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前夫娶妻了吗？》雨女有瓜

29、遇刺

　　烟花璀璨下，蛮蛮头上的桃花早就随着转头的动作滑落到肩上，她浑然不知，正兴奋地拉着周提的衣袖，示意他快看。

　　后者嘴边噙着无奈浅笑，伸手探向眼前少女的肩上，轻轻一掐就把那小花蕾捏在手里。

　　蛮蛮感觉到周提的触碰，回过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愣神。

　　“啊，我的花。”蛮蛮小声地喊道。

　　然后她就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向自己倾身而来。一手温柔扶住她的后脑勺，把那朵娇艳的桃花轻轻的别在她的耳后。

　　少年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胸膛的温热。

　　蛮蛮来不及说话，只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被不绝于耳的烟花轰隆之声震得微颤，节奏都不对了。

　　少年稍稍碰触，便又分离。

　　蛮蛮期期艾艾地说了声谢谢。

　　远处的欢呼声像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过来，这里却只站着心思微妙的两人，漫天的黑夜似乎都被烟花染上了微微桃花色的亮光。

　　蛮蛮这才想起松开一直紧握着的衣袖，不好意思地问周提:“我和同行的朋友在城墙下的客栈定了雅间，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她出来多时，刚刚兴奋劲儿过了，才开始怕李想担心，想着不若带周提一同回去，李想和范阳末都是性格豪爽之人，料想也不会介意。

　　“他们人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她怕周提不乐意，又说，“若你不想凑热闹，待我先回去告诉他们一声，随后与你逛逛朝都的夜市罢，我虽离开这里多年，但也是知晓哪里有好玩的摊子。”

　　她如献出宝般像向少年介绍朝都的热闹之处，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的面前。

　　周提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都是柔光。少女的嗓音轻柔舒服，即便说个不停，却一点儿也不让他厌烦。

　　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辈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们两人的轨迹似乎大不同前世。他们提前有了不少交集，在蓬莱镇这几年的时光里，留下了大段大段回忆。

　　甚至，回想起上辈子的婚嫁，都像他偷来的东西。

　　他慢慢意识到，也许是上天觉得自己亏欠了蛮蛮，让他这辈子只能守在她身边，看她重新过上如意安康的一生。

　　他这次，似乎找不到理由再去娶她了。

　　少年摇了摇头，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情。

　　蛮蛮这才止住话头，有些忐忑地问：“过些天不忙的时候，你还会来找我吗？”

　　“大概吧。”他说。

　　他也不知道以后如何。但既然上天让他想起来一切，总是有意义的。

　　他想起他的确有不得不为的事情。

　　这次折道到朝都，也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全了自己心头那点儿隐蔽的情絮。随后，他便要离开了。

　　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他看着蛮蛮，心想，如果可以，他想争一争，为他自己打个赌。

　　若有朝回来，他有能耐求娶蛮蛮，保蛮蛮一世平安，他无论如何都想拼上一拼。

　　小姑娘抬着脸认真地看着他，少年依然是那个少年，却似乎有些不同了。

　　她听到周提的回答，不好再问，磨蹭着不知是否该道别。

　　突然，巷子那头的人群传来惊呼，匆匆一眼就见百姓四处奔走，隐约还有士兵越过人头，大声疾呼着什么。

　　身旁的周提眉头一皱，不知想起什么，喊住蛮蛮：“先待在这里别过去。”话毕，自己却已经拔腿赶去那头。

　　蛮蛮担忧地看着那边，想起李想他们还在那里呢，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踌躇着抬脚穿过巷子，靠近主街。

　　走得近了，被四处散开的百姓挤压到一边，蛮蛮小心顺着墙边摸回客栈找人，还记得到处张望周提的身影。

　　隐约中听到有人喊道刺客，皇上之类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竟是城头上出了意外，有人趁着盛会放箭伤人，箭头对准了上头的圣上。

　　这下子，守城军已经动作起来，加紧封锁了这一带主街，但人流总多，随着百姓纷纷逃开，歹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士兵怕那人混入人群，躲藏在四周的铺舍，开始一间间搜查。

　　待蛮蛮终于回到客栈门口，便见李想和范阳末早就下了楼，在四处急急眺望。

　　李想见到蛮蛮回来，终于松一口气，一把抓过她问：“你可去哪了，刚才出了大乱子，吓死我了。”

　　蛮蛮早就听闻，眼下也有些后怕。朝都一向戒备森严，多年盛会都不曾出事，谁料到如今会有这么一遭。

　　巡逻的守军中也有范家军的人，急忙遣人送他们回去。

　　蛮蛮心中记挂不知踪影的周提，有些犹豫。但眼见城头戒严，百姓早就归家，放眼望去街上只余几人，恐怕周提早就离去，她只好随李想回去。

　　回程中，经过李想一番细说，她才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时，夜空中亮起烟花，气氛好到了极点，大街小巷百姓欢呼声不断，小贩吆喝更是一声比一声高，客栈外头有一处杂技表演，围着好些人，那摊主表演吐火之技，一时失手却险些将一路人衣衫烧着，人群慌张四散，惊了城墙的圣上和守军。

