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加蒜！》干鱼小鱼干

3、挑剔客户酒吧买醉，憋屈老板上门善后

　　再次找回意识，是因为门铃着实响的有些过分。

　　那种摧枯拉朽似的不间断立体环绕音，比起有人找，倒更像是前来捉奸的原配，不见真人不罢休的气势。

　　贺天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睡眠的修复作用对人或者吸血鬼是一样的，睡了一觉，贺天总算找回了对手脚的控制权。他皱着眉头从棺材里翻出来，卡了一大清早的腰折成九十度，他只能弯着身子，整张脸都拉着。

　　“谁？”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咆哮，隐藏在性感薄唇下的尖利犬齿若隐若现。

　　让人窒息的门铃声终于停了下来，过了半晌，隔着门一个有些气闷的声音传了过来：“贺先生是么？我是‘一夫当关’川菜馆的老板，有些事情想和您谈，方便开门么？”

　　可视门铃打开，莫关山的样子出现在屏幕上，略有些拉伸，却掩盖不了他一头红发和深皱着的眉头。

　　借着送外卖的名混进小区，借着电梯用户下来的瞬间溜进去，这一路不可谓不顺利，让莫关山对于见到贺天说明情况多少有了点信心，却在敲门这件事上结结实实撞了一回南墙。

　　这他妈是能有多懒？？？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扫了一眼楼道窗户外的艳丽天色。工作日大中午十一点还他妈在睡？你个狗逼富二代有时间，老子可没那个功夫陪你耗！

　　于是他把门铃摁的震天响，怒火也跟着回环往复的门铃一层层叠加。

　　在临界点上，总算是有了回音。

　　贺天上下扫了一眼，敏锐地看到了随着莫关山一起出现的，还有同前一晚一样的，送菜盆。

　　几乎在一瞬间，贺天就确定了莫关山的来意。他捂着微微还在抽搐的胃部，眯着眼睛审视着可视窗里莫关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有点意思。

　　那盆菜的香味，似乎透过了门缝，一点点往门里钻。贺天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虽然昨天那顿吃的他差点背过去，但就事论事，味道还算过得去。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他微微站直，一扫脸上疲惫，打开大门，恰当地露出被打扰的不耐和体恤的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莫关山压着脾气，恳切地对贺天详加说明，“小店小本经营，店铺评价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所以……”

　　贺天自始至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哪怕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是维持着“我在听请继续”的表情。莫关山来来回回把前因后果说了三遍，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眼前人的味道，他并不讨厌。

　　“老板？”他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莫关山抢先接上话，“莫关山。”
　　“莫老板，”贺天依旧笑得温和，“谢谢您亲自跑一趟，如果是送错餐的原因，您可以打个电话就好的。”

　　话里话外也没有答应要不要改差评，莫关山心里憋着气，恨不得拿拳头往贺天那张英俊的脸上招呼。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的色块碰撞，整个房间奇怪地方正而扭曲压抑，让他很不习惯。

　　只想着赶紧改了评价，然后赶紧回去开始一天的生意，莫关山压着自己濒临喷发的脾气，咳了一声：“咳，贺先生……”

　　“叫我贺天吧。”自称贺天的吸血鬼有着从属于古老家族良好教养的优雅，他不动声色地改变了称呼，“只叫姓氏有点太生疏了，关山。”

　　最后两个字字正腔圆，贺天声音震动，像大提琴的琴音回响。

　　莫关山被这种叫法激出一声鸡皮疙瘩。他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种二世祖果然不知人间疾苦。谁他妈要和他亲近？老子只想赶紧搞定了评价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咳，贺……天？”他不着痕迹地抖了抖，没想过一切都被贺天敏锐地捕捉到，“不管是不是送餐出的问题，毕竟也是我们的过失，所以我今天特地带了一份‘符合’你要求的菜，希望你可以改一下评论。”他在“符合”两个字上加重声音，仿佛咬在贺天的皮肉上恨恨磨牙。

　　挑了挑眉毛，贺天在莫关山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点玩味的神情。他看得出莫关山的急迫，也隐约可以窥见他平和外表下的桀骜。

　　这个红头发的年轻老板，和自己，似乎有很大的相似性也说不定？

　　“这是自然。”贺天让自己露出真诚的笑容，“本来就是误会，我现在就改。”贺天掏出手机，当着莫关山的面将一星差评改成全五星好评，并附上诸如“美味”“量足”等一系列溢美词汇。

　　“阿山的手艺真的很好，”贺天不动声色，“不知道阿山可不可以加个微信，我也好帮你宣传宣传？”

　　“……啊？”目的达到，几乎立刻就想告辞离开的莫关山，冷不丁地被问了这么一句，整个人有点懵，“宣传？”

　　“你这家店是新开的吧？”贺天身为上位者，十拿九稳的姿态被掀开了冰山一角，“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挺喜欢的，想介绍他们也来。”贺天笑眯了眼，掩盖住眼底的精光，“要个微信，方便联系。”

