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送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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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桐道：“楚宗主在炼狱，你去看看吧，你也知道，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他话还没说完，顾止就动了一下，漱玉吓了一跳，忙带着漱桐后退两步，却见他眨眼就跑了出去，瞬间就不见了。
漱玉松了口气，责备道：“你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
漱桐道：“说实话，要不是陆宗主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楚宗主会……”
顾止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连视线都是模糊的，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心里仅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赶快见到楚渊。
他很清楚，楚渊是绝对不会如他们所说……不，将这件事栽赃到他身上，本就是荒谬无稽的笑话，只是他一想到楚渊此刻的孤立无援，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炼狱，还没看到大门，就听见远处一阵敲钟警鸣，看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来人！走水了！”
顾止跑过去，身侧的草丛处，暗金色的衣摆一闪而过，他停了下来，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心头一松。
不远处的炼狱冒出一片火光，众人纷纷围了过去，一片混乱。
他在旁边站着，并没有再着急上前。
看守们忙着泼水救火，过了许久，里面传出看守的喊声：“不好了，快去通报各宗主！楚宗主不见了！”
炼狱外一片混乱，顾止慢慢转过了身，脸上的没有一丝表情。
远处清耀宫熟悉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那样混乱的场景中，他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
炼狱之火，楚渊叛逃，从此墨宗宗主再无盛名，曾经万人敬仰的一宗之主变成了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修真界人人不齿。
而他曾一念之差收养的徒弟，却走上了与他截然相反的道路。
一个平凡的人努力起来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极具天赋的人努力起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五年后，申不空逢人就说，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你们顾宗主乃是第一个，是了，在顾止当上剑宗宗主后，他成为了申门主无人能及的得意门生。
高级课堂流传着这样一个人，藏经阁东面靠窗的那个位置，垫子都快被他磨破了；宗派典籍，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随便抽问他哪一本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
他连续五年，每日寅时起来练剑，无量宫的仙鹤还没醒，剑气就划破了长空，晨钟暮鼓，每日如此。
他在铸成金丹的第二年，于问剑峰取得了自己的神兵双剑——无相门从来没人用过的双剑。
众所周知，双剑乃是所有神兵中最难驾驭的武器，任瀛涯生前尚且只用风入松一把剑。
双剑乃是众弟子想都不敢想的，对头脑和身体的协调性要求堪称变态，况且神兵认主，这也是更让人诧异的一点：是双剑主动选择了顾止，而不是顾止选择了它们。
第三年，顾止接替玄宁暂任剑宗宗主，平定东海虎蛟之乱，拯救百姓不计其数，受到业界称颂。
第四年，他一鸣惊人，手持却邪、斩月，击败了九霄剑，夺得神兵榜榜首，自此威名远扬，无人不叹服。
短短五年时间，他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弟子，成为一代宗主，甚至更胜当年的楚渊。
比你有天分的人比你更努力是什么样的体验？
这件事金珂最有发言权，五年前他作为师兄带着师弟下山历练，五年后他作为师兄跟着师弟带新人下山除祟。
他心里的感受，应该就是那种，想在后山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顾宗主。”
“顾宗主好！”
沿路的弟子纷纷向顾止打招呼，顾止微微点了点头，往释怨天方向走去。
“喂，你说这次外勤的名额是不是挤破头了。”抱着书的墨宗弟子说。
气宗弟子回头见顾止走远了，神秘道：“当然了，我们宗派听说是个关系户，走后门你懂吧，哎，谁不想跟顾宗主一起出外勤啊，这机会多宝贵。”
墨宗弟子道：“我们也是……关系户，人家跟顾宗主关系好着呢。”
气宗弟子道：“白麓？”
墨宗弟子点了点头，两人对视的眼神满是羡慕。
炎宗大弟子房里，金珂默默地收拾行囊，他可一点不觉得羡慕，甚至还有点倍感压力。
陆冲特意交代他“不要给炎宗丢脸”，但就这种情况他已经是在给炎宗丢脸了，五年前他带顾止，现在顾止带他……
这次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叫平阳县的地方。
数月前那里屡屡发生地震、蝗灾，乾坤镜显示此处死气蔓延，有愈演愈烈、危及他城的趋势，但因此处恰好处于赵、魏国两国的交接，谁都不想接管，便一直放任到了现在。
申不空见此情景，认为再不除去邪祟，以后必有隐患，便让顾止带人前去探查，金珂作为炎宗大师兄，已经有半年多没出外勤，所以此次也被一同派了过去。
