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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顾客老板深夜密谈,岁月静好暗伏争端 ...

  •   莫关山忙了一个中午接晚上,前厅后厨连轴转,连吃饭都是随意扒了两口,就更别提什么拿出手机刷一刷了。

      大概是店铺的口碑渐渐做开,从他回来之后来点单或者叫外卖的都没有停过。他略有些手忙脚乱应对至于,心里其实是开心的。

      努力终归有了成果,哪怕过程艰难险阻,不论如何,都值得高兴。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送走深夜的堂食客人,稍微闲下来喘口气打开手机外卖APP查看评价的那一瞬间。

      土崩瓦解。

      “操!”寸头正抱着一摞盘子往里走,莫关山一声骂差点惊掉堆在最上面的料碟碗。他腿一软抖了抖,手里的盘子也哐啷地晃了晃。

      吓死个人。寸头缩缩脖子,挑开后厨的帘子,就看见莫关山正像一只失去理智的暴虐霸王龙,在灶台前的方寸之地来回转圈,对着案台上一个有些年代感的钵,不管不顾地伸手。

      那架势,根本不用怀疑要不要砸。

      寸头发挥了近几年来的最高时速。他扔下盘子,直接扑过去,从背后抱住莫关山:“老大!老大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莫关山气的跳脚,呼哧带喘,“妈的哪个星球来的狗逼玩意,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啊?!”他咬着牙,双眼几乎要喷火,“当着我面改了评,才几个小时,就又他妈给我改回去了?”

      “啥?”寸头一愣,手里松了点,“老大你不是给他送了份新的……”

      “妈的!要他妈差评也换个理由!还是‘未满足顾客需求’。”莫关山挣开寸头,举着满钵的红油就要往地上砸,“去他妈的需求!老子那份新的毛血旺喂狗了吗?!”

      “老大!冷静啊!”寸头被莫关山挤了个踉跄,赶在莫关山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他声嘶力竭地吼,“那是家传的红油!”

      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灶上的鸡汤还在翻滚,厨房里都是浓郁又温润的味道。莫关山缓缓地把钵放低,寸头在他背后松了口气,这才把没说完的话补完整:“那钵都快一百多年了,好贵的。”

      莫关山一窒,闭上眼睛提醒自己:

      这钵红油是从老爸开店的时候就留下的,不能砸,不能砸。

      寸头是现在唯一能驱使的劳动力,不能打,不能打!

      “怎么可能还因为一样的原因再来差评一次啊。”寸头看莫关山把红油钵搁在台子上,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摸了摸脑袋,嘟嘟囔囔,“老大,你说会不会是什么误会,系统太慢之类的?”

      莫关山冷笑一声:“更新时间,下午两点不到。”他把那条更新的差评调出来,上面还真的有个好评,两者相距时间不过两小时,算算刚好一顿饭的功夫,“吃了老子的还不嘴软,什么玩意!”

      “那那那,”寸头被怼到面前的手机逼成了斗鸡眼,说话都有点结巴,“那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莫关山收回手机,没好气地哼哼,“让他改啊还能怎么办?”

      “现在?”寸头看看外头,喧嚣已过唯余寂寥,现在是属于夜行生物的世界,“人家说不定都睡了?怎么找啊?”

      莫关山掐着一抹狞笑,对着寸头晃了晃手机:“睡他妈的起来嗨!”

      订单来的不巧,莫关山刚摔了电话外卖APP订单提示音就响了。

      他也就只好干巴巴地去把手机捡起来,憋屈的要死,把这一切都扣在那个看起来就在装逼的男人身上。

      虽然有点迁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莫仔,”电话那边的背景音激荡,用脚想都知道是在酒吧街,“差评理由我都写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内心坐实了这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二世祖,莫关山气得拿着菜刀往案板上砍:“你是没舌头还是没味觉?”他把菜刀连着案板一起提了起来,皱着眉头示意呆立在一旁的寸头上来把菜刀拔下来,“合着我中午啰嗦了大半天你他妈都当屁放了?!”

      “我对大蒜过敏,一吃就不舒服。”贺天手插着口袋,沿着酒吧街喧闹的人行横道慢慢往回走。他丝毫不在意莫关山的粗鄙之语,倒是觉得这炸毛的样子挺有趣的,“关仔,你那盆毛血旺害我蹲了一下午的马桶,你说该怎么办?”

