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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妖就该死 ...

  •   容休说既然要跑就跑远点。于是我们一个御剑,直达王都。
      这里的集市与妖界不同,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铺子的老板都穿着粗麻布衣裳,咧着嗓子吆喝,对客人点头哈腰。而妖界则人人都穿华服锦袍,性情倨傲。反正我遇到的老板从来没给我好脸色看,我常常把罪名赖到御锦身上,肯定是因为他作恶多端,连累我这种“家眷”。不过从集市就可以看出阶级分化,怪不得无论是神还是妖,都看不起人。
      走访了多家店都没有成衣,我们又没那么多时间等。半个时辰过去还是两手空空。
      容休懒懒地靠在墙上,扫了我一眼,“你穿的是鲛绡吧?没必要买衣服。”
      “你早就知道了干嘛还带我下来?”
      他走过来,给我一些钱让我自己玩,随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明明就是自己有事,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给我买衣服。
      我吃了些东西,撑得走不动路,就随便找了处人多的地方坐下看表演。看了一会我才觉得不太对,怎么舞台上的女人衣服越来越少。我跑出去一看,这楼的名字竟然叫不知春。我啧啧赞叹,这势力也太大了吧,还有人间分店。
      我悻悻的走在街上。突然闻到一阵异香,便下意识地循香味而去。拐过了好几个街道,感觉离源头越来越近了。在还有一墙之隔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容休的声音。
      “姑娘手好软,不知用了什么水?”他言语中带着挑逗。
      “花言巧语。”一个女声娇嗔道,“我们进屋吧。”
      我探了个头进去,看到容休正俯身吻她。我脸红了,一半羞的,一半气的。他还有脸说大长老贪图美色?他还不一样!怪不得一碰我就会流鼻血!道貌岸然!
      我气急败坏地往回走,在心里咒骂他,决定回去就投奔大长老门下。
      不知不觉,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我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我不相信,又走了一次,这次倒没回到原来的地方,只不过走进了一处林子。我正纳闷着,突然看到前面竟然有个洞。洞里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想必这就是那股异香的来源。我正打算跳进去一探究竟,却感到手腕一紧。转过身看到容休,他神色诡异。
      “衣冠禽兽。”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真想一拳打上去。
      他挑眉,“谁禽兽?”
      “你还装!刚刚我可看的一清二楚。”我猛地把手甩开。
      他叹了口气,好像懂了什么。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再次睁眼时我已不在林中,环顾四周竟是个茅厕,那个散发着“异香”的洞原来是个大茅坑。而我,刚刚还想,跳下去,跳下去,下去,去。
      “这么低级的幻术都会上当。”他摇摇头,走了出去。
      “幻术?太真实了吧!我看到你,在那啥,真的很真实啊!”我紧随其后。
      “我猜到你看到什么了。”他走在前面,“施术的是个小妖,顽劣的很。他娘亲倒是有点修为,方才是否闻到一股香气?”
      我默默地点点头。
      “这是狐妖的拿手好戏,小心点。”他把一个香袋扔给我,“这是防幻术的法宝,我们去收了她。”
      说是“我们”,其实没有我的事,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那狐妖被缚住之后,摆出一副可怜样向我求助,“姑娘你也是妖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们不一样。”我摇摇头。
      不知从哪跑来一个小妖,看起来八九岁孩童模样,坚定地护在那狐妖面前,“求求你们,放我娘亲一马吧。我们不会再作恶了。”
      容休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决定。我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从今以后真的不干坏事?”
      他们点点头。虽然我不相信他们,但我一想到这小孩会失去娘亲,从此孤单一人,又想到上次被吃掉的那个小孩,便有些心软。我不喜欢孤身一人,也不想让别人受这种苦,于是伸出手准备放了她。但下一刻我就到了容休怀里,他搂着我,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匕首。那个小妖露出了鬼魅的笑,原来他刚刚想搞偷袭。
      容休把匕首扔到地上,单手施法将狐妖收入袋中。那小妖见此景象忙跪下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娘死了就放过我吧。”
      容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松开搂着我的那只手捂住鼻子,血还是从指缝中渗出。我递了手帕过去,他点头致谢,腾出一只手将那小妖也收拾了。我无力的呆坐在地上,止完血后容休问我,“第一次见人间险恶?”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个小妖为什么会想独活下去。”
      除此之外,我还在反思,为什么我会中这种幻术。说实话,我是不相信容休会做那种事的,但当时还是莫名其妙的生气了。要是换做御锦,我肯定会面不改色。
      容休抬头看了眼天,“今晚有灯会,想看吗?”
