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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青岩一 ...

  •   岁月流逝,白云苍狗,玉碟之中的年岁仿佛云烟般流走,让人一无所觉。

      楚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感觉”这种东西了,他以为醒来的时候会觉得不适,什么双眼干涩、浑身酸软、腹中饥饿,他都幻想过一边便,但万万没想到,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是——想吐。

      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晃来晃去的东西上面,晃得他的胃非常难受,终于,他在一阵无法抑制地干呕中睁开了双眼。

      引入眼帘的不是冰棺也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个类似屋顶的东西,说是屋顶又不像,他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丝鱼腥味儿。

      那股味道直接刺激得他翻身坐起来不住干呕,难受到眼泪都出来了,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师弟,你没事儿吧?”

      楚渊听见这个仿佛大半辈子没听过的声音,顿时僵住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吧,他在玉碟里也会做梦?

      又一个蛮横的女声道:“你管他做什么,没得那么娇气。”

      这下楚渊是真的傻了,他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他前世的师哥时予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娃娃脸,而他身后,他们师父的女儿时真,正柳眉倒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楚渊喃喃道,伸手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伴随着痛楚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对劲……

      “哇!!!”楚渊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到了背后的墙壁上,接着墙壁晃了两下。

      时予和时真也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时真破口大骂道:“你神经病啊,见着鬼了?!”

      “师弟,你到底怎么了?是晕船不舒服吗?”时予几乎和她同时道。

      晕船??楚渊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一个船舱里!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是什么情况?他又穿回过去的世界了?可是他不是元神进了玉碟吗,难道这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不可能,做梦怎么会这么真实?他脑中灵光一现,马上抓住时予道:“阿三呢,他在哪里?”

      时予莫名道:“阿三没来,师父只派了我们三人去瀛洲学习,你忘了吗。”

      “瀛洲?我们出海了?”楚渊又傻眼了,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前世根本就没有瀛洲这个地方!

      瀛洲……他的心猛然一紧,这不是《山河遗墨》这本书里的地方吗!书中记载,东海有山名为瀛洲,可不就是那里!

      “我的天……”他放开了时予,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懵了,所以他现在到底是在书里还是在前世?

      时予关切地看向他道:“师弟,师父派我们去玄天当学徒,还嘱咐我们要学成六道之术,再过半天就要到啦,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哼,救他那资质还想学六道法术,要不是我爹给他走后门,他哪儿来的这个名额!”时真没好气道。

      时予尴尬地看了眼楚渊:“师姐,您别这样说。”

      时真白了楚渊一眼,懒得理他,楚渊只感觉头更疼了,六道法术、玄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皱眉道:“师哥,你可知道无相门?”

      时予略带诧异道:“当然知道,虽然那里也是修真界的名门大族,不过师父更加推崇六道,加上我们与玄天领主交往更甚,这才送我们去瀛洲的。”

      楚渊脑中轰然作响,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玉碟的开启,扭曲了时空,导致他前世的世界和书里的世界重合了,现在也就是说,这两个世界是同时且真实存在的。

      他捂住脸,如今他的元神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么顾止……

      他猛地抬起头,问道:“师哥,能和我说说无相门的情况吗?”

      时真目光锐利地看向他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们是要去瀛洲学习,又不是玉虚山!况且就你这资质,雪行舟都不一定要你!”

      时予忙道:“师姐,莫要直呼雪领主大名,那样太不尊敬他了。”

      楚渊听到雪行舟这个名字,觉得意外耳熟,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他在芒山带回顾止后,两人潜入风啸云的梦中,在林间偶遇了玄天的人想对付顾冉,当时顾止跟他说什么来着……对了,玄天叛变了万魔窟。

      也就是说,他们在叛变万魔窟后,去了瀛洲,还变成了六道法师,天哪,这可真够乱的。

      不过他此时无心去管玄天如何,又对时予道:“师哥,无相门这几年……到底怎么样了?”

      时予有些不解他的困惑,但还是回答道:“无相门在九年前换了门主,据说老门主已经作古了,新任门主叫顾止,是之前的剑宗宗主。”

      楚渊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红着眼眶道:“申门主……不在了?他是怎么死的?”

      时予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听闻这个新门主很是厉害,他在八年之内涤荡了血池,足足杀了五万多头魔物,我当时听说这个八卦的时候都惊呆了,什么人能杀光血池里的邪祟啊,简直比邪祟还可怕。”

      时真听他说到此事,忍不住插嘴道:“所以我爹才不想和他们拉关系啊,玉虚山再负有盛名又怎样,门主自己就不走正道,能力不足、无法渡化魔物,就索性把它们都杀光,真是残忍到了极点,那血池那么深,它们又不会爬上来,何必为了众人称颂就做出这种事来。”

      楚渊却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泪意涌了上来,他知道,顾止杀光血池的邪祟,不是因为要立威信,而是……想拿到玉碟,他不会放任玉碟在那么肮脏血腥的地方。

      一想到顾止,他就没法保持冷静。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顺带悄然擦去眼中的泪水,压下心口的灼热,仔细想着方才时予的话。

      照着来算,现在已经是九年后,他提前一年苏醒了,那么他的身体应该还在释怨天的冰棺中,得想办法回去才行。

      其实两个身体对他而言没有两样,只是他知道,顾止在等他,等了整整九年,他不能再让他这么痛苦了。

      不知道如果再玄天犯错惹事,会不会被赶回中原……

      楚渊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却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刚将泪意憋回去,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这回不像是干呕,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往上冒。

