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水无情

4、第三章 热情医生

　　灌水，插秧，夜玫瑰按照村里人的方法，将那块足有两亩的土地弄得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小夜随身子骨也没有初生时那么弱了，只不过是一个月的小婴儿，竟然开始学爬了。
　　之前帮小夜随看病的那个年轻的王医生后来常借各种理由来看她们，这王医生是他们村所属的这这偏远小镇上唯一的西医师，虽然还不是很得百姓信任，但鼠精村长因着他救过自己难产的孙儿媳妇，对他还是很感激的，见他不长眼睛地接近这性情不明的妖，冷汗直冒，暗示了几次可能的危险，却被年轻医生懵懂的眼神与如火的热情打败，终于无奈放弃，不是他忘恩负义，是他自己送死，那也没办法了，不是吗？
　　王医生陆续教给夜玫瑰一些育婴方面的知识，她照着这些方法照顾小夜随，倒也再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不过，这王医生的专长不在此，有很多东西自己也不懂，于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帮她找几本专业的育婴书。
　　可是，小夜随对那个王医生似乎没什么好感，每次见到他都板着一张脸，一点也不感激他之前的“救命之恩”。
　　这一天，还是在老位置，那棵大树下，小夜随伏在夜玫瑰为他准准备的地毯上，奋力地挥动着手手脚脚，做着爬行的努力，不过，效果不太佳，稚嫩的四肢总是难以支撑起相对它们来说还过重的身体。不过，好在小战士毫不气绥，越措越勇，相信他一定会很快成功的。
　　夜玫瑰弯着腰在一片只到小腿的稻苗中处理着杂草，不知道是由于她的勒奋，还是因为这块土地真的“肥料”足，稻苗长势比起村里其他人的还好。经过一个多月的暴晒，阳光居然没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她的肌肤仍然她晶莹透剔，只是白得异常，虽不至于像死人一般难看，但也十足的诡异了，更何况她的唇还是浅灰色的。不过，爱情足以迷惑人的神经，在爱慕她的人面前，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夜夫人。”王医生远远地便大声叫了声来。
　　夜玫瑰直起腰身，回首看向他。为了作活方便，她的一头卷发都用布巾扎了起来，有一缕却不知何时漏了出来，随着微风从她面上拂过，给沉静的她增加了一丝动态，虽是粗衣裹身，却难掩倾城之姿。
　　年轻的王医生呆了一会，待反应过来后禁不住脸庞微红，放低了点声音，讷讷地问道：“你做完活了吗？”
　　夜玫瑰闻言向田里看了一下，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王医生强捺着心底的欢喜，扬起声音道：“我找到了一本育婴方面的书，特意带来给你，你过来看一下好吗？”
　　夜玫瑰点点头，便走出了农田。
　　碧绿的稻苗如水般向两侧分开，王医师看着分波踏浪而来的仙女一般的夜玫瑰，彻底陶醉了，等他回过神来，仙女已经抱着小夜随（小孩子长得快，篮子已经装不下他了。）站在他面前。仙女瞬间变成送子观音，却并没有熄灭年轻医生眼里雄雄燃烧的爱火，他殷勤地上前打算接过小朋友，以便为心上人减负。
　　小夜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他的狼爪，并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只是因着小孩子的外表，反而显得特别可爱。
　　年轻的王医生并不太介意不受小孩子欢迎这件事，又热心地帮美人提用来装杂草的篮子去了。
　　夜玫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对他微一点头，便转身向住处走去，任他拿着东西连蹦带跳地跟在身后。
　　之前的住处做了一番收拾，破烂的外表做了修补，看起来虽旧却也还算得上整洁，原本的弃屋看起来倒有些像家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小屋，中间是堂屋，左边是一间卧室，右边则是厨房，三房并排而立，前面是一块小小的平地，这是用来秋收时晒谷子或是平日里晾晾盐菜之类的东西时用的。再之外便是菜地，种了些青菜，都还很小。菜地用竹栅栏围着，以防别人家的鸡鸭进去啄食（其实这根本不必，有哪只不长眼的畜牲敢去她们家撒野？）。