　　理由是冠冕堂皇，找不出丝毫破绽。

　　时间已经趋近十二点，莫关山瞥见客厅时钟的摆动，他耽误不起开店时间。来不及仔细想，更何况人家也是好意，他略微犹豫，就和贺天互加了微信，甚至还留了电话号码。

　　“谢谢你的理解，请慢用。”心里把人骂成狗，面上总还要过得去。莫关山点点头出门，甩上门的力道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贺天在惊天动地的关门声中轻笑出声。他溜达去厨房拿筷子，开了瓶啤酒。

　　大半夜的还有夜宵，真不错。

　　夹了一块还温着的猪血放进嘴里，一如既往的鲜香麻辣，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透过窗帘厚重的一点缝隙，外面天光正好，落在地板上洒出一片金色的耀影。

　　真是个不错的夜晚，他喝了口啤酒，笑容更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见一端着酒杯，笑得花枝乱颤。他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在贺天杀人般的目光中闭上嘴，却还是“呜呜呜”地抖个不停。

　　然后手里的曼哈顿至少撒了三分之一在展正希的裤子上。

　　本来就被酒吧狂躁的音乐吵得头疼的展正希，闭上眼睛强忍怒气，才能勉强不把身边两个半点用处没有的吸血鬼扔出去。见一已经笑倒在他怀里，头架在他的颈窝，呼吸扑在柔嫩的敏感皮肤上。

　　展正希抢下见一的酒杯，盯着摊在酒吧宽大沙发上的贺天：“你自己吃成这副鬼样子，还打算坑着见一一起躺？”

　　贺天百忙之中赏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哼哼两声没给正面回应。

　　展正希扒拉了一把见一，把人往上扥了扥，瞥开目光，“闭嘴吧，我们没兴趣。”

　　“你怎么看上这个没点风情的木头的？”贺天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软的像只漏了气的皮球。拜莫关山第二盆毛血旺所赐，他一顿夜宵吃完，又回到废柴扑街的状态。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可喜可贺。

　　见一的坚持甚少见到，他虽然不靠谱，但多少真的是为朋友着想——虽然本意大概是想听八卦娱乐自己。贺天驳了他一次面子，于是他这次有理有据，干脆叫上展正经一并约了他，喝喝酒聊聊天。贺天从棺材里滑出来，甩着面条似的手脚，斟酌好久，还是晃荡过来了。

　　前因后果还没来得及说完，见一就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贺天忍着杠铃般的笑声，心说等你好了再笑一个试试看，整瓣大蒜塞你嘴里。

　　他倒是不介意展正希看出他的意图。双商极高的两个人，交流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贺天把横放在沙发靠背上的脑袋滚了一半，面向展正希：“可以去试一试。”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见一终于笑得差不多了，他一边呛咳着一边坐直身子，拿起桌上洒了三分之一的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所以你又给了差评？”

　　展正希的手环着他的腰，他一脚踩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几乎平躺。见一细长漂亮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翘着嘴角：“我怎么觉得，某人看上人家了。”

　　“哼，”贺天不置可否，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呦~~~~~”见一瞬间来了精神，他瞬间从展正希的怀里坐直，“来来来，说说？”

　　贺天当没看到，恰好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还处在虚弱时候的吸血鬼没有完全恢复，行动迟缓反应不及，看起来活脱脱一个酒鬼。

　　哦，当然，在这个遍地都是酒鬼的场所，好像也不稀奇。

　　贺天眯着眼，在晃动的灯光下看到手机上闪动的名字：莫。他暗暗吹了个口哨，果然该来的一定会来。

　　“嗯？要走？”见一眼看着贺天缓慢地站起来。同样有着吸血鬼敏锐的感官，他自然也听见贺天手机铃声，“去小情儿那里？”他对着贺天挤了挤眼睛，表情无不戏谑。

　　“地址等等发你。”贺天没撘他的茬，脚步算不上轻盈，但多少有些期待的味道，“走了，有空再聚。”

　　见一随意地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复而放松身体，趴进展正希怀里：“希希~”在酒吧阴暗的角落里，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属于吸血鬼的獠牙和金属感的瞳色正一点点显现，“我饿了。”

　　展正希的手指从见一细软的浅白色头发里穿过，把他的头压近自己的脖颈。那里，代表生机的血管，正一汩一汩地跳动，是吸引了见一数十年的味道。

　　音乐声正到高潮，见一锐利的牙齿也扎破了展正希的动脉，血流不断伤口却不是很大。见一眯着眼睛贪婪地舔舐，顺便享受展正希细致的爱抚。

　　血库的魅力，从来都不仅仅是食物这么简单。展正希并不在意微不足道的一点疼痛——见一每次都会把力道控制的非常好——他半低垂着眼睛，突然目光凝神成聚，往酒吧另一头刺过去。

　　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