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川想成为他自己》枝垂理

7、目光永聚焦于你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了。
　　到了黄纸滢被通知荣获特等奖的时候，两人正在紧张地准备期末考试。收到来自银行的一万块钱入账的信息时，林乐川还在睡午觉。正好，可以帮他提神。
　　“原来……真的有特等奖这种东西存在的……”林乐川揉了揉眼睛，显然此时他对自己4.9的视力不抱信任。
　　当然了，也想着拿去给黄纸滢开心一下。但黄纸滢对拿到一万块钱奖金好像没什么很兴奋的反应，只笑着看眼前夸奖自己的林乐川。
　　“你一下子成了富婆了，我把银行卡密码给你吧，以后你就可以不用找家里人要钱了……啊慢着慢着，如果不找家里人要钱的话他们恐怕会认为你误入歧途了……总之你自己留着用吧！”林乐川拿手机把密码发到了黄纸滢微信里。
　　“其实也没什么啦，给你给你。”
　　之后林乐川用“用来防止意外还是留着备用吧”“这是你的成果啊，我没帮什么忙而已”之类的话劝了黄纸滢一上午，才让这个腆着脸的小妞把卡装进了钱包里。不过黄纸滢却是打算把这钱用作寒假两个人出去玩的花销才收下的。
　　后来背景是黄纸滢的画的香水广告被展示在了商业街最显眼的地方，林乐川从手机浏览器推送的新闻里了解到这款有着独特品质的名为“星空魅影”的香水如同流感一样席卷了年轻的女孩们，拿去告诉了黄纸滢。
　　期末考试来的很快，也结束得很快。黄炜的成绩最终排在了全级第五，成为普通班里唯一一个进入全级前十的人。荆木柔稳坐第二，林乐川到了第三十六名的位置，黄纸滢第六十二，徐糸第十二，陈熙第六十四。看来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了。
　　寒假住宿生要把行李清出宿舍，林乐川想着帮女朋友拿行李到车站就跟黄炜提前说好不一起走了，黄炜“嗯”了一声之后去模型社收拾自己的装备了。
　　“你要去哪里坐车？我帮你拿行李送你到车站吧。”
　　“我家管家今天来接我了，不用去车站坐车的。”黄纸滢停下收拾抽屉的动作，咧开嘴笑着说。
　　“哦管家啊，那真是可惜了……管家？”
　　“对啊，我家有个管家的。本来想跟陪读的，但我跟他说过我要独立才没跟着我来这里。”黄纸滢看了看周围因为放假而兴奋不已的同学，小声跟林乐川说，“你别说出去了，这事得帮我保密……”
　　“我不是那种大喇叭，你放心好了。不过真是让人意外啊……”这种意外感在林乐川后来看到来接黄纸滢的是两台阿斯顿马丁之后又产生了一次。
　　“管家已经在我家干了三十多年了，好像还是我爷爷那个时候就来了我家。”
　　“这样子。你有人帮忙我就放心了，那我现在先去找黄炜啦，你小心点哈。”
　　“你去吧，我能搞定的，寒假记得那件事哈。”指的是林乐川去找她玩。
　　“好好，我先走啦～”
　　等林乐川走后，又埋头收拾自己的抽屉。
　　从科技楼熟悉的楼梯上二楼然后左转，依次闻过化学实验室里苯酚的味道和物理实验室里面苍老的味道后，就能来到模型社的驻扎场地。门开着。
　　朝里面看，能看到黄炜拿着一个马达和一个男的讨论着什么。不打算进去打扰他们，就倚在稍微旁边一点的走廊看下面的人们手忙脚乱地拿行李离开学校。
　　因为脸太白而在人群中略显显眼的荆木柔带着耳机，吸引到了林乐川的注意。她的旁边貌似是同班的女生，两人气质相似，一起在他的视野死角消失了。
　　自上次出去吃饭之后，林乐川最后一次想起她还是看到成绩排名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人在干嘛……
　　黄炜终于舍得出来了。
　　出于防止尴尬主动跟那位男生问好，又敷衍了一下黄炜喋喋不休的关于“你不是跟黄纸滢跑了吗”的问题，两个人终于在校门口的人流中得以脱身。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树上光秃秃的，人的话穿三件衣服就足矣。黄炜还在喋喋不休。
　　“黄纸滢呢？”
　　“她有管家帮忙，我就跑了。”
　　“啊管家啊……管家？”反应和在学校里时林乐川的一样。
　　“嗯，管家。大概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吧。”
　　“说真的，你就不怕家境差距太大出什么问题？”黄炜这种问法已经相当含蓄了，方向很广，意味深长。
　　“虽然说是刚刚才知道的，但也还好，没什么可怕的。”林乐川说了实话。但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句违心话。