      “菜是老子亲手做的放没放蒜老子能不知道?”莫关山没了趁手的工具,空手把菜案拍的砰砰响。

      “你确定?”贺天的声音带笑,仰头看漆黑的天。

      “废话!老子……”莫关山顺着贺天的思路,把整个做菜过程捋了一遍。为了怕忘记,他还特意避开了生蒜,就连拿来爆锅的泡蒜也就只拿了两瓣……

      等等?泡蒜?!

      那他妈也能算蒜???!!!

      莫关山的动作有了些微的停顿,那边贺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呼吸变化。他露出了点志在必得的笑容,并不在意莫关山是否能看到:“嗯?怎么?想起来了?”

      这种时候承认操作失误,简直跟自打嘴巴没什么两样。莫关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喷薄而出的咆哮:“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还要老子证明给你看?啊?”

      贺天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透过话筒的电波传过来,也没有减少多少魅力。莫关山像是被烫到了耳朵,他把话筒拿开了一点,贺天的声音没有直接和耳膜接触,蛊惑人心的力量多少减少了些:“满足顾客的需要是店家的基本素养把?莫老板?”他带着两分调侃的味道,并不打算真的计较,“为了安慰我肠胃过敏,是不是应该有点补偿?”

      “呵呵,”想吃白食就直说,花花肠子不老少怎么没给你拉直了!莫关山对天翻了个白眼,虽然很不爽,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当然,他不会认,“老子没你那么闲,想吃就来店里。”

      “哦吼?”没有听到意料中的低声下气,贺天多少有点惊讶。他挑了挑眉毛,“好评不要了?”

      “想吃就改好评,否则就他妈等着喝西北风收用户差评吧!”莫关山咬着牙恨恨地来了一句,电话里,远远能听到点单的声音。贺天没来得及再逗弄一下,那边已经撂了电话,毫不迟疑。

      真是,他摇了摇头,把手机揣进兜里。

      啧,那家店里的杜松子一定掺水了,怎么都有点甜呢?

      拐了一趟家门,贺天踢踢踏踏地拎着牛皮纸袋裹着的两个食盆,晃晃悠悠来敲莫关山的店门。

      时间刚好卡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并且骚包地开了自己的迈巴赫。

      实力坐实土豪风,并以此为傲。

      “有钱人要都是你这样,老子宁愿穷着!”莫关山接过食盆,嘟囔了两声附赠了白眼一个。贺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不以为意,偷眼打量着整个店面。

      普通的木头桌子,普通的联排长凳,普通的石灰白墙,普通的老旧风扇,普通的布帘隔开操作间和堂食区。贺天三百六十度扫了个遍,颇感意外。

      绝对是丢进时代潮流里都不带响的店门。

      寸头已经被莫关山赶走了,用他的话说,自己的场子要自己找回来。寸头心惊胆战地叮嘱了半天,说老大你再怎么火,咱也不能砸锅卖铁啊。

      莫关山敷衍地挥挥手,又听见寸头补上了一句:也不能杀人啊。

      随后就被一脑门青筋的莫关山一脚揣在屁股上踢出店门,骑着漏气的小绵羊溜了。

      “享受本身没有什么过错吧莫莫仔?”贺天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个靠近厨房的位置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灶台,相比莫关山平常就应该在那里忙忙碌碌。

      他掏出手机,打开某个APP,在莫关山眼前晃了晃:“莫老板,给免单么?”

      回答他的,是个举到脸面前的炒勺。

      莫关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先,改,评!”

      “你是小孩子么?”贺天笑眯眯的,隐藏好自己差点暴露出来的獠牙,“顾客至上啊莫老板,吃的满意了,自然会好好评价的。”

      “你……无耻!操!”

