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界物语》hrwcaine

7、三幕 明修栈道

　　“……你说什么？” 新生代预言家略显吃惊地要求确认。
　　旁边的火系法师早已蹲地碎碎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图书管理员半好笑半同情地望过来，“是的。最后一本《古风纪》刚被人借走。”
　　“但这书……”手指在借阅台上轻轻敲击，预言家显然有困惑之处。
　　《古风纪》是『塔城历代志』里，记载托兰……不，哈斯哈起源的断代史。既非《简易魔法大全》这种普及读物；也不像《言曜》那样珍贵，可遇而不可求。仅仅由于针对性太强，在他国少见罢了。但这是阿托尔的王立图书馆，应该说藏本甚丰。
　　预言家凭印象回忆，“我记得有十数本之多……”
　　“……何况平常也没什么人看。”火系法师哀怨地补充。
　　图书管理员同情地摊开手，“是这样。不过……”
　　正所谓，谁让你倒霉撞上了小概率事件呢。
　　预言家不响了。良久转过身，双手按在友人肩上，“等等我帮你问问仓库。”
　　“算吧……也只是突发奇想要看看……没了换一本就是……”火系法师吐气摇头。
　　图书管理员见状插话，“要不……”
　　预言家和魔法师齐齐转过脸。赤色纹章与黑底金绣，曜曜生辉。
　　“那个……”被晃花眼的管理员出现刹那停顿。
　　定了定神，赶紧接下去说：“借走《古风纪》的人还在。要不和他商量一下？”

　　『那人经常来呢。对了，好像也是塔城学院出身。』
　　预言家看穿同伴其实很想借阅《古风纪》，二话不说便往管理员指示的方向走。火系法师推辞两句，见友人意志坚定，也就顺水推舟领了情。
　　座位上果然有名青年埋头看书。黑色短发，打扮普通，毫无特殊之处。
　　火系法师蹙眉。以貌取人固然愚蠢，但他浑身上下没半点哈斯哈的表征。
　　连职业都很难判定。不知哪里让管理员觉得『也是塔城学院出身』？
　　预言家捅捅友人，示意对方看向青年手边堆叠的典籍。
　　那小山般的高度尚不出奇。这里的常客，基本都能砌起几堵墙。
　　问题是，那一溜儿五花八门又生僻到极点，有些甚至连他们都闻所未闻的书名。
　　“《魔演论》……啊？那本关于『黑暗之森』的著名假设？”
　　火系法师汗颜。该书作者甚至根据极其有限的资料记载自创了一门魔物语言。
　　听说后半本就是以之试写。与其说是学术论著，看着更像私人幻想。
　　至少Nighto自己就是当成《冒险指南》之类的小说来读。
　　“我对《阿托尔的画像特点》更好奇……”预言家喃喃低语。
　　这位仁兄究竟打哪儿翻出那种工匠典籍？
　　不过由此可见，他会借走《古风纪》很正常。太应该了。
　　此人就该将王立图书馆里形形色色难以想象的东西从故纸堆里翻出来。
　　这么看来，《古风纪》都还显得太普通。
　　而且……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无言地点了点头。
　　难怪管理员会给这位乍眼看去毫无特殊之处的黑发青年贴上『塔城学院』的标签。
　　道理很简单。“因为『又来了一个怪人』吧……”
　　预言家摇头叹气。他们的母校，在相关部门的声望确实有点微妙。
　　“嗯……虽然有点气愤，但好像反驳不能呢……”火系法师跟着望天。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奇怪的地方。在托兰，似乎就是塔城学院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许……会更好说话？

　　预言家上前两步，敲了敲桌子。
　　黑发青年抬起头来，“……你好？”
　　起初是一片模糊。只有那双碧绿的猫儿眼格外清晰。
　　以为自己花了眼，Dormouse眨眨眼睛。
　　这才看清对方的表情是微笑。还有，即便如此也很普通的面孔。
　　五官端正。笑起来有一种讨人喜欢的魅力。此外无他。
　　并非那种过目难忘的面容。“……你好。”
　　“听说先生借了最后一本《古风纪》？”预言家微微一顿，很快将话题接续下去。
　　黑发青年偏头想想，笑着扬起手上的书，“啊啊，好像就是它？”
　　“……”料不到别人正在翻阅的预言家沉默。这种状况着实不便开口。
　　火系法师脸一黑，咕哝了句，“我就知道……”转身要走。
　　却被黑发青年叫住，“等等！两位……也想借这本书？”
　　“……算了。”火系法师淡淡说道。干脆地准备放弃。
　　倒是预言家瞧出转机，“是没错。不过……”
　　“请拿去吧。”黑发青年大大方方合上书页，将《古风纪》递了过来。
　　虽知道有得商量，但预言家也未曾料想对方如此爽快，“咦！？”
　　“你不是正在看……”火系法师更百思不得其解。
　　黑发青年爽朗地笑，“没关系。这本书我借过好几次了。现在，你们比较需要吧？”
　　“论需要的话……”其实也没多需要。火系法师踌躇地想。却没有说破。
　　黑发青年起身收拾桌上的书本，“正巧我该回去了。转借手续之类，就拜托咯。”
　　于是乎预言家和友伴就这样目送对方远去。
　　连卡在喉咙里音节模糊的单字，都来不及说出口。

　　这种局面使得过了很久，魔法师才僵硬地问：“Dormouse……怎么样？”
　　“……不知道。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预言家摇摇头。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批人命者不批己命。他常看不见身边人的前途。
　　比如，魔法师Nighto的。就是模糊和空白的片段。
　　不过……“说起来，你对那人有印象吗？在学院？”
　　“完全无。”火系法师慢慢摇头。他根本从未见过这家伙，遑论塔城。
　　预言家若有所思道，“……我也是。但情况还是一样。”
　　关于自己，那名黑发青年根本啥也没说。追根究底，『出身塔城』不过是王立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为其贴上的标签而已。而且，哈斯哈毕业的学生多了，他们不可能都认识。
　　更何况。谁知道，对方也许压根就不和他们一届呢？
　　但是。“他身上那股香味……”
　　Nighto蹙眉。在塔城值过夜的法师，对此都很熟悉。
　　“……『哈斯哈警铃』。”预言家缓缓点头。
　　那是特制的香料。只有打倒守卫，擅闯塔城禁地的人才会沾上。
　　并且，在对方被缉捕归案，由哈斯哈的法师帮助消除之前，都不会消散。
　　这就真的蹊跷了。二人迅速对视一眼。
　　“果然。还是应该抓起来。”最后由火系法师懊恼状总结陈词。
　　预言家微微一笑，“有机会的。既然是常客的话……”
　　托摄政王之福，他们最近怕是都要驻扎在此了。
　　“说得也是。”火系法师赞成地点了点头。
　　然后拾起桌上留下的《古风纪》，“那么现在先去办理转借手续吧。”

　　说说笑笑来到借阅处。
　　却见皇宫守卫候在旁边，“预言家Dormouse，请跟我们走一趟。”
　　终于来了啊。他苦笑，朝图书管理员投去歉意的眼神。
　　“等等……！这是要拉人去做什么？”倒是友伴有些不满。
　　对方冷冷丢话，“火系法师Nighto，稍后你也要到。请做好准备。”
　　“……”话说把皇宫侍卫弄成二级烧伤，要付多少医药费？
　　预言家拍拍同事的肩膀，“Nighto，他们也不容易。”
　　“……我去将转借手续办了。”火系法师闷闷地走向管理员。
　　“好。那我就先行一步。”预言家轻轻淡笑。
　　然后转过身，面向皇宫守卫。“烦请几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