　　“你还真是心大啊……上了高中之后变化很大啊。对了，要不要去来一波激情的桌球game，半年没打过了啊……”
　　“可以，走起。”
　　桌球室。黄炜开了卡，把两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柠檬茶放在后面的小桌子上，把墙上的一支球杆拿起来甩到左手，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对似的甩回右手，腰一弯，把白球打出去轰散了那堆花花绿绿的球。
　　一个半小时的战绩为黄炜全胜，林乐川只能乖乖掏出30块钱了。
　　“说是这样说，但你也别灰心，毕竟‘因为出身不同而拒绝女儿和来历不明的小子谈恋爱的父母’现实中还是不多见的，比如说我的舅妈就是家里的大小姐，后来跟我舅结婚的时候她爸妈还不是高高兴兴的。”
　　“你找话题找得真差啊，不过谢啦。”林乐川一脚把路边的石头踢开，“寒假打算干嘛？”
　　“呃……把代码写好、待在家里玩游戏、养花养草、寻锤子的开心，没了。”
　　“啊还真是悠闲啊～”林乐川注意到了他的最后那个活动，“我打算去一次黄纸滢那里。”
　　“先祝你蜜月顺利啦～”
　　178cm的黄炜搭着175cm的林乐川的肩膀，在霞光中远去。

　　寒假第一天要做的事情是帮忙看店，林乐川家的店就在楼下。店面很大，卖的东西从日常煮的面到日常用的调料、从价格不贵的粗点心到汽水什么的都有，是真正意义上的杂货店了。
　　店里东西摆放要整齐而有格调、地面总是要干干净净的，这是林乐川家的经营理念。帮忙把地给扫干净，给门口的紫阳花浇水，又招呼一大早来买东西的客人，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收银台的时钟显示是十点二十三分了。
　　“啊太久没做过了……有点累啊……”林乐川把阁楼上面的一箱蛋卷拿下来之后，稍稍直了一下腰。没什么事可做，就坐下来披上带帽毛毯撑着头看桌子上的仙人掌。但仙人掌看来看去也就那个尖刺头，林乐川便翻了翻书包找之前和荆木柔一起逛书店买的那几本书出来瞄瞄。两本书之间掉出一支笔来。
　　那是支没有光泽的笔了，上面的漆也掉了不少。但林乐川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用这支笔了，只记得是四、五岁左右家里来了客人，客人带了个小女孩，自己每天都和她一起玩。小女孩短发上的兔子发夹和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的笑容，还有伸过来的棒棒冰，林乐川到现在还没有忘记
　　后来小女孩走的时候林乐川躲在被子里面哭，小女孩也哭，跪在床边把这支笔伸到被子里给林乐川。
　　林乐川抓住小女孩的手，把笔拿了过来，眼泪横流。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带着另外一支笔来找你，你要记得这支笔啊……”小女孩也泣不成声。
　　自那以后，林乐川一直小心地用着这根笔。但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现在。林乐川把笔捡起来小心地放到桌子上，又用纸巾细细地擦着，把笔举起迎着阳光转动一周，确认依旧无损后淡淡地松了一口气。
　　冬日的暖阳高挂。这片安静的社区里向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每个人都在平淡而认真地活着。社区中心有一片小小的异木棉树林，街口那里有一家云吞馆，隔壁是一家电脑维修店，往左走一点能见到一个牛杂摊，很好吃。往右再过去一点是一家花店，李垂萤家的。
　　李垂萤不太爱读书，时间基本上都被用来摆弄各种各样的花了。貌似是因为熟能生巧和真的喜欢扎花，她配出来的花束的美感是别的花店做的花束所没有的，因此有些慕名前来的顾客会指名让她来做。而她妈妈则帮着打下手。
　　这片社区大抵如此。
　　从外面走来了一位客人，是徐糸。穿的是毛呢棒球服和直筒裤，戴着sony的WH-CH500头戴式耳机，漫不经心地走进来。
　　“欢迎光临。”
　　“太没热情了。”
　　“我不是那种很有热情的人。”
　　“节能型选手。”徐糸拿了包鸡蛋面走到柜台前，“十块钱，不用找了。”