      “多谢夸奖~”

      店面安静了下来,隔着一张桌子,一人一鬼对峙。贺天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炒勺,直视莫关山的眼睛,脸上一派无辜:“莫仔,我饿了,要吃毛血旺。”

      “饿死作数!!!!”莫关山转身甩了把毛巾,边往厨房走边不耐烦地吼,“大半夜的没食材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个屁。”

      “那至少要有血。”贺天舔了舔嘴角,在莫关山背后龇着獠牙扮鬼脸。

      “……饿着吧你!”回答他的,是砸过来的一个空食盆。

      一把香葱,剩下的碎豆腐,盆底捞出来的猪血,莫关山托着脑袋,筷子戳在碗里,看着一块块麻将大小的猪血消失在贺天似乎是异次元的胃里。

      反正已经是打烊的时候了,材料剩到明天也不会用,莫关山索性把这些东西搜刮了一下,随手炒了个葱香豆腐烩猪血。

      “没饭了,给你弄个面?”他不情不愿地探出半个头,正好对上贺天两眼放光,“操!饿死鬼投胎啊你!”

      “不用,就这个就可以。”整整一盆的烩菜端在面前,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没有辛辣的刺激,平和的温淳丝毫不影响它的吸引力,贺天咽了口口水,舀了一勺子就往嘴里送。

      然后就被烫的泪眼汪汪。

      莫关山抽着嘴角翻白眼,摇了摇头。

      他也有点饿了,看贺天宁愿被烫也要吃,自己也被挑起了一点兴趣。任何一个厨师看到客人狼吞虎咽,都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他也不例外。拿了个小碗,从贺天没吃过的地方挖了点香葱豆腐,莫关山放任自己惬意地吃个宵夜。

      虽然陪座的是个神经病饿死鬼二世祖,但好像也不错。

      “没人抢你的。”莫关山嘴上嫌弃,转头却拿了冰箱里下午泡的麦茶。他给贺天倒了一杯,自己也端着杯子撇嘴,“挺有钱的,怎么看着跟没吃过饭似的。”

      贺天吃的满头大汗:“下午清空了就等你这顿。”他偷眼看着莫关山,端着杯子盘腿靠着墙,不算明亮的灯光打下影子,莫关山整个人有种空灵的忧郁感。

      就好像疲惫奔波一整天的黑雁,回到柔软巢穴时,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那个瞬间,莫关山看在贺天眼里,是堕于凡尘的天使。

      但是这个天使不仅会骂人,还从兜里摸了一根烟,用很不雅的姿势点燃……

      “所以你就算准了来讹我?”莫关山嗤笑一声,对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细白的烟雾消失在空气里,他微微转向贺天,“吃我两顿白食还想着老子求你改评。”

      贺天不置可否,他耸耸肩,在碗里捞血块的动作没有放缓丝毫:“我只是比较较真,而且讲理。”食盆已经基本被清空,还剩下一些根本捞不起来的碎渣,“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多来几个你这样的朋友,老子的店干脆关门大吉好了。”莫关山哼了一声,摁熄了烟蒂。寸头走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收银台上的零钱抽屉还开着。

      莫关山看着难受,走过去把抽屉合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等他再回身,桌旁那里还有贺天的影子?

      连带着原本还有点剩的盆,都干干净净光洁如新。

      “操!”莫关山咬着牙跺脚,恨不得把贺天的脑袋拧下来。他冲出门,只能远远地看到夜幕中迈巴赫甩尾的影子,“老子他妈的也是信了你的邪!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追了几步,开着的店铺门始终牵着着莫关山的步伐,他撑着膝盖原地喘息咒骂,最后还是不得不转身回去。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气得不轻,却无可奈何。

      真理和正义也许不会缺席,但从来不会准点出现。

      莫关山推开店门,打算收拾一下残局就休息。今天的事情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他恨恨地安慰自己,一抬头就看见,原本贺天坐着的位置上,摆着一朵漂亮的纸花。

      毛爷爷折成的,玫瑰花。

      手机恰如其分地震动了一下。莫关山摸出来一看,是贺天发来的转账:

      【菜很棒,餐费附上。】数字后头的几个零抚慰了莫关山大起大落的心脏,他缓和了表情,嘴角微微勾起来。

      骚包的二世祖。莫关山收了钱,又去翻了翻外卖的评价,果不其然已经变回了好评。他翻了个白眼,利落地收拾店面,拉下卷闸门。

      睡觉!

      那朵玫瑰花被带进了莫关山的卧室,锁进了床头柜的小抽屉,和户口本房产证还有祖传的秘银两心壶作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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