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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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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维西亚出来,你撞到了我。”
女孩说的是中文,“对不起”,他好久没说中文,激动得回了一句“谢谢”。
藏在墨镜后的眼神微微闪动,女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
“圣玛利亚海滩离这不远,”一个男人拿着导览图向她走来,“我们去看日落。”
她挽着那个男人往停车场的方向去,却在三个小时后落在他的采珠场。
“伊正浩,”泪水模糊了视线,林雪再也忍受不住,“他要杀我,他居然要杀我?!”
镶满珍珠的工艺品,下一刻变成划过她喉咙的凶器。她躲过了必死的攻击,代价是左额角沿至右脸颊的狰狞。
坠崖的一刹那,林雪想的是,即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伊正浩。
一、
“哇哦,亲爱的,你太了不起了。”走廊的尽头,护士长看着依靠扶栏站立的林雪,“我猜杰拉德医生应该会放你出院了。”
短短两个月,她就能下床自己行走,除了赞叹杰拉德医生精湛的医术,更离不开她自己。
豁出命似的复健,是在往家里打了那通电话之后。
那天,修夏陪她到很晚,因为联系警察前她想先给家里长辈报个平安。她完全可以马上打,拿起电话又放下,修夏看出她在害怕。
算好平时长辈的起床时间,林雪拨通了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令她动弹不得。
握住话筒的手在发抖,啪,她用力挂断电话,“他在我家,他怎么会在我家?!”自言自语又像自我怀疑,“不可能,爷爷不会让他进门,他不可能会在我家。”
和伊正浩的婚姻,林家长辈从他们交往之初就反对。
她呆呆地坐了一夜,天一亮,就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修夏才从车里出来,一同踏入病房。林雪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开始向警察叙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杰拉德医生为她作证,证明脸上的伤口一部分是尖锐的器物造成,还有一部分是坠崖时被突出峭壁的石头撞击所致。
做完笔录,警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女士,您的证件还能找到吗?你们来到这里住的是哪家酒店?我们可以调取监控。”
她一身的伤骗不了人,但警察做事讲求的证据。
这次旅行是伊正浩一手安排的,“不是酒店,是民宿。”她有拿酒店名片的习惯,所以在入住时也取过一张民宿的名片,名字她还记得。
只是当警察听到她所提供的民宿名字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有什么问题吗?”修夏替她问出了疑惑。
“抱歉,两位可能不知道,这家民宿在半个月前因为失火,已经全部烧毁。”
“老板呢?”
“当场死亡。”
二、
修夏送警察出门,在医院门口,他终于开口问道:“抱歉,能否告诉我,那个老板的死因?”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走回警车,刚才做笔录的警官回答了他。
“二氧化碳吸入导致窒息,死因并无可疑。”仿佛知道他真正想问的东西,警官叹了口气,“失火原因还在调查,目前我们无法回答您是人为还是意外。”
“登记入住的资料?”
警官抿着唇,好一会儿,抱歉地摇头。
“请转达那位女士,我们会尽力。”
他将这些话转告了林雪,她只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给了护士长一个手机号码后,他回到了家。
老梅瑞狄斯正坐在月光下,欣赏给妻子新串的珍珠项链,见到颓丧的儿子挑起了眉头:“杰拉德说,你被赶出来了。”
“对,我被赶出来了。”
修夏大方地承认,杰拉德医生是他们家的老主顾,母亲在世时两家还时常搞个聚会派对。再者,他也没想瞒着。
“爸爸,我想帮她。”拖了张凳子在父亲对面坐下。
“SUMMER,我们答应过你的母亲。”
“只是在这,等她安全回国,我保证也立刻回去。在这期间,绝对不会透露我们和林氏的关系。”
看着儿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老梅瑞狄斯又好笑又心疼:“不用紧张,我也没说你不能帮她啊。”
“太好了!”修夏高兴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但是,请你记住,”作为他的父亲,老梅瑞狄斯不得不给儿子适当地泼一盆冷水,“别爱上她,否则你的母亲可能会掀了棺木。”
错愕稍纵即逝,修夏拍拍胸脯:“对天发誓,我只把她当朋友。”
异国他乡,偶尔结识的一个朋友。
基于对儿子的了解,老梅瑞狄斯相信修夏分得清,同情和爱情是两回事。不过,还没发生的事暂且没有操心的必要。
当务之急,是杰拉德告诉他的信息。
“可是我听杰拉德的意思,那女孩拒绝你的帮助?”