　　“那个要十五块……话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乐川看着徐糸又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
　　“不要说的我特地来找你的一样，墨西哥牛。因为家里没有面了，出来找面而已。”
　　“啊啦啊啦，你难道不是那种喜欢蹲在家里吃各种速食食品的人吗？”
　　“如果你在偷窥我的生活的话，我会毫不客气地把你交给警察的。”徐糸把五块钱按在桌子上，移到林乐川面前，“你上次问的那个问题，后来我回去翻了一下书。你能问出那种问题来，是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林乐川看着徐糸，表情甚是严肃：“的确是这样的。如果判断一个人的‘存在’与否是通过判断他的□□是否‘存在’，那意识上的‘存在’与否又要判断什么？感觉吗？”
　　“也许都不是——我是说，也许你并不是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而是需求匮乏，明白吗？”
　　“上次说的那关于人的需求的五个方面，我也有仔细想过，但是没找到自己是在哪方面有缺失……”
　　“所以，送佛送到西，我建议你先留意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心理活动。除此之外我暂时没想到别的法子了。走了。”徐糸把袋子提了往外走。
　　“请慢走。”
　　“我不是很习惯客套话。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少点联系我。”徐糸回过头半嘲笑似的跟林乐川说。
　　“您老注意jio咧！”

　　大概就在杂货铺呆了一个星期这样子，林乐川跟黄纸滢打好招呼说要过去了。因为怕家里人不同意自己和他们不认识的人出去，就找了黄炜做挡箭牌，说是和黄炜去外市参加漫展，家里人一下子就同意了。
　　其实黄纸滢那个市是真的有漫展。
　　黄炜一大早上就拿着行李敲林乐川的房门，林乐川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
　　“如果不是刚好有展子看我鸟都不鸟你，当灯泡的活你都找我干。”黄炜用死鱼眼看着林乐川。
　　“毕竟有困难找兄弟嘛～我玩几天就回来的了，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林乐川表情荡漾地向黄炜竖了个大拇指。
　　“谁知道你的‘几天’是‘几天’，我跟你说如果太久了我就先回来的哈。”
　　“顶多四天，很快的。”

　　两人来到高铁站，坐高铁只用四十七分钟就到那个市的了，黄纸滢已经在提前等林乐川了。
　　取了票，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漏东西，两人坐上了这只又长又大的“铁块头”。
　　“我还没坐过高铁啊，没想到车内环境这么好！”黄炜兴致勃勃地跪在座位上环看四周。有看起来要出差的上班族，也有一些学生坐在一起聊天，看起来也是去参加漫展的。因为话题也是这个。
　　“这倒符合你家里蹲的特性，把你拉出来是对的。”
　　“你坐过很多次吗？”
　　“有一次坐过高铁回老家。”
　　“啊也就一次罢了啊……”黄炜把一只耳塞塞进耳朵。
　　“0和1的差距可不小。”
　　“所以还是要多尝试新东西才行。”黄炜看着那群学生里的一个清秀女生。
　　“你有点一语双关啊。”默默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垂萤发信息。
　　“你在干嘛呢……”黄炜表示对林乐川要给李垂萤发信息汇报自己的情况无奈。信息没发出去，删掉了，出于对维护和平的考虑。
　　高铁路过一段路程的时候能看到海。一望无际，阳光打在海面上就如同下面漂浮着无数金沙，哪怕是隔着窗都能感受到海风的轻柔。
　　几乎是发了会儿呆就到了（林乐川是这样觉得的）。这个城市的GDP全省排第二，城市景观不用多说，繁华到不行。下了高铁走到候车大厅门口就看到黄纸滢了。
　　黄纸滢今天穿的是松绒毛白色外套，戴了一顶保暖帽，里面穿的是粉白高领毛衣，裤子也是粉白色的，在稍显萧瑟的冬季氛围里显得很有文静感。
　　黄纸滢见到林乐川后开心地走着过来，当然也有注意到黄炜，“见到陌生人会有些紧张”的特性出现了。
　　“看起来很温柔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上帝给你回报这么大……”
　　“可能是把路西法封印了。”
　　“你前世是米迦勒？”
