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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四幕 暗渡陈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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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正踩在一条险路上。
莫利亚本无突兀的大山或幽深的峡谷,顶多是些碟状的浅浅盆地。
却不包括这条长约百码的通道。宽不过十二寸,两边都是万丈深渊。
无论朝哪儿稍微滑一脚,都会跌下去,落个生死未卜。
偏偏头顶上空又总盘旋了成群结队的猛禽,不时进行骚扰。
实在,格外考验人。然而,对惯于此道的风狩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熟练地拉弓放弦,同时保持身体平衡;白发绿眸的少年心无旁骛地行走在云海之上,缓慢而确实地,渐渐向圣地靠拢:晴空岛。
蓝莲花在十字架周围迎风招展。
名为圣地,实际上,晴空岛是历任风狩族长的埋骨之所。
Mars对着刻了『韩德』字样的石碑深鞠一躬。环顾四周半晌,从怀里掏出本子,在上面端端正正地记录:今天也无异状。Saintsky大人惦记的莲花开得很美。
笔尖停顿,搔搔脑袋,又再补上一句:
关于蓝发红眼的精灵族小姑娘,我们谁也没看到。
“蓝发红眼的精灵族小女孩?”
抱着竖琴的少女缓缓转头,“你是说……和我正相反?”
“答对了。”眯起眼,Persephone笑盈盈看过来。
谈话间已将无忧宫的主人细细端详:名义是盖拉德里尔成员,实为彼岸魔物;没有人外之形,偏对蒂尔塔•贝伦和『黑暗之森』都同等重要的少女。
此外,还拥有传说中开国王妃那般惊人美貌的,Edelweiss。
她们并不是初次见面。“有印象吗?”
“……怎么可能。”红发蓝眼的少女侧首苦笑。
随手抚弦,竖琴发出铮铮的声响。“你看我……连这座无忧宫都出不去……”
说着撩起拽地长裙,露出雪白的腕足:脚踝之上,系着一串银质铃铛。
稍微走动,就会叮咚作响。何况,此外又施加了强力符咒。
“真变态啊……” 阿卡耐尔公主不敢领教地喃喃低语。
红发蓝眼的少女却安之若素。“其实也还好。哥哥偶尔会来看我。”
“喔?那托兰大贤者的消息……”Persephone眼前一亮,急急追问。
无忧宫的主人微微一笑,“嗯。哥哥刚刚传书于我,确有其事。”
“真的吗?不是通过别的什么渠道?”阿卡耐尔公主问得意味深长。
偏过脸,无心般语,“譬如魔镜……或者,亡者之书。”
“……真是的。”沉默良久,红发蓝眼的少女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耐心地重申,“魔镜属于守护者。而亡者之书……我让给哥哥了呀?”
说着扶额苦笑。这些她很早以前便说过……奈何硬是没人相信。
“那么,……姑且算是吧。”阿卡耐尔公主就对此将信将疑。
然后挥挥手,“不说这个了——Edelweiss,你看见那边的呆子没有?”
依言望去,远远瞧见侧庭站了个灰色眼睛的精灵男子。
“……你的护卫?”红发蓝眸的少女当下有些惊讶。
阿卡耐尔公主点点头。又无趣地撇撇嘴,“这得怨你们。”
“咦?”红发蓝眼的少女不免疑惑。关她什么事?
Persephone叹息道:“无聊死了。都怪盖拉德里尔氏配给我这根木头。”
“噗。”笑毕,无忧宫的主人说了句公道话,“人家是尽忠职守。”
“随便啦。”可惜阿卡耐尔的千金之驱并不领情。
Persephone的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总之,要不要将功赎罪?”
“欺负老实人不好吧……”红发蓝眼的少女半真半假地蹙眉。
下一秒却期期艾艾问:“怎么赎?”
