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白龙过

10、他这次是真的忘了我

　　当御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拒绝跟他走。嘴上说着要在这里等容休，但心里清楚他是不会回来了。
　　御锦翘着腿看我，“以前觉得你挺聪明，原来也只是个傻子。”
　　我不为所动，呆呆地掐着自己的手。
　　“他在渚西，已经忘记你了。”
　　我其实也猜到了，和五百年前如出一辙，他只要一想起什么，就会重归于零。我只是不想去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御锦站起身，不耐烦地扛起我。他一脚踢开门，“帮你一把。”
　　他带我瞬移到渚西，二话不说拎着我就进了大殿。老头们正在讲道法，弟子坐在下面听。我一眼就看到坐在右边的容休，仍是一身白衣，长发未束，略显颓唐。
　　众人一齐抬头看向我和御锦，弟子们做出防御的姿势。容休却只是抬了抬眼，随即目光就散开了，像往常一样不知道在看什么。
　　御锦一向张扬，直接拎着我走到容休面前，“当真不记得她了？”
　　容休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恍惚，随即被笑意掩盖，“妖王大驾，就为这事？”
　　容休的眼神告诉了我一切，那是他见到陌生人时的反应。好在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就没那么难过。倒是御锦成了妖王这事比较新鲜，亏我还以为老妖王再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我猜肯定是御锦暗下毒手，他这么着急的要登上王位一定有所图谋。
　　御锦狂笑三声，最后看了容休一眼，“高估你了。”
　　他扛起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我趴在他身上，大脑飞速旋转。究竟是该大声的告诉容休我是他女人，还是应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让他重新爱上我。对于这两个选项，我都没有把握。所以我选择了当鸵鸟。但我忘记了，容休是何等敏锐。
　　突然腰上一紧，拂尘卷了我到容休怀里。
　　容休虚搂着我，手探向我腰间，取下香袋。他轻轻闻了一下，皱眉问我，“这是我送你的？”
　　我点点头。容休看向老头们，眸光一沉，便透出几分凌厉。老头们惊慌的说，“这香袋到处可见，指不定哪里买的。”
　　容休把系着香袋的红缨解开，里面竟是空无一物，他步步紧逼，“这是我的独门法宝，从何处能买来？”
　　他重新系好，栓回我的腰间，转身面向他们，“解释一下？”
　　老头们急忙圆谎，“这……说不定是她偷的！”
　　御锦仰天长笑，“容休的东西是谁都能偷到的吗？我看你们这些老头一起上都做不到。年纪一大把了还撒这种谎，赶紧给他解开封印！”
　　容休苦笑，语调听不出悲喜，“为何骗我？”
　　老头们默不作声，看来是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他们以为只要有这封印在，容休便永远无法逃离安排好的命运。无论他想起什么，亦或是动了情，通通封印住就行了。
　　但容休不一样，他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我要还俗。”
　　冷冷的四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众弟子哗然，老头们呆如木鸡。
　　“容休，你怎么敢！”他们气得几欲吐血，“这样如何成仙？”
　　“容休从未想过成仙。”
　　老头们面面相觑，“真的要叛出师门？”
　　容休无言，明显是默认了。
　　“你以为真的能走出渚西吗？”
　　气氛剑拔弩张。
　　老头对视几眼，“布阵！”
　　容休做个揖，“失礼了。”
　　阵法启动，老头们手中拿着各种法宝，一齐向容休发难。容休只握了一柄拂尘，轻轻挥动就挡住所有刀光剑影。他立于阵中，神情淡漠，拂尘一挥破阵而出。老头被震倒在地，气喘吁吁。我觉得这不能体现容休有多厉害，倒是能暴露出这些老头有多弱。
　　我正想拉着御锦一起拍手叫好，但发现他竟然已经不见了。他做事的分寸永远都拿捏得当，说了“帮我一把”就绝不会再帮第二把。不过这样就够了，容休说要还俗，那我们可以在尘世做一对平凡夫妻。我本想先回妖界治几天情伤再回来找容休，但他根本就没有给我心里缓冲的时间，好吧，那我就和他一起下山好了。
　　但渚西老头们的狡猾是我不曾料到的，估计连容休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做。我正专心致志的想着新生活要如何开始，一道剑影破风而来，我还没看清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痛。那把剑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手捂着剑柄，血汩汩流出。
　　老头们觉得留不住容休，所以就想弄死我？
　　那一瞬间气氛都凝固了，连弟子们脸上都全是惊讶。我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容休皱了一下眉头，扶我起来，将那把剑拔出来扔到地上。我疼到浑身抽搐，体内的气息乱成一团。容休拦腰抱起我，在我疼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了句，“别怕。”
　　好的，我不怕。
　　眼皮越来越重，快要失去意识之际，我用力睁大双眼最后看了一次容休，将他的脸好好的记在心里，然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容休正看着我，我害怕这是梦，于是伸手去摸他，但他敏捷的退后了一步。我立刻确定了这是现实。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这不是黄泉吗？
　　孟婆就在我身边熬着汤，我坐在她的躺椅上。腹部的伤已经痊愈了，就像是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容休抱手看我，一言不发。孟婆见到我醒了，立刻就开始絮絮叨叨，“你说你一个无名小妖，怎么就会被人捅成这样？在外面干了什么事啊？要是有人追杀你，我可不管。”
　　我笑笑，“孟婆，我有名字，叫无双。”
　　容休眸光一闪，估计是在想他那只死去的母豺狗。
　　孟婆摆摆手，“有啥好嘚瑟的。”
　　“我怎么没死呀？”
　　“傻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你的根还在黄泉底下呢，死不了。”
　　这岂不是获得了不死的技能？我终于有一技之长了。
　　容休站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不行！”
　　我几乎是立刻就喊了出来，孟婆嗤笑一声继续生火。
　　容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出不让他走的理由。我想来个迂回战术，先扯些有的没的。于是转头问孟婆，“黄泉不是死人才能来的地方吗？他怎么进来的？”
　　孟婆叹口气，“能活千年的还是凡人吗？”
　　容休转身欲走，看来是对我问的问题毫无兴趣，我急得一把拉住他，“去哪？”
　　他摇摇头。
　　我哀求道，“带我一起吧。”
　　容休神色为难，“我知道我们关系并不简单，所以想和你保持点距离。”
　　“你知道？”
　　“为什么我记得所有的人，唯独忘了你？答案很明显。”
　　“那你猜我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孟婆侧过身子，明显是想偷听。
　　我一脸的嚣张，局势对我有利。容休全然不知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这个时候我岂不是可以胡说八道？
　　我嘟囔着，“你真不负责任！明明说要娶我的！渣男！”
　　他眨了眨眼睛，“我说过？”
　　我用力点点头，挤出点眼泪来，“还是在床上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