　　“哈哈没想到吧？！”
　　黄纸滢过来了，对黄炜眨巴了两下眸子，看来是真的不认识。黄炜倒也不含糊，主动说：“我是黄炜，和林乐川顺路来这里的，你好啊！”
　　林乐川摸着黄纸滢的头补充道：“阿滢，他是我的老朋友来的，来这里参加漫展的。”
　　“你好，黄伟……”黄纸滢躲在林乐川身后，社恐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了。
　　“慢着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明一下我的“炜”是火字旁的“炜”。”黄炜食指朝天。
　　“不你没必要，反正都一样，别纠结。”林乐川又转头向身后的阿滢说，“这家伙是个宅男来的，喜欢纠结，人……勉强还行，不用怕的。”
　　“什么叫做‘勉强还行’……”
　　黄炜一路上跟林乐川抬杠抬个不停，当然也有充满笑容地主动找黄纸滢聊天。
　　“之前我有在学校里面听过你的名字哟，你的画作为广告背景出了名，我听说美术社里面的人都把你当师傅看的。”
　　“啊……还好还好，我没有这么厉害给人当师傅的……”其实这个也挺尴尬的，有人知道黄纸滢的画被广告制作商采用后到处传，现在学校里很多人都会在见到她时小声议论。当然也不缺一些追求者，但是都被黄纸滢果断地拒绝了。
　　在高点处时喜欢上你的人，永远不及一直都会陪着你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黄纸滢会选择并不是很优秀的林乐川的原因之一。
　　“起码她是我的师傅，嗯！”林乐川露出一副正经脸。
　　“那你就跟你师傅认真约会吧，我溜咯！”在出租车下车处黄炜分别和林乐川、黄纸滢告别，从包里拿出单反一边走一边调试。
　　林乐川则迫不及待拉着黄纸滢去找酒店（单纯的只是为了放行李而已！），但是被黄纸滢拉住了。
　　“不用啊，住我家啊。”
　　“咳咳我觉得你家里人会把我打死……”
　　“我这几天住的地方就我一个人啦。”
　　“哈？”
　　又坐一次出租车。到了黄纸滢的家面前，林乐川有点呆滞了。三层独栋，花园，还有里面恰到好处的装修。这栋房子和一般的花园式别墅相比比较小，但得益于此点就显得温馨而浪漫。
　　“这里……你的？”林乐川带着有些懵的表情问黄纸滢。
　　“是我的，我有时候会来这里画画或者一个人待着。怎么了？”
　　“啊没什么，对一个女高中生拥有别墅这件事感到震惊而已……”
　　“也不算是吧，只是这间房子一般都没人来，我就来看一下家罢了……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房间……你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睡？”
　　“两个人！我无比果断的！”
　　“色鬼！”尽管是这样说，但黄纸滢还是拉着林乐川就往二楼房间走去。他原本还以为阿滢的房间会是粉红色格调的，或者是鹅黄色格调的。但都不是，只是单纯的白与干净。
　　“好好闻的兰花香啊～”林乐川好像抽风机一样深吸一口气，也不忘闻一下黄纸滢作对比，被黄纸滢笑着拍了一下肩膀。
　　把东西都拿出来布置好，已经到了十一点十七分了。午饭得解决一下。林乐川在室内暖气的作用下有些不太习惯，正好带黄纸滢出去吃饭。
　　“我已经买好菜了呀。”黄纸滢打开冰箱门给林乐川看，里面的菜不多不少，很合适。
　　“啊那就好，我来做吧，你去坐着吧～”林乐川对黄纸滢说，心里在回想做过的拿手菜。
　　“一起做好不好呀？”黄纸滢踏前一步抱着林乐川，眼里堆满笑意。
　　“本人一定会努力为您服务的！”林乐川认真地如是说。
　　黄纸滢没想到林乐川做菜会这么熟练，就像林乐川没想到黄纸滢切菜这么流畅。两个人就这样在灶台前配合着。当然林乐川也没忘记在情不得已的时候在后面拥吻158cm的黄纸滢。
　　“你现在有点像新婚妻子呢……”林乐川把菜端出故意逗她，弄得她一阵脸红。
　　果然青春时期的恋爱是会甜到发腻的啊……（作者此时已是二十岁老人了。）
　　这顿饭愉快到不行～。根据黄纸滢这几天晚上在电话里和林乐川提前制定的计划，两人下午没有休息就跑出去了。一开始黄纸滢打算让林乐川休息一下，但林乐川以“大好时光怎么能在床上度过”这种混淆视听的理由否定了。
　　没打算坐出租车了，走到不远处就有地铁站，林乐川和黄纸滢牵着手转了几次线后来到了一个艺术创意园区。这里以前是一片工业区，后来没落之后被改成了艺术文化园，在园区路上可以见到一些摄影师在找点拍照，三三两两的人在某处红砖房里做陶瓷工艺。
