时间不同,死因倒惊人的一致:生无可恋,跳海自杀。
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自杀的人死后都无法投胎或者上天堂。
林雪不是自杀,是被人陷害差点枉死。
“其实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如果不是我们,此刻你的采珠场也不过多了一具尸体。”席安琪曾经做过演员,十八线开外的那种,但她的死当时在国内炒得沸沸扬扬。
她怎么会来到这座小城,林雪不知道,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手上的戒指——玫瑰金蛇形戒托,镶嵌大溪地黑珍珠。
如果记得没错,这颗黑珍珠底下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设计师在制作它时选择了爪镶。对于珍珠这类球状宝石,一般都采用插镶,既能固定也不会损伤表面。初出茅庐的设计师,明知这个道理,依然莽撞地固执己见。
这枚黑珍珠戒指,最后以成本价格出售,所有损失由设计师——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林雪,自行承担。
买下它的,正是两年前的席安琪。
不,不止席安琪,这屋里的六个女人身上都戴着与珍珠有关的饰品。
疑惑地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徘徊,林雪不敢确定。
“虽然我们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进到她的身体,”明舒云指着林雪,忽又望向梳妆台的位置,“但现在我们能现身,一定和那颗珍珠有关系。”
木制首饰盒被打开了,一颗直径18毫米的粉色珍珠静静地躺在其中。圆润晶莹,漂亮的火焰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形状规整,火焰纹遍布均匀,粉色透亮,”沙发一角,一袭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淡淡地开口,“这颗孔克珠价值不菲。”
葱白的手指顺过乌黑的长发,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我叫关妍,”女人微微抬眉,看着修夏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片刻后,却又垂下了眼眸,“以前做过珠宝设计。”
Quahog pearl,修夏一眼就认出关妍左耳的耳坠,细巧的垂链下悬挂着一粒小小的紫色蛤珠。关妍这个名字,也似曾相识。
“关妍?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显然觉得似曾相识的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就连陷入沉默的林雪都不由地抬起头,朝她望去。
“关妍!啊!天哪!你是关妍?那个关妍?”火红的薄纱长裙无风而动,松垮的肩带随着主人夸张的动作,悄悄滑落,席安琪仿佛浑然不觉,“妍妍夏日的设计师!”
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有点傻,可,林雪的惊讶此刻绝不亚于席安琪。更加不会想到,身边的修夏与她想到的会是同一件事——关妍,林雪谦的未婚妻。
他们称作小舅的那个男人,出国游学七年的未婚妻。
妍妍夏日,正是关妍和林雪谦一起创造的品牌。
林雪悚然惊觉,如果关妍在这,那小舅天天在给谁写信?一周一封七年从未间断。
无措、慌张、恐惧一波接着一波,“不、不会,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关妍不会死的,小舅还在等着她回国结婚。
蓦然起身,她朝她走去,手不停指挥地颤抖,“我能看看你的耳坠吗?”林雪在她跟前蹲下,语气近乎乞求。
“她干嘛?”席安琪刚想插嘴,被明舒云拉住。
包括修夏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
“那些字是你刻的对么?”唯独关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抹忧伤浮上冷淡的眉宇间,“雪谦说他手笨,是他的外甥女把那几个字母刻在耳钉上的。”
缓缓解下耳坠放在她的手心,Y&Q刻得歪歪扭扭,Q的小尾巴几乎看不清。
高二的暑假,她为了高三烦心,小舅为了给出国的女朋友准备礼物焦头烂额。紫色蛤珠,小舅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最配得上他的妍妍。
制作耳钉时,林雪谦非要刻上“吾爱妍”这样的字,毫米方寸之间,岂止难度不小?在林雪看来,根本不可能。
她建议他去找会微雕的手工匠,他却把这件事丢给了她。
“他要我刻的不是名字缩写,”看着耳坠,林雪泪如雨下,“他说等你回来,重新给你做一对,后面的字他自己刻。”
Y&Q,林雪谦气得差点揍她,她却偷偷高兴了好久。
“他在等你,他等了你七年……”
为什么,为什么结局会变成这样?
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耳际,化作无声的叹息。
“我带你回去。”
关妍的手楞在半空,林雪脸上的泪痕未干,毅然决绝地看着她。
“带你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林雪,”关妍回过神,微笑着凝视她,“不害怕么?”
她摇头,眼神不躲不闪。
“好,”冰凉的双手覆上她的脸颊,“我帮你报仇,你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