顾止在释怨天和申不空商谈了一番，没多久就整装待发了。
几人连夜赶路，快马加鞭地到了平阳县。
正值傍晚，整个镇子阴森森的，他们找了家落脚的客栈，里面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
顾止点了一桌菜，几人便围着桌子坐下吃饭，此次同行的还有白麓，以及气宗的柳七和阳宗的徐源。
柳七乃是气宗新任宗主柳无涯的弟弟，今年刚满十五，在家中排行第七，因此众人都叫他小七，金珂为此还调侃过他，说是如果他排行第六，那不就叫柳六了。
金珂道：“这平阳县虽灾祸连连，美食倒是一绝，这道麻辣兔头不要太带劲，宗主，要不要来点儿？”
虽然陆冲和顾止不太对盘，但金珂也一直拿他当师弟看待，对他来说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这声“宗主”和以往的“师弟”没什么两样。
白麓把他差点儿夹到顾止碗里的兔头截住，小声道：“他不吃辣的，这小米椒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珂挠了挠头笑道：“我倒一时忘了你不吃辣了。”
顾止没说什么，只沉默着夹菜。
这几年他愈发沉默少语，用申不空的话来说，可能是修行修多了，有点太过清心寡欲了，简直是朝着……他说到“朝着”后面就没有了，但白麓却知道，他后面的话是“朝着楚渊少时的脾性去了”。
但若要说他像楚渊，其实也不尽然，楚渊是个花架子，外冷内热，心里不知道多少小九九，但顾止却说不清，要说他内里有多热吧，估计也不见得。
这时门口走来两个妙龄少女，掌柜的忙道：“你们且等等，厨房还在做菜，这边有几个客人。”
那两个女孩见顾止他们一桌个个长得俊美清秀，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后，其中一个对掌柜笑道：“无妨，我们家来了客人，忙不过来才请您帮着做几道菜，他们这会儿还没开始吃呢，晚点也不打紧。”
柳七含着筷子低声笑道：“金师兄，你看那个红裙子，她脸上涂得是什么啊，花花绿绿的。”
白麓差点把饭喷出来，闷笑着抖动肩膀。
金珂敲了下柳七的小脑袋：“你是不是傻，那是花黄，什么花花绿绿的，那叫打扮精致。”
“小七年纪小，你别教坏他。”徐源无奈道。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这位公子，你们是从何处来，是到平阳来办事的吗？”红裙子的少女走到顾止身边，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看着他。
顾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跟自己说话，皱了皱眉看向她，那少女登时红了脸，其余四人几乎憋笑憋到内伤。
金珂嘴角抽搐道：“宗主，人家问您是哪里来的呢。”
顾止移开视线，淡淡道：“玉虚山。”，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欠奉。
少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的同伴也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金珂笑道：“姑娘没听过玉虚山？那无相门总知道吧。”
那少女眼睛一亮，说：“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很厉害的修仙门派嘛，啊……那这么说你们是来捉鬼的了？你们是不是和那个‘送归客’一起的？”
顾止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金珂道：“我们是来除祟没错，不过倒不知道你说的‘送归客’是何许人也。”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她，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了眼不为所动的顾止，有点失望，但还是解释道：“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法师，但行踪不定，不留姓名，因其超度亡魂、降妖除魔，所以人送外号‘送归’二字。”
白麓点头道：“这样的人想必平时积累功德无数，着实可敬。”
少女道：“其实他原本也不叫这个外号，后来有一天，别人问他，法师尊姓大名，他张扬一笑，竟说……”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几人都看着她，顾止也扫了她一眼，她模仿着“送归客”的语气道：“我做好事不留名，不过反正都是圣人，你们叫我孔夫子便是。”
众人登时笑了起来，金珂乐呵道：“这‘送归客’还挺皮的，有趣、有趣。”
少女笑道：“可不是，大伙儿总不能真叫他孔夫子，对圣人也是大不敬，所以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号。”
金珂问道：“不知这人长得什么模样，下次见到我们也好认识认识。”
少女道：“他素来戴着面具，无人见过他的相貌。”
顾止问道：“这位法师此刻也在平阳县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少女说话，少女耳根立即红了，点头道：“应该是在的，据说哪里有邪祟，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白麓笑道：“我们有机会倒是可以会一会这个有意思的同行。”
顾止看向少女道：“听说这里邪祟肆虐，两位姑娘傍晚出行，家人不担心吗。”
他话音刚落，那少女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徐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送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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