　　“这个地方还真不赖啊，很有艺术气息。”林乐川摸了一下红砖墙，在指纹上留下了淡淡黑渍。
　　“之前一直想来的，不过就是没人陪着一起，正好就和你来一次啦～”黄纸滢挽着林乐川的右臂说。
　　“感觉来到这里自己跟周围都格格不入啊，果然没什么艺术细胞的我无法体会他们对于艺术的热爱。你看到这些这么古典的建筑想起的能想到什么？”林乐川露出了相当爽朗的笑容。
　　“呃……能看出的好像都是时间变迁的痕迹吧，很无情，也很干脆。”
　　“我大概看到的是无奈，建筑的无奈。”
　　“无奈？被抛弃的无奈吗？”
　　“是的，曾经在这个地方如此辉煌，却因为时间变迁而被大多数人遗忘，这种感觉不会很好受吧？”
　　“我可爱的女朋友真是多愁善感的女朋友啊～”
　　“又是你问我的！掐死你！”黄纸滢一把掐在了林乐川的肚皮上。
　　“啊疼疼疼……莫名觉得还挺爽……”
　　“受虐狂……”
　　在一栋苏式建筑前两人停了下来，建筑前还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轨。“这栋房子好漂亮啊，跟其他的都不太一样。”林乐川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超清画质的照片。又用滤镜渲染了一下。
　　“好像很新的样子，是新建的吗？看起来又不像啊……”黄纸滢同样拍了一张。
　　“干脆来合个影吧！”林乐川看黄纸滢同意了，就让刚好路过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艺术家的人给自己拍下照。站到建筑前大概四米左右，林乐川拉着黄纸滢的手在路人叫准备的声音中完成了这张极有意义的合影。“我一定会永远珍惜这张照片的，黄小姐请相信我。”林乐川笑着对黄纸滢如是说。
　　路人稍微看了一下手机里的照片，看起来是在确认照的好不好，然后归还给了林乐川。
　　“二位真的很般配呢，是来这里感受艺术氛围的吗？”这个男人留着马尾，一直到了腰间。脸上留有一道疤痕，但并不影响他刚俊的脸，反而显得蛮有魅力的。
　　见路人这么好说话，林乐川没含糊：“对。感受艺术氛围大概是说不上了，我对艺术不是很有门路，不过她就很有艺术细胞了。你呢？”说得黄纸滢脸一红。
　　路人回答：“我是这里常驻的钢琴演奏人，不过也就二流水平的，非专业。我平常就待在这里练习的。”指了指眼前的建筑。
　　“啊很巧啊那，能进去看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里面有点乱，希望不会介意哈哈。”
　　“没问题的，艺术家的特性嘛。”
　　林乐川带着黄纸滢跟着男人一起进了这栋建筑。果然男人没有说错，是有点乱，但也不至于会很辣眼睛。在有锁头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台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琴。旁边有张床和一些散放着的生活用品。
　　男人招呼林乐川二人坐下来，大抵是想着露两手，就在钢琴前端坐开始操作起来。
　　前四个音符划出时林乐川就知道男人弹的是《秋日的私语》了。这不是一首能让人快乐的曲子，在冬日的环境渲染下犹外忧郁。
　　在演奏的时候男人仿佛倾其所有感情到了这首曲子里，时而忧伤，时而有些愤怒，但更多时候是在表达无奈。林乐川听出这个男人的经历不平淡。
　　一曲走完。“很不错，那种缥缈感表达得很强烈啊，练习了很久了吧？”林乐川不禁赞扬起来。
　　“还好还好，技术算是比较拙劣了哈哈。”男人看起来没有受到情感余韵的影响，笑着对林乐川说。
　　林乐川起身走到钢琴旁边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琴音有些偏差。你多久调一次音？”
　　“很久了，上次调还是五个月前了。你会弄这个的吗？”
　　“会，如果你能让我试一下。”
　　男人让开身，拿了辅助工具来给林乐川。心真大啊，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调音。当然也可能是想看下林乐川到底是不是有水平的人。
　　林乐川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调音也是照着书和自己的经验来弄的，可能用的方法能够归为是“谐音激振法”吧。
　　认真操作一番之后，感觉已经可以了。