      我嗯了一声,重振精神,站起来和他并肩走回熙熙攘攘的街道。
      我们站在江边,看着一盏盏花灯浮在水上,顺着水流缓缓漂动。闹市喧嚣,正是我喜欢的尘世景象。容休说一会儿还有火树银花,我兴奋之余也注意到了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望着江面的眼神一点也不聚焦。毕竟是修道之人,估计对这世间俗物是提不起兴趣。
      “你不必陪我的。”我低下头说。
      “不用这么客气。”他递给我一盏灯笼,“拿好。”
      我接过来,“只是不想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倒也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他看向江面,“看了几千场了,自然没什么兴致。”
      “几千场?”
      他嘴角划开一抹笑,脸被灯火照亮,在这天地间是另一种绝色。
      火树银花将在空中燃烧,大把大把的绚烂绽放。我靠在栏杆上,被暖风吹得有些困倦。于是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角,“容休,我困了。”
      回程的时候我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迷津。我坐起来揉揉眼,看到容休正在打坐。不时有小鸟飞过来啄食他放在院子里的鸟食,外面阳光正好。
      他发现我醒了,问道,“饿了吗?”
      我觉得他脸色有点苍白,“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最近失血有点多。”他站起来,我跟着他一起去用膳。
      又路过做晨功的院子,众弟子凶恶的眼神如刀。我翻了个白眼怼回去,今天我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虽然只是简单地束了起来,但也算得上仪容整洁吧。
      渚西食素,我看着碗里的青菜粥,总觉得自己是在吃同类。但实在是太饿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八碗。容休对此的态度是:能吃也算是种天赋。
      回到迷津之后容休给我展示了一套剑法,表演完之后就把剑扔给我让我练习,自己躺在树枝上休息。我努力的回忆他的每个动作,但还是有很多记不起来。可恶,刚才那一遍只顾着看他了,哪里记得什么动作。
      “我做不到。”我说。
      他靠在树干上,手中是一本剑谱“上来拿。”
      我抿抿唇,手脚并用的贴在树上,努力的爬。当时的姿势一定十分难看,可参考一只试图上树的癞蛤蟆。爬树实在是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发力,也找不到支撑点。
      刚刚容休是怎么上去的?
      对了,他好像一蹦就上去了。
      那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挂在树上,身体慢慢往上挪。这样的速度非常慢,不过好歹也能上去那么一点。
      很快我就没有力气了,手脚发酸,吊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不去也下不来。我抬头望向容休,他离我好远。原来这树这么高的么?
      我还是认输了,“容休,救命……”
      当时我脑海里想的是他飞身下来将我拦腰抱起,然后在空中华丽纵身一跃,最后稳稳地将我放在地上。可是他竟然只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继续。”
      我……
      好吧。
      我继续缓慢蠕动,手臂和腿都已经在发抖了。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根树枝,努力的伸手去抓。我自以为这样能够得救,没想到起了反作用,腾出手之后身体失去平衡,我使劲用腿夹着树干才没掉下去。
      我气喘吁吁,抓着树枝的那只手被划破了,手心隐隐作痛。这个倒是无妨,我比较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应该松开手,还是松开脚?
      余光瞟到一柄剑飞来,缓缓停在我脚边。
      容休仍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阳光透过茂密的叶子打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剪影,犹如一幅画。
      他这不还是救我了么。
      我踩到剑上,稳稳地降落。腿一软就要倒下去,我以为会重重的磕到地上,结果却被扶住,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又有些苦涩,和那三床棉被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突然就想这样靠着他,一直一直。我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容休,能一辈子靠你身上吗?”
      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语带笑意,“这不太公平吧?岂不会累死我?”
      他言语温柔,并无责怪的意思。但鼻血还是流了出来。
      很巧的是,渚西众弟子一齐跑了过来,可能是有事。话到嘴边,看到这番不和谐的景色,手中的剑都掉到地上,“师……师尊,是你吗?”