      他赶紧跌跌撞撞地往船舱外面跑去,身后传来时予的呼喊。

      掀开帘子的瞬间,海腥味扑面而来,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船舷上,对着大海一通狂吐,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都是酸水。

      身后传来一阵粗犷的大笑:“中原人还真是不中用,坐个船都能吐成这样。”

      楚渊头晕目眩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站在他身后,鄙夷地看着他,他生得很是刚毅,眉峰唇角都如同刀刻一般。

      楚渊咳了几声,坐在船舷边道:“我们中原人都比较擅用脑子,不像有些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男人愣了一下,不怒反笑:“果然是牙尖嘴利的中原人。”

      他倒了一碗水,递给楚渊道:“拿去,漱漱口,再过一会儿就靠岸了。”

      楚渊看了他一眼,道了谢,接过碗的时候怔忪了片刻,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脸了,与书里楚渊不同,前世的他长得几乎可以用“搞笑”两个字来形容,当然,这是他师父说的,不是他自己说的。

      他的脸不似同龄人那般瘦削,他下巴削尖,脸颊倒是有点肉,因此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不少,眼睛的形状也是又大又圆,睫毛浓密。

      深棕色的眼珠,微微上翘的鼻尖,加上偏白的皮肤,俨然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实际上他已经二十好几了,当然,不加上他在书中的年龄的话。

      他自己的身量也要比楚渊矮一点,楚渊原先只比顾止低一个头不到,现在他估计自己穿上鞋也只到顾止胸口,真的太挫败了……难怪那个男人会肆无忌惮地笑话他。

      楚渊郁闷地喝了口水,漱了漱口,这时时予追了出来,喘着气道:“师弟,你怎么样了?”

      楚渊嘴里含着水,胡乱对他“唔”了两声,示意自己没事,时予看见他手里的水,忙对那个男人道:“季统领,谢谢你照顾我师弟。”

      被他称为“季统领”的人名叫季燕云,乃是玄天左使温连晚的手下,而温连晚是他们这次的接引人兼老师,这都是后来时予告诉他的。

      这个季燕云仿佛有受虐症似的,时予好声好气跟他道谢,他连个眼神都不给,方才楚渊冲撞了他,他却给了他一碗水,这是楚渊对他的第一印象。

      在他见到温连晚之后,他却忍不住同情起季燕云来,原来季燕云这么受虐狂是有原因的。

      温连晚表面看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楚渊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变态式集训。

      但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经历魔鬼的训练,因为他第一眼见到温连晚的时候,是这样的。

      大船缓缓靠岸,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从每个船舱搬出了一个个箱子,他们沿着梯子走下船,一个衣袂飘飘、仿若谪仙的人走向他们。

      温连晚一身宽袍绶带,远远看去楚渊以为那是件浅蓝的衣衫,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白底长衫,面料上密密麻麻地绘着浅蓝的花纹,一朵朵海棠迎风绽放,美得不可胜收。

      他发髻间系着同样面料的发带,与衣袖一同飘飞,好像整个人马上就要飞升似的,丹凤眼中透露着躬谦从容,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宗风范。

      “欢迎你们来到瀛洲,替我谢过你们师父的礼物。”温连晚温声道,他连嗓音都是柔和低沉的,仿佛一个年轻的长辈一般,即使脸上没有做出微笑的表情,也足以让人心生亲切。

      时真一下就脸红了,红着脸笑道:“温左使,我叫时真,这是我两个师弟,时予和时怀,以后半年就要麻烦温左使了。”

      温连晚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给人一种极有礼数的感觉,他道:“既来玄天当学徒,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你们把这里当中原便好。”

      时真娇羞地应了一声,楚渊对这个左使不太熟悉,但感觉他说话行事的风格隐约有点像一个人,然而却说不上来像谁。

      “走吧,我带你们先过去。”他转过身,吹了个清脆悦耳哨音。

      楚渊正好奇他吹口哨做什么,忽然看见天边远远飞来一只青鸟,渐渐地那鸟越来越近,直到落地他才发现竟然是个能容下十人的巨大机关鸟。

      时真和时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青鸟,随后又来了一只,季燕云指挥下人将木箱搬上后面略微大一些的那个青鸟,温连晚带着他们到第一个青鸟面前,请他们上去。

      楚渊第一次坐这么奇特的交通工具,青鸟起飞的时候,仿佛御剑一般,风嗖嗖作响,三人都惊奇地看着下面的景色。

      从上空望去,整个瀛洲一眼望不到边界,玄天坐落于瀛洲中央,宫殿密布,奢华至极,他们不住发出惊叹声,温连晚催动青鸟降落在玄天门前。

      眼前的门高高耸立,顶端上书两个气吞山河的大字:玄天。

      楚渊心道,倒是与无相门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愧都是修真大派,只可惜不走正路。

      温连晚带他们往里面走去,沿路不少人向他行礼问好,他都一一点头,楚渊深刻地反思了自我,毕竟他以前在无相门不会每个人都打招呼,毕竟那么多人跟你问好,一一回答真的太累了,然而温连晚却做得很自然。

      “温左使回来了,哎呦,就是去接这三个人啊。”一个不怀好意地声音响起,温连晚停了下来,连带着他们三个人都侧头看去。

      楚渊这一看,差点窒息,跟温连晚说话的人居然是成枭,那个曾经想对顾冉图谋不轨,被风啸云重伤的成枭。

      是了,楚渊一时倒是忘了,他是玄天的右使,也是背叛万魔窟的主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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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青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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