　　跟旁边看得出神的男人打了个招呼询问自己能不能试下，从那里获得了同意。朝同样看得出神的黄纸滢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弹起了《菊次郎的夏天》。
　　相比起《秋日的私语》，《菊次郎的夏天》显得特别欢快。从音符中能看到有小鹿走过的田间小道，水车在稻田边掀起的哗哗水声，稻谷在努力生长，三三两两的小女孩在夏日的公交车站里吃着冰沙。这首曲，林乐川弹了大概有四年，对夏天的认识因此而颇深。
　　一曲终了，黄纸滢眼中闪出点点光芒，男人也明显被林乐川的功底惊到了。
　　“这种弹奏技术……你是职业的吗？”男人不禁问起。
　　“曾经有过当职业的机会，但是放弃掉了。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业余的。”林乐川摆了摆手谦虚地说。
　　“这种功底已经跟职业没什么两样了吧，你刚刚调音的技术也是让我惊了。”
　　为了防止陷入尬聊，林乐川只好切话题：“对了，还没知道怎么称呼你。”
　　“叫我大林就好。加个微信吧，以后我还想多请教一下你这方面的问题，我跟你的差距恐怕不是一两年的事了。”
　　“好的好的，我也没多厉害而已。我跟我女朋友先走啦，不打扰你练习了。”
　　在大林的目送下离开了艺术园。
　　“好厉害的节奏感，这个人的水平真的高……”大林在心里想。

　　市区。黄纸滢还在回想刚刚林乐川弹的曲子，时不时转头瞄一眼他。林乐川被看得感觉有点奇怪，就问：“啊啦，怎么了？”
　　“没想到你会弹钢琴的，而且还这么厉害。”
　　“在学校根本没有机会展示，当然我也没想过要展示。”
　　相比起“有了一些技术就迫不及待展示出来”，还不如“稍微收敛一下做个看起来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少年”，这是林乐川自己的初级处世之道。在合适的时机，才能会自己显露给能够欣赏的人的。
　　“你小时候找过老师教你钢琴吗？”
　　“没有，跟你一样都是自己练自己的。也不是学什么东西都要花钱找老师的吧？”
　　“也对哈哈。”黄纸滢拉着林乐川进了一间咖啡厅休息一会儿。
　　后来去了海洋馆玩，两个被玻璃窗外的蝠鲼吓得直盯着它；又去了展览花艺的场所，尽管黄纸滢一直在设计各异、五彩斑斓的花堆中感叹，但林乐川始终觉得都不及李垂萤的设计；之后去的拉面馆里的面不是都好吃的，林乐川的辣过头了，黄纸滢那份就很鲜甜，被她递过来的筷子喂了一口。
　　夜幕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但不出意外是没有星星可看的，周围的气氛使人感到一种繁华中固有的萧瑟。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毕竟也可以一边喝熊猫果茶，一边和身边人说些甜死人的话嘛。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九点五十六分了，把买回来的东西拆开放好，林乐川想着要去洗澡了。之前买的情侣装有带来，而且是夏装的，刚好可以把短袖当睡衣穿。
　　黄纸滢的话好像很在意自己今晚要穿什么，头待在衣柜里面就没出来过。这丫头，是在准备着什么吗……——林乐川这样想着。但是这么可爱的女友跟自己一起睡的话，恐怕自己也不敢说会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后来还是一头扎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出来的时候看到黄纸滢坐在床边，旁边放着的是睡衣和很可爱的米黄色内衣裤。
　　“阿滢。”
　　“哈怎么了？”黄纸滢还不知道林乐川出来了，吓了一跳，是在想什么吗？
　　“内衣很可爱哦，一览无遗的说。”林乐川故意做出很满足的样子来。
　　黄纸滢一下子抄起衣服藏到胸前，背对着林乐川移动到浴室里：“色狼！不要偷看！”林乐川贴着正经脸说道：“你放心，光是听到可爱少女的淋浴声我就能够写出一篇五千字的论文来了。”
　　“总之你不要偷看就是了！”黄纸滢把门拉上。但没有听到上锁的声音。
　　刚好有时间，给黄炜打个电话。
　　“好好好等下来一杯……怎么了老林？”
　　“你……叫了小姐？”
　　“什么小姐啊，我今天去漫展认识了在高铁上的那几个学生党，聊得来，他们就叫我一起组队这样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因为我经常跟……算了不玩了，这几个阿宅都很好玩啊，几个漂亮小姐姐看起来很高冷其实却很沙雕哈哈哈哈哈哈。”那边没有这么吵了，看来黄炜走到安静点的地方了。