　　堂屋里很简单，只有一个神台，一张八仙桌，四只椅子。王医生也不客气，放下东西便自顾自的坐到一张椅子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夜玫瑰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就走进了卧室。相识一个多月，他对夜玫瑰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就如未经凡世的仙女一般，对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所以他也并不指望女主人怎么样招待他了。只是，偶尔他会想，这样一个女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呢？为什么会独自带着一个婴孩？她的丈夫呢？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这纯良的年轻人也会不自禁地期盼那人已经死了。唉，爱情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再也不像他自己。
　　夜玫瑰从卧室里推出了小夜随的婴儿床，将他放到里面，尔后坐到王医生对面，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似乎很是专注的眼神，就连脸皮深厚的王医生也抵不住，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当然，他不会因为这样的眼神而误以为仙女看上了他。
　　“咳！”王医生干咳一声，道，“夜夫人，”顿了顿，终是带着几分尴尬地说了出来，“你以后，嗯，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人？”他在那样的眼神下差点忍不住逃跑。
　　“嗯？”夜玫瑰不是很理解。
　　王医生措败地抓了抓他那一头有些凌乱的短发，一张俊秀的脸涨红：“你这样看人，会让人感到不自然。”
　　夜玫瑰却不甚了了，略显木讷地反问：“怎样看？”
　　“算了。”王医生有些无奈，“你看着我，你看人的时候不要一直盯着他看，这样别人会不好意思，你要这样——”说着边自己摆出样子，眼神随意地在眼前的人物上流转，不在人的面上停留过长的时间。
　　夜玫瑰学着他的样子，领悟得很快，眼神自然流转，顾盼生辉，那美艳不可方物的样子再次令差点王医生再次当机。
　　“很——很好，以后就这样就对了。”王医生飞快地掩饰自己的失态，“啊，是了，我带给你的育婴书。”说着飞快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夜玫瑰接过，道了声：“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王医生淡笑一声，道。
　　“得到人帮助，应该说的。”夜玫瑰照着当初那人教的说了出来，尔后打开了那本书，“嗯？我不太认识这些字。”
　　“不认识？”王医生有些惊诧，看她的气质像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不识字。
　　夜玫瑰翻了两下，这本书图文并茂，纸质也很好，比千年前的要白且柔韧些，只是用的字却不是那时所熟悉的了。打算用妖术，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对面那人一眼，便放弃了。
　　那种犹豫之色在王医生看来却是被触到了痛处，顿时觉得唐突了佳人，急切地想要补救：“要不我教你？”
　　夜玫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热情的医生便开始教我们美丽的妖认字，并且惊讶的发现她聪明绝顶，任何字只要教上一遍她便立刻记住了，下次遇到就能很清楚地认出来。感慨之余不禁感到巨大压力，这样一个人，是他所能得到的吗？
　　火热的学习直到日到中天，小夜随不满地叫了起来方结束。夜玫瑰点点小夜随的鼻子，学一般主人家一样客气地留下了客人，然后便去厨房做饭。
　　帮小夜随冲了奶粉凉着，又洗米下锅。如今她已经知道除了煮饭，还要炒些菜的，往灶膛里塞了几块大木头，便去外面菜地拔了几棵青菜洗净。
　　王医生本来很期待地等着仙女的午餐的，那小孩儿不善的眼光根本不能熄灭他心中的欢喜，只是，当他闻到糊味的时候，不得不为自己担心了。
　　夜玫瑰的技术没有多大提高，端上来的果然还是带着黑色物体的饭菜。
　　王医生吃了一口，没好意思把仙女的劳动成果拿来慰劳大地，在小夜随幸灾乐祸的眼神当中努力咽了下去，脸色微变。看着夜玫瑰面不改色地吃着，他对她的来历更为好奇，像是大家小姐，却不识字，像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能自然地吃着这种无盐无油、带着焦味的饭菜，她究竟是什么人？
　　王医生不是万能的，他也不会做饭，没有办法教仙女这种凡尘中应具的技能，只好一边艰难地吞咽，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会做饭。
　　钣后医生告别仙女，隐蔽地投给小夜随一个怜悯的眼神，得到一个白眼，然后匆匆离去，回到诊所后吞了好几片肠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