      我识趣地站起身,和容休离得远了点。他扶额,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问他们来做什么。众弟子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碍于师尊的颜面又不敢说出口。我没什么羞耻心,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涨红了脸,在心里偷偷嘲笑。
      他们做个揖,“还请师尊试炼场走一趟。”
      容休点点头,说一会过去。众弟子们叽叽喳喳的散了,我在一旁冷笑,这般少年血性,杂念如此多,到死都问不了道。
      “要来吗?”容休看向我。
      “要啊。”我一蹦一跳地跟上去。
      到了试炼场后我才明白,原来容休就是站在场外看弟子们切磋,结束后给予一些指点。看了几轮我也悟出了些门道,顿觉有些乏味,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没想到被抓住了小辫子,试炼场上一个弟子突然停手,瞪大了眼指着我说,“你是师尊的门徒,敢不敢决斗?”
      容休想帮我拒绝,我摇摇头,自尊心让我走上了试炼场。
      刚站好,他就一掌拍过来,虽然没打到,但能感受到凌凌的掌风。我余光看到容休抱臂看着我,面上看不出表情。我突然有点后悔了,不该逞强的。场外的弟子兴趣盎然,我节节败退,像个笑话。对手气焰更盛,步步紧逼,我招架不住,听着那些零碎的嘲笑,我怒火中烧。
      他们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一个不备,被对手的扫堂腿绊倒在地,他得意洋洋的耸耸肩,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我,轻蔑的说道,“你这样可是在给师尊丢脸。”
      我咬着嘴唇,刚要起身就又被他踢倒在地。他分明是想戏弄我,不拿出真才实学,而用入门基本功一次次嘲笑我的不堪一击。我虽然时不时的会生气,但这次我是着实动怒了。
      喉间有血的腥甜,体内混沌之气涌动,我屏气凝神,一掌劈到对手肩上,他被震倒在地,吐血不止。我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对准着他面门就是一脚。他浑身经络被我一掌打乱,落得个狼狈接招的境地。
      我才踢了一脚,底下的弟子们就惊慌的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有几个还瞪我几眼,完全不似看我被欺压似的反应。我冷笑了一声,对他们放出狠话,“给我记好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说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容休,他仍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深邃。我咬着嘴唇,一动不动的站着,保持着自己的凛凛威风。
      我以前在妖界也受过不少冷眼,因为御锦是亿万少女心中的梦,所以我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无论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辱骂,或是花样百出的捉弄,我都是不放在眼里的。惹到我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我也没有真正像今天这样生气过。其实我不在意弟子们怎么看我,我只是怕在容休面前丢脸,不想让他看到我败得一塌糊涂。
      渚西的老头们很快赶到,直到天黑才把那个人救醒,但被我打中的那个肩膀坏了,一只手被废。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怪物,畏惧又憎恨。
      正当老头们准备惩罚我的时候,容休不着痕迹的将我护到身后,他扫了受伤的那位弟子一眼,淡淡地说,“不是无双的错。”
      老头们站起来质问他,“她对人下此毒手也是对的?”
      “技不如人罢了。”他语气平静,“试炼场规矩,决斗可以不顾忌人性命。他一开始提出决斗,就是想伤害无双。动机恶毒,自食其果。”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容休,倔强的目光突然软了下来,如果连他都不站在我这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容休挑眉,“看什么呢?走了。”
      老头们没再纠缠。走回迷津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我明明不想哭,也没什么值得让我哭的事,但在他面前就是忍不住撒娇。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情绪,都为了他破茧而出。
      周围黑黑的,我停在一棵树前,用手抹眼泪。
      容休也停下,犹豫了一会,还是静静地看着我。夜色岑寂,只有我小声哭的声音。
      我们相对而立,惨白的月光将草地铺成冷色,我的眼泪落在上面似乎也会被冻结。明明是秋天,北风就已是刺骨的寒。
      他就这么站着,看着我哭。
      我手捂着脸,声音一颤一颤的,“决斗的时候怎么不来帮我?”