　　“啊有必要给锤子聊下天了。”
　　“别，你别哈，我出来就是单纯玩的而已，‘喝醉之后与同行的女生发生故事’什么的不会降临到我身上的。”林乐川注意到黄炜的回答不是之前的“那个母老虎谁会在意”之类的话。
　　“但是‘在漫展上结识了漂亮小姐姐还一起吃饭’之类的邂逅本身就很让人羡慕啊～”
　　“你都有可爱女朋友了还在臆想这些……你可别趁别人现在洗澡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啊。”
　　“‘奇怪的事’只有你能做出来。话说你的听力也太好了吧。”
　　“十年FPS游戏经验可不是放在阳台上等晾干的，我先回桌了，你好好度蜜月吧。”
　　“你小心‘仙人跳’哈，我挂了。”
　　“一切OK，没问题的。”
　　放下手机来躺在床上，细细地闻被子上的兰花香，耳边回荡着淋浴声，林乐川不免有些荡漾起来了哈哈。
　　黄纸滢出来了，穿的也是和林乐川一样的T恤，下身是米黄色的短裤，拖鞋吧唧吧唧地响。
　　“报告！我已经准备就绪了，请务必进入被窝里！”
　　“那个……还是有点紧张啊……”
　　“好吧不逗你了。”
　　黄纸滢脸红着掀开被子躲进去，因为在浴室里提前吹干了头发的缘故，所以就上床了。林乐川顺手关了灯。
　　在这片住宅区听不到什么吵声，房间里面寂静无声。林乐川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什么被抓住了，是黄纸滢的手吗？自己的大腿能够感受到她的腿的细腻柔滑。林乐川脸也红了。气氛有点陷入尴尬的趋势。
　　自己没有和女生一起睡的经验（当然这种经验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东西），要直接睡觉吗？恐怕很难。还是聊聊天吧。
　　轻轻地抱住黄纸滢。臂膀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气息变得有些急促。但很快平稳了下来，林乐川也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
　　“谢谢你。”传来了细若蚊蝇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回应好，不用谢。”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陪着我一起做这么多事情，那天看到你的感觉，也是从来没有过的。”黄纸滢探出头来，脸和林乐川的脸不过五厘米左右。
　　“‘一起做很多事’这种东西，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不要说谢谢呀笨蛋。”林乐川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想着要吻一下就好了的，但是嘴唇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额头。
　　“陪我一起走，不要离开就好。”黄纸滢吻上了林乐川的嘴唇。
　　感受到床边人抱的力度加大了些，林乐川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抱得更紧了，只想更深入地感受口中的香甜。许久两人才放开对方。小口呼吸，调节气息。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急切的时候。”林乐川温柔地摸了摸黄纸滢的头，柔软而带有洗发水香气的头发很吸引他。
　　“因为……太喜欢你了。”
　　“错句哦。”
　　“最喜欢你了……”
　　“能够给我无限‘安心感’的人，也只有你一人。所以，我也最喜欢你了……”
　　再次相拥而吻。今晚，两个灵魂在繁华而荒凉的城市里紧密交织。不去在意以后的路会遇到的困难了，有某个人在身边，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从未感受过‘安心感’的林乐川，从柔弱腼腆的黄纸滢那里得到了可以栖息的安土；从未想过有谁会在自己身边陪伴、一直都一个人惶恐前行的黄纸滢，在认识了林乐川、并结为情侣后，明白了命运在一些时候，的确会对人有所慷慨。
　　“以后，多看着我点好吗？”
　　“我的目光永远聚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