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长大了吗》云浅千澜

25、不见三

　　楚渊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比青楼女子还要妩媚三分，接着慢悠悠地开腔道：“楚宗主不认识我？”

　　他的声音不似寻常男子的阳刚，而是沙哑中带着一丝柔媚，听过一遍就难以忘怀。

　　楚渊心里明澈，想不到江乔的同伙竟然是他——如果没有和姬婉仪共情的话，他决计不会知道他是谁。

　　“六道法师的大名，楚某自然有所耳闻，萧法师堵着我们的路，是想杀人灭口呢，还是来归还我门弟子的？”楚渊冷声道。

　　萧别夙又笑了一声：“楚宗主真是风趣，比玉虚山那些老顽固有意思多了，我倒是舍不得杀人灭口呢。”

　　他这话说得十分暧昧，楚渊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眉道：“如今全城都在围捕你，识相的话就把江乔交出来，跟我去大理寺自首。”

　　萧别夙点了点头道：“好厉害的阵仗，不如我现在就缴械，然后你把我带回去邀功。”

　　楚渊道：“我倒是没意见。”

　　他话音刚落，萧别夙就举起短笛，刹那间一股强劲的气流直冲他面门而来。

　　楚渊：“……”

　　说好的缴械呢！

　　他连水龙吟都来不及召唤，反身抱着顾止闪到了一边，差点扭到腰。

　　他趁着转身立即将水龙吟唤出来，反手一劈，剑气排山倒海而来。

　　“回去找谢思源！”他边应付萧别夙边冲顾止喊道，顾止知道缓急，立即转身往大理寺跑去。

　　萧别夙被逼退几步，在笠帽下挑起唇角，曲风一变，化攻为守。

　　楚渊步步紧逼，两人一连过了近百招，都快如闪电，楚渊不想让他用笛子，便不断往他持笛的手上招呼，扬起的风尘中隐约有一丝血腥之气。

　　他却感到不太对劲，他们没有人受伤，何来的血腥味？

　　交手的间隙，他扫了眼地面，顿时心头大震，暗道不好！

　　地上画着凌乱的符咒。

　　他竟不知不觉被萧别夙引进了一个阵法，六道邪阵，以血铸就，故而散发浓烈的腥味。

　　楚渊一剑挑翻了萧别夙的笠帽，他背着月色，脸孔模糊不清，只是能感觉他在笑。

　　他抵住楚渊的剑道：“楚宗主知道什么是心魔吗？”

　　楚渊喘着气，停下手，水龙吟的剑尖垂向地面。

　　萧别夙将短笛凑到唇边，一串蛊惑人心的音符划破长空。

　　城中修道之人纷纷感到一阵狂怒、阴郁又邪恶的力量席来，仿佛要冲破躯壳，大理寺中，无相门弟子急忙打坐静心。

　　顾止离大门只有几步之遥，却瞬间停了下来，仿佛被一道利箭穿透心口，他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

　　楚渊被笛声扰得心烦意乱，果断举剑刺向萧别夙。

　　萧别夙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不受困扰。

　　按理说他身处玄阴引魂阵中，听见不见吹奏的引魂曲，便会立刻被心魔侵蚀。

　　可他现在不仅没有产生心魔，反而轻而易举地走出了玄阴引魂阵。

　　萧别夙愣神之际，猝不及防被水龙吟的剑气掀翻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无尘！擒拿。”楚渊呼唤道，顷刻间，无尘呼啸着直奔萧别夙而去，想要将他生擒。

　　萧别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了一声，继续吹奏不见。

　　天边风起云涌，乌云蔽月，远处的离山鬼哭狼嚎，仿佛百鬼夜行。

　　楚渊震惊道：“住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离山阵法传来异动，萧别夙竟是要召出阴兵！

　　水龙吟猛然刺向萧别夙，却被一阵强劲的气墙挡住，月光逐渐照亮萧别夙的面孔，眉飞入鬓，上挑的眼眸中满是疯狂，整张邪魅的脸仿佛地狱使者。

　　笛声连绵不绝，逐渐刺耳，楚渊用尽全身力气催动水龙吟冲破气墙，眼看离山的阵法就要被破，忽然天边闪现一道闪电般的身影。

　　一股黑色气流猛地施加在水龙吟的剑气之上，力道甚至比水龙吟还要强劲，两道气流同时而行，瞬间冲破了气墙，将萧别夙一下打飞了出去。

　　笛声戛然而止，离山的阵法也渐渐平静下来。

　　楚渊诧异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玄衣的中年人拄着法杖落在他身侧。

　　来人不苟言笑，面色沉静，竟是阳宗宗主伍复。

　　“伍宗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愕道。

　　伍复对他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拄着法杖走向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萧别夙。

