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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蔽日七 ...

  •   楚渊正趴在顾止的床上玩弹珠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的铃铛一阵响动。他们虽未布下结界,但在丞相府设了个简易的阵法,一旦有人闯入李康成居住的园子,铃铛就会发出响声。

      他抬起头,坐在桌前看经文的顾止起身走过来道:“他来了。”

      二人赶到李康成的院子,他卧室里一片漆黑,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一阵摇铃加撕心裂肺的喊叫:“妈呀——救命啊!!”

      楚渊一脚踹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进去,一道黑影就窜了出来,他急忙闪身避开。

      萧别夙在院子里和顾止缠斗起来,家丁被惊动,四周亮起了灯光。

      “丞相,丞相?”楚渊环视房间一周,愣是没找着李康成人,正想去院子外面找人,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

      “时、时宗师,我在这里……”

      楚渊一抬头,只见李康成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四肢缠住房梁,肥胖的身躯塞在两块木板中间,惊慌地看着他道。

      楚渊彻底服了,无视他哭叫着求自己把他弄下来的声音,转头径直走到院子里。

      萧别夙手持不见,音波缭绕院落。

      家丁纷纷受到蛊惑,放下刀棍,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对着空气胡言乱语。

      却邪出鞘,直指萧别夙,楚渊见状立即掏出法绳,默念口诀,法绳像蛇一般追着萧别夙而去。

      萧别夙冷笑一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法绳,同时朗声道:“好久不见啊,楚宗主。”

      楚渊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易容术,却邪剑如影随形地跟上他,剑刃险险地擦过他的咽喉,萧别夙在看到顾止时似乎停顿了一下,但随即便奏出更强劲的笛声。

      楚渊召出水龙吟,水纹剑刃在月光下隐隐发出一声轻啸,萧别夙面色一冷,避开顾止当头一剑,瞬间消失在原地。

      顾止当即召出斩月,楚渊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他对着萧别夙消失的地方惊天动地的一劈。

      楚渊只觉得地面震动了两下,然后整个院落里的房屋……坍塌了。

      “啊!!!”废墟之下传来李康成杀猪一般的惨叫,楚渊赶紧回头去翻找他。

      虚空中弹出一个身影,重重地摔在了断壁残垣上,萧别夙狼狈地吐出一口鲜血,手臂的伤口喷出不少血,尽数被黑衣吸收殆尽。

      他却不慌不忙地坐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看了一眼向他走来的顾止,露出一个邪魅而危险的笑容。

      楚渊的双眼蓦然睁大,忙推开死死抱住他腿的李康成,呵斥道:“阿止,别过去!”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止走入了玄阴引魂阵,刹那间,那如同在地狱血池中淬炼过的笛音响起。

      阴阳颠倒,山川逆行。

      顾止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袭透了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破体而出,他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身体摇晃了一下,当眩晕来袭的时候,他用斩月撑了一下地面,身体深处传来一股几乎将他灵魂撕成两半的剧痛!

      “阿止!!”楚渊吼道,一剑刺向萧别夙,笛音瞬间达到一种几乎可以称作尖锐的程度。

      萧别夙飞身后退,水龙吟直直追向他,楚渊已顾不得踩进了玄阴引魂阵之中,他身后的顾止摇不支着单膝跪在了地上,额头抵在斩月的剑柄上,斩月幽幽地散发着银光。

      楚渊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巅峰,在萧别夙避开剑刃的同时,一脚就踹向他的胸口,萧别夙光顾着闪避和吹笛,猝不及防挨了这一脚,重重地摔了出去,不见脱离他的手心,掉在一片废墟中。

      楚渊红着眼欲上前,但水龙吟却在他手中轻轻颤动,他稍微清醒了些许,立刻用法绳将萧别夙制住,回身去查看顾止的状况。

      萧别夙被法绳牢牢捆住,刚好倒在李康成旁边,两人四目相对,李康成被他眼中的狠厉和嗜血吓了一跳,忙呜咽着往后缩了缩。

      谢思源接到消息连夜赶了过来,李康成的院子被拆了个干净,他们今晚只能暂时住在别院。

      谢思源进来的时候,迎面看见李康成坐在椅子上,大夫正在给他加固木板,他龇牙咧嘴地不敢嚎出声来,楚渊坐在床边,顾止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渗出不少汗,眉头紧皱。

      “顾老弟这是怎么了?”谢思源着急道,“我没敢把消息告诉他那些弟子,这是……这是受伤了吗?”

      楚渊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是心魔,我本以为他的心魔已经被压制下去,没想到今日中了萧别夙的计。”

      “萧别夙,又是那混蛋法师!”谢思源愤怒道,“他在哪里,伤了我兄弟,我可要找人好好招呼招呼他!”

      楚渊道:“柴房,你让人审他步鸣铮的下落,否则他在渭城游荡一日,终究是隐患。”

      谢思源点头道:“放心,我知道该问什么,你好好照顾顾老弟,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出门的时候顺便将绑得跟布偶人似的李康成一起带走了。

      楚渊用沾湿的布给顾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他还是那么的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被心魔折磨,他心中的念头一闪,忽然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的顾止根基不稳,才会被心魔侵体,可是现在他不仅有了金丹,修为法力甚至在自己之上,为何会这么容易被心魔控制?

