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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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被困的第六天有了转机。
丁妙禾起初被吓到失去了思考能力。
毕竟听见身体里冒出了第三种声音的时候，正常人都要大脑宕机。
当然她早已有了足够的经验，这一次反应的速度有所长进。丁妙禾迅速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板上，控制住呼吸。
没有错，楼下有人在说话。不是从窗外传来的，是透过地板，传来的声音。
这个年轻的男声似乎也是初来乍到。
他先打了声招呼：“哈喽？在吗？”
丁妙禾的心脏砰砰地跳起来，血液涌向了四肢，灌入了新的力量。正准备用力锤响地板的时候，大声呼救的时候，有人抢在前面回答了。
“你来晚了。”
丁妙禾完全贴在地上，她侧过的视线准确无误地监视着窗外。
外面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合上了课本，将手搁在桌上，一动不动。
“今天是第六天。你迟到了差不多133个小时。”那人又补充道。
血色她的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么相似。这个声音，怎么会一模一样。还是属于这具身体的，丁妙禾的声音。
“系统升级，”男人回答。“现在什么情况，你做得怎么样？”
“一切正常，没有人发现我来了。”
“小仙女，干得不错嘛！”
“别耽误时间。明天就要开学了，你把这里的情况给我说清楚。”
男人称她为小仙女。在之后的对话里，这个代号被不断地提及。这两个声音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语言里穿插着调侃和轻松，还有对丁妙禾不带感情的评头论足。
“高中时期，她和祁孟没有见过面，祁孟高三辍学后一直在打工。丁妙禾大学时跟闻岱宗走在一起，毕业后结了婚，三年后离婚，身边带有一个孩子。然后她遇见了祁孟。祁孟最后因为闻岱宗过得很惨，丁妙禾结局也不太行。具体你自己看一下资料。丁妙禾现在是十七岁，这个时间点正好。我建议还是早点找上祁孟，避开闻岱宗。”
“资料呢？”
“在这里。”
“十七岁？二十九岁的丁妙禾是祁孟喜欢的类型，跟十七岁的时候也差太多了。就算是倒追也很难。”
“原本的时间点是二十五岁，但是计算后的失败率过高。十七岁刚好，跟闻岱宗没有什么关系，难度大大降低。”
“小九，上面写着二十五岁有一次心脏病发。可是十七岁的丁妙禾能出什么事？”
话题的焦点此刻一动也不敢动，脚掌开始麻痹抽筋。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回答：“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仙女似乎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我们这次绝对不能再失败了。所以我就先试着将你送到十七岁。你来了之后，我就感知不到她了。不过没关系，等你完成之后，她应该会自动苏醒。”
丁妙禾有些茫然。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感受了一下心跳。
可是她已经醒了呀。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醒得太早了吗？
她不认识这个叫小九的男人，她也不认识小仙女。她不知道祁孟是谁，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所有莫名其妙的预言般的对话里，她只分辨出了两个名字：丁妙禾和闻岱宗。
想到这，据说会在二十五岁发病的心脏又一次闹腾起来。
丁妙禾会和闻岱宗交往，大学毕业后结婚，之后，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她不愿意相信这具身体里另外两个声音的任意一句话，但她却无法忽视这一刻骤起的心跳声。
壁灯下的划痕到了第八条的时候，她写完了一个半的“正”字。
小仙女跟祁孟告了白，在开学的第一天。
虽然知道正常人总不会在第一面时接受陌生人的告白，处于弱小无助状态的丁妙禾也着实胆颤心惊了好一会。
她趴在窗口观望的时候，还在注意视线里是否有别人在场，以至于这场告白会演变成校园里的流言蜚语。这会儿，丁妙禾还在庆幸自己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写在日记上。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十七岁的丁妙禾早已经注意闻岱宗很久了。他们是一个初中毕业，又全都考进了第一高中。到现在，整整认识了五年。
如果真如小九所说，自己居然一直等到了大学，那可真是一场耐力持久的马拉松。
只要上帝不作弊，不开挂，不偷窥她的心思，她相信，自己的言行举止绝对没有泄露半分异常和亲近，谁也无法发现这个秘密。
不过，只有一次，只有在高二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她差一点就在闻岱宗面前暴露彻底。
想起来，还要感叹一句，好险。
丁妙禾作为班上的纪律委员，除了每日给任课老师揪出的倒霉蛋计分外，还握有进出教室两扇门的钥匙。发期末成绩那天下午，她来得特别早，一个人打扫完教室后，坐在位置上睡着了。