　　“这便是那个作祟的六道法师了。”伍复看向他道，楚渊忙快步走了过去。

　　萧别夙口中满是鲜血，想必五脏六腑俱已被震碎，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同时承受无相门两位宗主的合力一击。

　　他抬眼看了看伍复，眼中闪过一丝异常，却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竟笑了出来：“伍宗主……果然，名不虚传，咳咳……”

　　他只说了一句话，嘴里便止不住冒出血来，显然是进气多出气少，楚渊揪住他的衣领道：“江乔在哪里，姬婉仪的尸身又在哪里？”

　　萧别夙听了他的话，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咳得满地都是血。

　　乌云悄然挪开，月光洒了下来，将他的脸照的如同鬼魅。

　　楚渊用剑身抵着他的脖颈呵斥：“说话。”

　　萧别夙却恍若未闻，眼睛透过他仿佛在看别的东西，瞳孔逐渐开始涣散。

　　他喃喃自语道：“……阴阳相隔，终是、不能相见……”

　　他凤目圆睁，看着天上的月亮，逐渐停止了呼吸。

　　“萧别夙！”楚渊用剑捅了捅他的身体，却发现他已经没气了。

　　伍复淡淡道：“无妨，公主的尸身会找到的。”

　　楚渊看向他道：“可是，江乔他……”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

　　伍复道：“方才我从大理寺来，他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只怕这孽畜已经逃离渭城了。”

　　楚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快得让他抓不住，不及他细想，伍复便道：“楚宗主，翻天印一事乃是那孽畜所为，在下会承担全部责任。”

　　楚渊想到书中他最终离开无相门的景象，心想难道是因为这次法器被毁？

　　虽然江乔是他的表侄，但确实不该让他承担这罪名。

　　他开口道：“伍宗主此言差矣，人是我带下山的，法器也是由我保管的，此事我自会向门主请罚，至于江乔……伍宗主可知他还有哪些地方可去？”

　　伍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拱手道：“我会加派人手去追捕那孽畜，真是对不住了，楚宗主。”

　　楚渊忙扶起他，让一个长辈级的人物给他行礼，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伍复又道：“对了，方才我见你的徒弟受了伤，被人带进了大理寺，他们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楚渊心口一紧：“阿止受伤了？”

　　伍复皱眉道：“玄阴引魂阵是用来召唤心魔的，加上这支名为不见的短笛，其威力能让方圆百里的修道者受到影响，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迟了，顾止入无相门尚未满一年，根基不稳，极易受到影响。”

　　楚渊忙道：“如此我便先去看看他，这里就烦请伍宗主等他们过来一起收拾了。”

　　“去吧。”伍复点了点头，待楚渊走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萧别夙身上，眼神十分复杂。

　　楚渊在回去的路上不禁疑惑，他自视与伍复交情不深，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得到消息前来相助。

　　但伍复此人，待人向来客气疏离，你要说他有多热心吧，不见得，要说他有多冷漠，也并非如此，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伍复的来意了，待他匆匆赶到大理寺时，只见他的小徒弟面色苍白的躺在房里，白色的衣领上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闲云见他来了连忙起身道：“宗主，您回来了，师兄他们跟着谢大人出去了，陈师兄在煎药给小师弟喝。”

　　楚渊点了点头，在顾止的床边坐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手的厉害，便接过闲云手上浸湿的布给他擦拭。

　　“阿止怎么样了？”他问道。

　　闲云道：“我们出门就看见师弟晕倒在外面，想来应该是修为不足被扰乱心神……宗主，我们五个轮流想渡点修为与他，但他气海紊乱，却是一点都无法接纳。”

　　楚渊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闲云出去将门关上，楚渊扶起顾止，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少年滚烫的身躯犹如火炭，顾止在睡梦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楚渊没听清，便凑过去道：“你说什么？”

　　“师尊……别用戒尺……”

　　楚渊哭笑不得道：“不打你手心，来，坐好了，师尊渡你些修为。”

　　他以掌心紧贴顾止的后背，小心试探，却发现果真如闲云所言，真气进他气海之后，绕了一圈便又原数返回，他不禁皱起眉头。

　　那五名弟子皆是不同属性，他却谁的修为都无法接纳，怎么会这样？

　　他再次小心试探，隐约在他丹田之中感受到似乎有即将成型的金丹，但顾止依旧无法接纳他的修为。

　　楚渊的心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