　　待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之时，歹人混在人流里，寻到墙头下的小巷子，又以梭篓遮挡，放了一箭。守军大惊失色上前护驾，那砺箭极快，裹挟着风刃而至，贵妃下意识一挡，背部生生受下一箭，圣上疾呼几声，便没了意识。

　　待下头的百姓看见行刺之事，歹人趁乱混入人群，几下便没了踪影。

　　眼下朝都戒严，城门急急关闭，街上怕是好几日不得清净。

　　这是蛮蛮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心有余悸，与李想回到李府，便见阿父匆匆上前问她可有损伤。

　　蛮蛮摇头，窒了一下，倒是略过重遇周提一事。

　　阿父留在宅中，其实具体事情听闻得并不真切，李明言急急赶来，拉着阿父到门侧耳语几句，便见阿父神色有些焦虑。

　　“虽是担忧，但到底多年未见……”谢夫子细碎的声音隐约传来。

　　“唉，她现在在司徒府上，御医顷刻便到，详细情况待我回来再与你说。”李明言留下这句，便随召出门。

　　蛮蛮心中疑惑，见到阿父愁容，更是笃定，阿父定然瞒住她好些事情。

　　待到第二日，李想过府，给蛮蛮带来了消息，原是贵妃受伤，被临时安置在司徒府。圣上纵是担忧，也不得不先行护送回朝处理后续事宜，如今派了御医守在司徒府，好好料理贵妃的伤情。

　　蛮蛮一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下午，阿父要随李明言出府一趟，门外似乎还有曾见过两次的刘业和停着一辆马车。

　　直至天黑，谢夫子才回来，蛮蛮几番犹豫，还是敲响谢夫子的房门。

　　“蛮蛮，怎么了。”
　　谢夫子虽语气和以前一样，但蛮蛮从他的脸上还是看出了心事。

　　“阿父，是不是瞒住我什么，”蛮蛮缓缓说道，“蛮蛮不愿糊涂，也不愿阿父独自有什么波折，让我也替你分忧不好么。”

　　从前几次刘业的态度，蛮蛮猜测司徒府约莫真与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谢夫子看着灯火下蛮蛮认真的神色，终是叹了一声，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惊觉女儿已经长大了，早就如小大人般懂事，他默默放下了手。

　　“阿父并不想瞒着蛮蛮，”他说，“若蛮蛮想知道也罢。”

　　“你可还记得阿父的娘亲？”

　　“我晓得祖母，虽从未见过，但小时候你曾带我到蕲州拜祭，我还记得呢。”她说。

　　烛火下，谢夫子一句句道来。

　　“其实，你祖母并不是蓟州人，她生于南州。”

　　“蛮蛮你小时候还曾问过祖父又在哪里，我曾与你说，他早年死在了战祸，这是假的。”

　　“他还在世，甚至就在这朝都，在司马府里。”

　　阿父约莫想起自己的母亲，表情戚戚然，眼底都是怀念，待说道祖父，神色便清冷下来，似乎没甚感情，甚至隐隐有些漠然。

　　蛮蛮还是第一次见阿父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轻声问：“阿父的父亲可是……司徒葛？”

　　她从李想那里听来的故事，终于和现实拉扯在一起。

　　谢夫子点点头。

　　“你祖母是他当时在南洲明媒正娶的妻子。”

　　蛮蛮心里那点儿猜想得了验证。阿父竟是司徒葛原配诞下的长子，无论后来公主那事如何，司徒葛终是亏欠了祖母。

　　她小时候就知道祖母在阿父娶妻之前便郁郁而终，阿父后来上朝都赶考，途中遇见娘亲，两人成婚才生下她。

　　阿父有了功名，祖母却已经不在。听阿父说，他们俩母子自小过得清贫，全靠祖母织布的手艺才将阿父拉扯长大。

　　而这个时候，司徒葛却已经在朝都享受着他的荣华富贵。

　　原是一出负心郎的往事。

　　“那今日阿父是到司徒府上吗？你可是去看望……”蛮蛮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谢夫子知晓蛮蛮虽看着愚笨，但心窍却是玲珑，她也许早就有了猜想。

　　“你也知道贤贵妃罢，”他说，“当年母亲除了我，尚有一女，与我是同胞双生，我还得唤她一声阿姊。”

　　“她自小养在司徒府，后来以司徒府长女身份入了宫，便是如今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