夏天的午后太好睡了，她突然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自己人在哪里。
面前的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醒来，但还是轻声解释道：“陈老师让我把卷子先发了。”
果然，每张课桌上都堆起了几张纸。
丁妙禾不敢立刻支起身子，她将头在手臂上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可疑的液体。闻岱宗将一张卷子搁在她隔壁桌上就转到了另一边。
教室里不知何时开了空调，拉上了窗帘，冰冰凉凉的，怪不得她睡得那么舒服。
丁妙禾仍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她的脸颊烫烫的，也许还有压出来的睡痕，索性将卷子举高，装作认真检查的样子。
哇，数学果然，惨不忍睹。
十七岁的少女还是没有太多克制力。潦草地确认过错题，她便忍不住用余光注意。
闻岱宗的个子很高，站在讲台上，好像一抬手就能碰到黑板的最高处。他垂着头，正在翻找，显得肩膀又宽又直。男生的直觉很敏锐。他抬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丁妙禾的注视。
“怎么了？”
她感觉自己从脚底开始燃烧：“你数学考得好吗？”
闻岱宗斟酌了一下用词，企图避免伤害同学的心灵：“还行。”
学霸说还行，就是他发挥正常。闻岱宗发挥正常的时候，基本能拿数学第一。
如同过去的几年里的无数次场景，丁妙禾又一次被这事实击中，直视了两人巨大的差距。她的面色凝重，语气诚恳：“选择题最后一题，我不知道怎么算。”
这是丁妙禾努力了好几年的成果，一开始她向学霸提问的时候，还战战兢兢，面红耳赤。如今，闻岱宗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还能面不改色。
起初的时候她真是在虚心学习。少年人的嗓音干净，带着一丝变声后的沙哑，在教室的角落里低低响起。丁妙禾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先是看着书写的笔尖，然后移到了握住笔杆的修长的手指上，紧接着顺着肌肉纹理向上攀附的脉络，一直到干净整洁的校服短袖。在夏日的午后，大大的太阳被挡在窗帘之外，那股若有若无的皂香窘得她缩在角落里，手脚发麻。
闻岱宗问她听懂了吗？
丁妙禾立刻回答懂了懂了，你说得很清楚。“你很厉害。”她的脑子还是浆糊一团，但是夸奖是十乘十的真心。
教室的面积是六十平方米，六扇大开窗，前后两个门，课桌的前后距离是七十公分，两张桌子连起来有一百二十公分长。
晕晕乎乎的脑子居然下意识算起了加减乘除。
她和闻岱宗就在这六十平方米里的七十乘一百二十公分的小角落里，两人的最短距离，大概是手臂到手臂的三十公分。
这也许是她能靠近的最短的距离。丁妙禾这样想，打了个激灵，拼命收起自己可笑的数学题。
闻岱宗站起来，将桌上的试卷再次摞了一遍，贴心地将背面朝上。他绕过课桌，朝自己的位置走去。那是在另一侧的最后一排。
女生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卷子和笔，像是抓住了他的衣角一样。她感到有一根线扎在心上，另一端就系在了闻岱宗的手里，他离开的时候，几乎要将线从胸口拉了出来。
丁妙禾几乎是在瞬间站了起来，喊出了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门啪得一声打开，刚打完篮球的几个男生从教室外钻了进来，大声地打了个招呼：“各位下午好！”
她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了回去，卷子飘落回了原地。
离校的时候，丁妙禾刻意将头埋得低低的，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声不响地回家，然后一头扎进松软的枕头里。
幸好自己胆子小。
话憋到了最后一刻才到嗓子眼。
又被瞬间吓回了肚子里。
她不由自主地从最后一刻往回想，好像又闻到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太变态了。”丁妙禾自我检讨了一晚上，感觉这是肤浅又可笑的亵渎。
而在开学后的整整一天里。她没有见过闻岱宗。
小仙女对这个所谓的未来前夫很没有好感，连视线都刻意回避，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扭过身子刻意跟女同学聊天。丁妙禾趴在窗户边，差点要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想要回头看看。
结果又摔了一跤。瞬间红了眼眶。
她趴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害怕。她不知道楼板之下的男人是否听见了这声撞击。事实上，她也不清楚小九是否真得呆在楼下。每一日，她都能听见两人的对话，但大多时候，男人沉默着，如同消失了一般。
她几次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趴在门板上细细地听。小动物的直觉在说，这个叫小九的男人对她毫无同情。
她连晚上抠密码锁都要小心翼翼，效率大大降低。
被困的第八天早晨，进度是00071467。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