      他沉默了,从指缝间能看到他皱眉。我害怕他会嫌我不乖,就急忙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来为自己辩解,“他们对我的恶意表露的那么明显,我明明跟他们什么交集也没有,但他们总拿那种眼神看我。”
      他耐心听完我的喋喋不休,站在原地思索一阵,不多时,轻轻的说了句,“是我不好。”
      容休终究是个冷情的人,我对他没有太多奢望。只要这一句话,便可以了。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有着醉人的温柔。
      自那以后渚西弟子对我的厌恶不敢显露出来,落得许多清净。
      但他们明的不敢来,就玩阴的。
      比如说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好在我有净化能力,体质特殊百毒不侵。但吃了之后还是会有些肚子痛。于是我暗中观察,果然是他们想毒死我。回想起来都一阵恶寒。我真的搞不懂渚西的弟子怎么那么恶心,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老是爱耍些小伎俩。
      我自然是要告状的,眼眶红红告诉容休他们又欺负我。然后就站在一边看容休把弟子聚到一起训话,“这么多年在渚西就学到些阴谋诡计?”
      弟子闷头受训。其实不说话才最让人生气,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不过总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抬起头反驳,“那师尊就只学到男欢女爱?”
      容休声音有了几分压迫感,“你再说一次?”
      弟子们立刻全都低下头,不敢再吭一声。
      容休冷冷道,“你们不务正业,却来管我的私事。既然这么闲,那从今日起下山悬壶济世。”
      弟子们很苦恼。我越发觉得郁闷了,他们修道修的是什么?连救人都这么不愿意吗?
      第二天,弟子们就启程去南边的一个小镇,听说那里正在爆发瘟疫。容休和我也跟去了。由于一大群男人中我一枝独秀,一路上受了不少路人的白眼。所以嘛,有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就会被人讨厌,捆住人手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到达当地的时候已是夜晚,我们先住了下来,准备明天施救。
      客栈老板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一群人,搓着手问我,“姑娘是单独一间,还是……”
      容休打断他的话,“给她开单间,安排在我隔壁。”
      深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穿好衣服下楼,想学着御锦,睡不着就一个人闷闷地喝酒。
      楼下一个人也没有,我摸索着去翻酒柜,但转念一想,上好的佳酿肯定都放在地窖。我嘿嘿一笑,来到地窖的入口。
      正准备下去,突然心生疑惑,怎么一点酒香都没有。我顺着扶梯到达底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地窖,分明是个金库啊。我皱皱眉,金银珠宝都堆成了几座小山。明明只是一个小客栈而已,哪有这么多钱。
      还没反应过来,我肩上一痛,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恍恍惚惚间,感觉自己被扛着走。
      意识苏醒过来的时候我果然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眼睛被蒙住。周围好像很吵,应该有很多人。不对啊,绑架不应该把我关在小黑屋里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乡亲们,最近镇上的瘟疫就跟这妖怪有关!”
      大家议论纷纷,“她这么危险,烧的死吗?”
      原来我脚下是干柴。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让我心里发慌,我想辩解,但竟然发不出声音来。我更慌了,在心里祈祷容休快点来救我。
      那个洪亮的声音继续道,“不用担心,今日我就为乡亲除了这妖孽!”
      一股热气突然升起,浓烟呛得我止不住的咳嗽。脚下的柴显然被点燃了。我觉得把人烧死这个说法不太对,应该是把人呛死。
      正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时候,一道剑气劈来,手腕上的绳索断了。我被人抱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圈安全落地,眼上的黑布被他揭开。
      英雄救美,总要有个帅气的出场。要是英雄不流鼻血,那就更帅了。
      容休刚把我放到地上,我俩就被人群围住。
      原来那个声音洪亮的竟是客栈老板,他气势汹汹地拿剑着质问容休,“为何救这妖孽!”
      我皱眉,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义的好伙伴了。
      容休将我护在身后,因为人群躁动了,纷纷吵着要烧死我。褐衣百姓中竹青色的弟子服特别显眼,跟着人潮振臂一呼,也附和着要惩奸除恶。
      我现在对这些弟子恨之入骨,真想一个个掐死,可惜我还没有苦练九阴白骨爪。
      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的,人群渐渐逼近,围成一个包围圈。果然,庶民之怒才最可怕。明明都没见过我的原形,就断定我是妖怪。显然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听风就是雨了。
      容休对他们没有办法,只好用行动来证明。他的剑呼啸一声出了鞘,以疾风般的速度刺向那客栈老板。他得意洋洋的笑脸瞬间扭成一团,发出一声哀嚎,变成一只大蟾蜍。
      人群吓坏了。容休看了眼渚西弟子,“还不收妖?”