于是乎守在侧庭里的忠心侍卫莫名其妙地被人纠缠了整个下午。
好容易摆脱了监视的阿卡耐尔公主迅速把握机会。
拉下窗帘,在慎重落锁的房内喃喃默念:“以巴哈托马的荣耀,洁净吾身,吾行,吾地,送上庇护神凯尔之祝福。”随着吟唱声,戴在小指上的尾戒发出耀眼的淡蓝光芒,渐渐缓缓笼罩她整个人,又慢慢消弭于无形。“这样就可以了吧……”
低低地说服着自己,Persephone下定决心般转过身去。
跟前是面椭圆的穿衣镜。边缘为不明材质的六角花纹,涂满了奇异的符号。
精致,华丽,正合一位尊贵公主的闺房。乍眼看去仅此而已。
只除了——核心部分是空的,没有任何可供照人的镜面。
“……”少女抚着那些难以形容的纹路,好一阵呆滞。
良久,才松开手指。“六星有轨,道行无常;不变的变,守护之名;光耀万物,我目为镜——以太古传承的血灵契约,伊森加德的仆从啊,美杜莎之鬼——召来!”
中空部分冲出七彩炫光,登时补齐了欠缺的镜面。
瘴气劈头盖脸袭来。光明被夺去,四周变得黑暗沉窒;只余残烛微光。
即使有所准备,紫发少女还是不由得退了两步。
甚至没能看清镜中魔影,耳边就响起话音。“伊奥默尔的后裔啊,贪婪与愚妄之女;以身代物联结两世,你所为何事?”明明是极尽轻柔的语调,却有寒气随之侵入四肢百骸。
那是连灵魂都会被其压制的强大力量。
纵使祝福结界加身,少女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关于托兰大贤者,我有话问你。”但她坚持说道。
镜中人斜倚在金红相间的王座上,穿着宽大的灰黑长袍,层层包裹看不见一寸肌肤。脸却大大方方露出来,剑眉朗目。半短不长的棕发下,五官端正。竟是可靠的勇者模样。
“第七百三十任『古兰•多瓦』是怎么死的?自杀?他杀?为什么?王权纷争?还是残缺的预言?谁干的?”少女的一连串诘问迸发出来,“是不是——是不是『你们』——”
“愚蠢的公主啊……在吾主庇佑下,雪界之光永远不会降临到人类头上。还不明白吗?『法则』从来就向伊森加德倾斜,多利亚斯大陆充其量是神的试验品,对『我们』一些价值也没有。” 对方笑着开口说话,轻柔的声音让人一阵刺痛。
少女暗暗咬牙,“你……你是说干这事的……”
“我什么也没有说。伊奥默尔的后裔啊,切勿轻信血液里的猜疑。吾辈虽是乌合之众,却未敢违背对『无』的誓言。只要守护之光依然照耀着光闇契约,『我们』决不插手多利亚斯大陆的人类事务。当然,可以旁观。”镜中的男子轻轻笑道。
阿卡耐尔公主垂下眼帘。握紧双手,忍耐般说:“我信Edelweiss一半,因为如若真实之镜近在眼前,你决不敢犯其威严现身此地。我去打听蓝发红眸的精灵族小女孩,是得知各方人士都在找寻,哪怕并非『虚幻的皇后』,也必然有所关联。你的话固然句句在理,但也仅此而已。未经证实,我怎敢轻信……”话已至此,她猛地抬起头,直直盯视镜中魔影,“更何况,用实话撒谎原就是你的看家本领不对吗——黑暗之森七君主,『妄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很好吗?就因为如此,虽说是贪婪愚妄的伊奥默尔后裔,却也很讨我喜欢呢……可不简单喔?所以Persephone公主哟,你有没有察觉——”惨白的修长手指自衣袍内伸出,灰黑的丝线穿越镜面缠绕过来。“这道受凯尔•洛蓝斯祝福的巴哈托马结界,已经拦不住我了呢?”
“你——!”少女连连急退,脚下一个踉跄。
灰线趁势正入眉间。思绪似乎刹那抽离,又像爆炸开来。
结果,对这个从前世起就纠缠不清的烂男人……她还是,太心存侥幸了吗?
依着惯性向前一小步,少女渐渐失去了自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