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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阴阳九 ...

  •   楚渊心道,怕就怕被杀的估计不是姬启。

      如果像那六道法师所说,他能用禁术将姬启与另一个人的身份互换,那死的不就是那个替死鬼吗,谁会这么倒霉,成了姬启的替死鬼,而且若是要一直留在宫中,必然还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姬婉仪一连悲痛了月余,始终抱病在床,皇上盛怒不已,将云秀殿的人又换了一次,因太医说病人要静养,便来的更加不勤,只是姬婉仪的待遇渐渐好了许多,吃穿用度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的病却没有在这精心调养下好起来,反而愈发严重了,经常夜间咳血,楚渊时常觉得她命不久矣。

      到了开春,她的病却渐渐有了起色,能下床走动了,她便总是坐在窗边,却也不开窗户,只望着一处发呆。

      这日晌午,姬婉仪昏昏欲睡地靠在软椅上,听外面黄鹂的叫声,忽然间一个石子打中了窗户,她慢慢地睁开眼,又一个石子打在窗户上。

      她倏然睁大眼睛,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窗外有人轻轻地敲了两下窗棂,那两下像是打在她心上一般,她整个人都跟着战栗起来,慢慢地走过去,推开了窗户……

      赵洋英俊的脸出现在窗台下,笑眯眯地望着她道:“终于给我开窗了。”

      姬婉仪像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面色惨白。

      心底的失望和怒火几乎将她浇得失去理智,那种愤怒在看见他莫名熟悉的笑脸时,像一把火一样燃烧成了浓烈的仇恨,她死死地盯着他,开口时喉间一阵血腥味:“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洋不知死活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留恋:“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姬婉仪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给姬启陪葬,咬牙道:“要是不想被我弄死,立刻给我滚,永远不要出现在云秀殿!”

      赵洋的眼中划过一丝受伤,怔怔道:“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说话的,丫头……”

      姬婉仪的身体一抖,随即冲他吼道:“闭嘴!谁让你这么叫我的!赵洋,我恨你,是你杀了我哥哥,难道你就不要脸吗!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

      赵洋像是被她的话刺痛了,他默默地站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转身的刹那,姬婉仪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浸湿了她的领口、衣袖。

      偏偏是他……

      因为他,那个从小将她捧在掌心呵护的人,不在了。

      因为他,那个坚定地说要和她一起活到复国的那一天的人,不在了。

      因为他,再也没有人会来窗台下等她了。

      因为他,再也不会有人叫她一声丫头了……

      哥哥,丫头什么也不想要,不要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不要父王和母后回来了。

      我只想要你活着,和我一起活着,再到窗外对我微笑,跟我说一句,丫头,哥带你出去玩……

      她哭得喘不上气来,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将她的心头肉剜了出来。

      那日过后,她本以为赵洋不会再来云秀殿,但他不知着了什么魔,一次又一次地来到窗外。

      姬婉仪第二次看见他,是因为不想喝宫女给的汤药,但新换的宫女十分难缠,她便想偷偷将药倒了,拉开窗户的瞬间差点被吓死,赵洋在外面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赵洋是怎么了,但胸口的暴怒很快让她丧失思考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她用东西砸、用簪子扎,还是用热茶泼他,他还是隔几天就要过来看她一眼,姬婉仪被他弄得又愤恨又害怕,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后来有一次皇上来这里,她明知道窗外有人,但还是没去管他。

      那晚过后,她晨起想开窗透透气,却再一次看见了赵洋。

      姬婉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仿佛沾满晨间的露水。

      她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你想把我和哥哥一块儿杀了?”

      她一介女流,要是打起来必定打不过赵洋,他想杀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赵洋沉默许久道:“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姬婉仪立马道:“不能。”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吓人:“皇上为什么会来云秀殿?”