      弟子们也拔剑而出,摆阵降妖。渚西虽然素质教育不怎么样,但技能还是挺硬的。镇民们乱成一锅粥,几个男人放低了姿态到我们面前,“镇里已经死了好多人了,还请仙人发发慈悲!我们一时糊涂听信了妖孽的话,钱也全被他卷走了。大家日子过得本来就不好,现在这瘟疫又让人叫苦不迭,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一时间哭声四溢,央求容休施以援手。
      “镇上的水被蟾蜍污染了,大家先别用。”容休安排弟子到各家各户施救,之后带我到河的上游,“这水你能不能净化?”
      我看着有点带绿的河水,沉默了。能是能,可凭什么?
      半晌,我低头道,“刚刚他们想烧死我,既然这么狠毒,肯定能以毒攻毒,还怕这水?”
      容休叹口气,“不要计较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可我就是小气的人。”
      我们四目相对,最后他把目光移开,弯腰捧了一口水喝。
      “你干嘛?”我惊慌道。
      “既然你不肯救,那我来。”
      “至于吗?”我有点心疼,“以德报怨?”
      他转身看我,脖子上已经爬了些小疹子,“只是不想见死不救。”
      可能妖生来就是要邪恶一些,我向来只在乎自己的事,别人伤害我了,我便加倍奉还。人间疾苦我不管,大家全死光光我也无动于衷。
      但他不一样。
      我跑上前,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药材,“我救还不行吗?”
      他笑笑,说了声太好了。然后打坐,运功逼毒。我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亲我一口就完事了。但我知道会被他训一顿,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
      我来到河边,将手放入水中净化。这毒不太厉害,只是一会儿河水就恢复了澄清。
      我坐到容休身边,本想靠在他身上,但怕他流鼻血,就做罢了。
      回到客栈后,弟子们正在吃晚饭,抱怨着今天如何如何累。容休无声的叹了口气,我跟着他上楼。他进了房间后,我也悄悄的滑了进去。
      “怎么不回去?”他问我。
      “一个人睡容易遭遇不测。”我嘿嘿一笑,“血的教训。”
      “我昨晚给你的房间布了结界,如果你不乱跑,就不会被抓住。”
      他布了结界么?为什么没跟我说?
      后来才明白这是他无声的体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我想,他可能早就看出客栈老板是妖精了,所以才把我安排在隔壁。容休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好是好,不过常常会导致我的误会,后来不知道为他的缄口不言难过了多少次。
      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才处理好一切,走的那天镇民都来欢送我们。渚西弟子非常迫切的想要回去,容休却故意拖延,绕路到另一个稍大的城市。
      我知道容休是想让这些顽劣的弟子历练历练,但对他们好像似乎并不奏效。我也不明白渚西为什么能有这样堕落的弟子,出来历练好像是郊游,一路上收妖救人主要还是交给容休。
      我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都是靠一颗虔诚的心到渚西的吗?”
      他摇摇头,“骗你的,他们都是坐豪华商船来的。”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们路过不知春的一家分店。
      弟子们太久没见过这么多美女,一时不知所措。表面上装成稳如老狗的样子,但那些姐姐的芊芊素手搭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无疑还是燃起少年血气。
      “进来玩嘛。”她们娇嗔道。
      “不行!离我远一点!”他们一再退避。容休点点头,很是欣慰。
      终归是红尘女子,最会撩人。她们上下其手,攻城略地。
      “那……那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妖怪!只是看看!”
      他们输了。
      我看好戏一般看着他们被簇拥着进了门。几个甚是美艳的女子扭腰走到容休面前,“一起嘛客官?”
      “抱歉,没兴趣。”
      他扶额叹息。
      我同时也发现,这些弟子不是讨厌女人,只是讨厌我。
      过了一会儿,夜色正浓,弟子们跪在不知春的门口。
      容休冷冷地说,“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渚西弟子。”
      他们张大嘴,不能接受,“师尊!弟子一时糊涂!”
      “一路上我给了你们许多机会,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既然你们喜欢红尘,那便去吧。”
      容休不留情面,挥挥袖子走了。留下弟子们鬼哭狼嚎。
      嗯?这么简单就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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