      楚渊的心里逐渐不安起来,他想起申不空说的,如果他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心魔,那是不是控制他的心魔比控制普通修真之人要容易的多,这也就是为何顾止的心魔这么容易发作的原因。

      他胸口沉闷,打算还是用咕咕给申不空报个信,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被拉住了衣袖。

      “师尊……”顾止喃喃地喊道,俊脸因魔气有些发红,楚渊忙俯下身子贴近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口渴?”

      顾止忽然猛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没有防备,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重。

      楚渊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只见顾止的脸正在自己上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顾止换了位置,被他压在下面。

      他刚想挣扎着把顾止推开,顾止就摇晃了一下,然后将头埋在了他颈窝里,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皮肤上,楚渊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不行,现在这个姿势太不雅观了,他终究还是动了一下,但也只动了一下,因为他刚挪了挪腿,就感觉不对劲。

      我.操!

      楚渊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我.操!!!!

      他内心简直快要抓狂了,这是什么情况?!顾止对着他……对着他……

      他只觉得血液嗡嗡嗡地涌上脑袋,不管不顾地推了他几下,奋力挣扎道:“顾止!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止纹丝不动地压在他身上,被他推搡的抬起头,眼睛微微掀开些许,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狂躁和痛苦,那一丝苦楚让楚渊停下了手,他怔怔地看着顾止,胸口泛起一丝他再也逃避不开的疼痛。

      “师尊,别丢下我。”顾止用一种近乎呜咽的语气说道,眼神中涌起一片水光。

      “不要离开……我会听话,我会去剑宗,别赶我走,师尊……”顾止的脸越来越低,逐渐靠向他。

      楚渊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施了咒般动弹不得,他想起顾止在门外被拒绝后的脸上被抛弃的无措,想起他在清耀宫外的风雪中伫立了整整三天,想起他再一次见到自己时不加掩饰的狂喜。

      只有他会这样依赖他、敬爱他、包容他,这是他的徒弟,他的阿止啊。

      顾止呢喃的嘴唇轻轻地、如同羽毛一般落在他的唇上,即使他已不是清醒的状态,却依旧待他如同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温热的唇瓣被含住吮吸,试探地噬咬。

      楚渊心中涌起强烈的感情,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所有的感觉都只有面前的这个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他所掌控。

      完了——

      他想,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他清楚顾止对他的感情,但作为他半个长辈和恩师,他一直告诫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得快刀斩乱麻,让他从这段不切实际的感情中抽身出来,但他其实一直都错了,要抽身的不止顾止,还有……他自己。

      顾止的脑袋逐渐沉重,慢慢地滑落到他颈窝处,像是再次陷入了昏迷。

      “阿止?”楚渊推了推他,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将他从自己身上搬开来,让他平躺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吧,其实挣脱开来也不是很难,为什么刚才就动也动不了了。

      顾止呼吸不匀,额头上又渗出细密的汗水,楚渊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擦,眼睛落在他红润光泽的双唇上,呼吸一窒。

      顾止十四岁成为他唯一的徒弟,十四十五,正是少年人成长的关键时候,他从小失去双亲,只有一个姐姐,还被害惨死,楚渊作为一个将他捞出苦海的人,在他短短的童年与少年交织期间,扮演了不可取代的角色。

      楚渊明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对自己展现前所未有的依恋。

      如果没有自己,也许他会在长大后找一个贤惠貌美的姑娘,成亲后生个大胖小子,和和美美地度过一生。

      他带他走上这条路,没有问过他的意愿,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便将他的人生改变的天翻地覆。

      他小心地将手覆上顾止的脸颊,手心的皮肤光滑、温暖,就像他给自己的感觉,年轻、充满希望,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问剑峰单挑九霄剑的人,他也可以坐上更高的位置,而不是和自己,一个罪人联系在一起。

      一声师尊,牵累他的心多少次。

      你不应该在我身边,楚渊想道,你应该留在你真正的师父身边,继承他给你的一切,救济苍生,成为世人歌颂的圣人。

      对不起,阿止,师父没有在你小时候征得你的同意,让你远离了普通孩子的生活。

      对不起,阿止,师父没有好好引导你,让你陷入如今这样痛苦的感情中。

      但是师父可以让你的未来不再有这些痛苦,我会治好你的心魔,会为你铲除所有阻碍你的人和事,包括……我自己。

      楚渊用力闭了闭眼,收回手蜷缩进宽袖中,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顾止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但眉头依然锁着,要想帮他消除心魔,只能进他元神一探究竟了,而这世间唯有心镜能让人进入他的元神中,楚渊本以为回到玉虚山的那天遥遥无期,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决定了要回去,几乎是在一瞬间的事。

      阿止,师父什么都不想,只愿你快点摆脱心魔的控制。

      楚渊将头与他靠在一处,平躺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和温度,心里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困意涌了上来。

      “师尊,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哦。”顾止站在他面前,冷着脸说道。

      楚渊觉得他表情很诡异,眼神有一种病态的痴恋,他小声道:“你、你刚才不是不清醒吗,怎么知道我们……那个、了。”

      顾止冷笑一声,伸手钳住了他的下巴:“你在逃避什么,你希望我忘记吗?”

      楚渊被迫抬起头仰视他,这个姿势让他觉得有些屈辱,忍不住恼道:“做什么?你放开我!”

      他的脸颊因为被捏住,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顾止危险地眯起双眼说:“如果我不放呢。”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狠狠地吻住。

      这个吻和之前的截然不同,顾止霸道地撕咬他的唇.舌,楚渊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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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蔽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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