“爸爸,她现在身无分文,连护照都没了。”
“警察没办法的话,还有大使馆。”
两眼一翻,修夏无奈地耷拉着脑袋:“杰拉德医生什么都跟您说了。”
“杰拉德叔叔是关心你,”尤其是如果被谋害那个女孩的人发现谋杀未遂,年轻的修夏真能保护她么?“嗨,儿子,我们在市区的房子你多久没去了?”
“自从接手采珠场……”
“把房子租出去吧。”
修夏不解地看着父亲。
“她不能一直待在医院,出院后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迎上儿子欢快地笑容,老梅瑞狄斯不由地也跟着咧开了嘴,“安顿好以后给她一些钱,如果一切顺利,尽快送她回家。”
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所有的费用你出,她是你的朋友。”
“欧,亲爱的老爸,当然没有问题!”喜出望外不足以形容修夏感激的心情,“我一定要告诉妈妈,您串珍珠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少拍马屁。”
嘴巴这么说,扬起的嘴角却显示儿子的话非常受用。所以,他只能祈祷并相信杰拉德的判断,至少直到那女孩离开,修夏坚持的是正确的。
“水容容小姐!”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拉回了修夏的思绪,杰拉德医生背着双手走出办公室,目光如炬。
“如果你继续这种超负荷的锻炼,我不得不命令护士把你绑在床上。”
三、
说到做到的杰拉德医生,没有让护士把她绑在床上,却命令修夏二十四小时陪在她病床旁,没有他的同意不许消失。
林雪认命地再三保证,绝对不勉强自己后,仍遭到了拒绝。
无奈之下,伸出双手,“把我绑起来吧。”她委屈得像只小猫,就为了赶他走。
“睡吧,别做无谓的抵抗,”走到放置在角落的沙发,修夏躺倒上去,“没人能说服杰拉德,医生。”偷偷吐了吐舌头,他差点说漏嘴。
侧过身,给脑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嘿,你是不是讨厌我?”他本来就不是藏得住话的个性,憋一个多月已经是极限。
林雪奇怪地望着他:“不,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恩人?”修夏思忖着这两个字,“武侠小说里面被救的都叫救人的恩人,最后好像还要以身相许,那太可怕了。不能是朋友吗?”
……“不是每本武侠小说都这么写的。”是他看的武侠太少,还有被救者反杀救人者,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呸!林雪暗骂这种想法灰暗,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恩人是铭记于心,将来一定要报答的人。”
“你要报答我?”
想也不想地点头,林雪毫不保留:“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从沙发这边能看到她严肃的表情,他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报答是我的事。”哪有像他这样救人花钱还不要报答?她直觉他家是开矿的,“我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朋友。”
海水般清澈的眼眸透着欣喜,“好吧,我勉强接受,”他翻了个身仰天朝上,头枕着双臂,“晚安,我的朋友。”
“修夏?”林雪似乎还有话说。
“嗯?”
“谢谢。”
这一晚,她睡了一个好觉。
没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没有坠入深渊的恐惧,没有步步紧逼的伊正浩,也没有人在睡梦中和她说话。
寂静的夜晚,只有风拂过树林的沙沙声。
四、
十五天后,杰拉德医生终于在出院报告上签字。
护士长给了林雪一个大大的告别拥抱,“孩子,没有过不去的日子,保重。”为她戴好口罩,将一张名片塞进她的手心,“杰拉德医生选今天出诊,估计不好意思亲自给你。”名片上是一家整形医院。
虽然苦涩,更多的是感动,“请您转告医生,谢谢他所做的一切。”重活一次,她不会轻易放弃。
“容容,好了么?”大门外传来修夏的喊声。
自从报警后她的真实姓名也只有杰拉德医生和护士长知道,他们仍坚称她水小姐的用意,她或许明白。
“别催!”护士长直接吼了回去,“难道要这位小姐自己走出去嘛?还不快进来扶着她!”
“不不,我可以。”慢是慢了点,但走路已经基本上没用问题。
“亲爱的,不用给他省力气。”
面对护士长理直气壮的回答,林雪哭笑不得。
“容容,过来。”
阳光透过玻璃大门直射在病房的走廊,他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外向她招手,笑容灿烂。
“喔,还是个小混蛋,”护士长抱怨地冲他挥了挥拳头,“谢天谢地,别再来骚扰我的护士了!”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再闻消毒水味道了。”
林雪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嘿,还傻站着干嘛?走啊,赶紧离开这。”
“是谁?你是谁?”
她很确定有人在跟她说话,不是幻听,也不是护士长。
“嘻嘻,你果然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仿佛一个女人捂着嘴,娇柔做作,“别怕,我们边走边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声音会从她脑海里传来?不,不是她疯了。
“你没疯,我们也没疯,让我想想从何说起呢?啊,不如我们先来聊聊你日思夜想的复仇计划?”
“真是一个必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