      她觉得他的话有点奇怪,但有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又道:“为什么他昨夜没有离开?!”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姬婉仪有点怕被宫人听见,只得道:“你想威胁我?我和皇上有关系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赵洋的眼中涌起一种疯狂,他忽然冲上前道:“跟我走!”

      说着,便伸手想将姬婉仪从里面抱出来,姬婉仪又惊又怒,拼命挣扎道:“你脑子有问题吗?!赵洋,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赵洋却打定主意不松手,她情急之下拿起旁边的剪刀,不管不顾地对着他的手臂扎了下去!

      “嘶——”赵洋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被剪刀扎中的地方登时鲜血长流。

      姬婉仪被这突如其来的鲜红吓得后退了一步,剪刀掉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直到赵洋发出一声痛呼,她才反应过来。

      “你……你脑子有问题吗,为什么不躲?我……你先进来,我替你包扎一下。”姬婉仪努力镇定道。

      若是被人看见了,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赵洋单手撑着窗户翻了进来,动作竟然有些似曾相似,姬婉仪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忙从柜子里翻出药品纱布,将他的袖子卷了上去。

      赵洋看着她惊慌忙碌的样子,一时间忘却了右臂的疼痛,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姬婉仪替他裹好纱布,想用布擦拭一下他手臂上的血迹,便又将他的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大臂,她不经意地往上看了一眼,动作却一下僵住了。

      赵洋的大臂上赫然是一个红色的花型胎记!

      早在姬婉仪触碰到他的手时,一种别样的感觉就从心底产生,如今这个和姬启一模一样的胎记出现在眼前,她只感觉心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赵洋见她面色煞白,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浑身一紧,飞快地将袖口放下,遮住那块胎记,说:“好了,不流血了。”

      姬婉仪却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颤声道:“……你为什么一直在窗外等我?”

      赵洋动了动嘴唇,她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又接着道:“为什么叫我丫头?”

      赵洋不说话了,双眼黑沉沉的,里面含着复杂的情绪。

      她发抖地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和哥哥一样的胎记?”

      赵洋依旧没有出声,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才听见她用干涩的嗓音道:“你……是谁?”

      屋内很是安静,赵洋终于张了张嘴,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丫头……”

      姬婉仪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能听见血管被冻住的声音,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等回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地冲他大吼大叫:“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是赵洋!这是怎么了……哈,是我疯了吗?你是哥哥吗?可你明明和赵洋一样啊!”

      她语无伦次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想确认什么,惊慌的眼泪洒在他衣衫上。

      赵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艰难地吞咽着,眼眶红得吓人:“我是,我是哥哥,丫头,如你所想,死的不是我。”

      他这句话说完,姬婉仪渐渐安静了下来,从他胸前起身,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恐惧道:“……死的不是你,那又是谁?”

      赵洋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也不再看他,只不停地喃喃自语:“是谁……死的是谁……”

      赵洋皱眉看着她道:“丫头,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知不知道,父王和母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们丢下了我们!其实……”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公主,奴婢进来收拾一下。”

      他眼神一凛,在她耳边轻声道:“丫头,哥晚点再来找你。”

      姬婉仪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他飞快地翻出了窗户,门被从外面打开,不一会儿,屋里传出宫女的尖叫——

      楚渊总算猜到这个公主是怎么死的了。

      太惨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这种情况,更何况她只是个柔弱无助少女。

      楚渊又疑惑起来,可在她死后,是谁偷走了她的尸身?难道是赵洋?

      他看着姬婉仪一步步走向崩溃,最终选择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让一个人彻底崩溃,莫过于使她清晰地意识到信仰的崩塌,曾经她信任的父母抛弃了她,信任的兄长也背叛了她,她变成母亲的替身,行尸走肉般地被囚禁在宫闱深处。

      深黑的湖底,再也看不见一丝希望。

      当姬婉仪手上的匕首无力垂落的刹那,楚渊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她的手重重地下坠。

      他闭上眼,心里叹息了一声,终于要醒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阴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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