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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共聚,同饮,定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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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你这真是能折腾我。”见一一屁股坐进舒适的沙发椅,对着旁边宽大沙发上的呈哥扬了扬手,“嗨,呈哥~”
“嗯,”贺呈倒是少见地搭了腔,把叼着的烟拿下来掸了掸烟灰,“见伯母还好么?”
“妈咪她好得很,”见一没什么所谓地挥了挥手,刚巧这时候展正希推开包厢门,后面还跟着抱臂上观的酒吧老板。“前两天她还非要拉着展希希去逛护肤品店,青天白日裹得像个中世纪的修女。”他撇了撇嘴,往展正希的方向蹭了蹭。
贺天点着烟,闻言吐了个烟圈:“说正事。”
服务生刚送来一打Irish Whiskey,被称为上流社会生命之水的饮品在十八世纪非常流行,吸血鬼们绝大部分时候还保留着这样的饮用习惯。但是比起贺家兄弟只加冰直饮的狂放,见一倒是更喜欢兑上苏打水微小的刺激感。
他刚拿了一杯正要兑,就被贺天的话打断了动作。展正希叹了口气,拿了杯子给撇着嘴的见一调酒,小踢了他一脚让他尽量别去惹正处在火山喷发高峰期的贺天。
“行吧。”掂量了一下实力,见一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他翻着眼睛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查倒是查到了,但是确实不太好下手。”
“怎么回事?”贺天维持着低着头,大马金刀叼着烟坐在对面沙发的样子,他手边是一个小巧的液晶显示屏,屏幕里,莫关山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丘哥自顾自地端了一杯酒,走到窗边抱着手臂。目光划过周遭所有人,在随意靠着厚实门板的老板那里顿了顿,他微微眯着眼,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沉郁。
刚才见一进来的时候就咋咋呼呼地说了,说是调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酒吧老板,对方一语道破了他们其实是一群吸血鬼的事实,身手还挺不错。反正双方目的几乎一致,也算是自己人,就是不知道对方和莫关山的关系是怎样了。
“他是我合作了很久的客人。”酒吧老板,蛇立,无所谓地耸肩。他一头白毛配合上蛇瞳,邪性的要命,倒是比在场的一些吸血鬼更像吸血鬼,“我在菜市场里有家肉铺,和‘一夫当关’的老板签了送菜协议,他老是出事我生意也不太平,能帮的总要帮一把。”
贺天还是在质疑,对方则直接抛出了杀手锏:“毕竟合作了快十年,算是半个朋友吧。”
贺天心里冷笑一声:净他妈扯谎。不过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一个眼神扫过见一,示意他继续。
托展正希的福,见一总算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Canadian 7up【加拿大七喜:鸡尾酒调酒的一款,以whiskey作为基底,添加七喜调和,比较流行于年轻又偏好烈酒的人群。】。于是他也没在对贺天咄咄逼人的语气有什么抱怨:“你们家莫小老板的店开的太正宗了,遭了人嫉妒。”他摇了摇手指,啧啧两声,对着贺天娓娓道来。
事件的起因,恐怕还是要归结在莫关山身上。现在饭店的环境在座的都多少有点耳闻,毕竟是暴利行业,能够一家独大是再好不过的状况,莫关山无意间惹上的也正好是这样一群人。他店里的东西,分量足口味正宗,虽说店面有点小,但从众效应配合上人为宣传,引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来吃过的客人都说好,网上好评不断,还做横向比较。”见一把玩着杯子,叹了一口气,“本来也没什么,结果现在被拿来做比较,说口味不正宗分量还不如小红毛,那几家店幕后的老板其实是一个人。本来没在意的一个小店面,硬是让自己好几个店的生意往下掉了好几个档次,你说,换了你火不火?”他冲着蛇立抬了抬下巴,表示请同在饮食圈混的人出来坐实他的观点。
蛇立挑着眉毛,还没来得及答,就被贺天打断了:“自己没本事就随便迁怒?”他把烟狠狠摁熄在烟灰缸里,仰头灌了一整杯whiskey,“关莫仔什么事?”
见一对这个几乎因为怒火中烧而失去理智的大佬很无语。他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在展正希的臂弯里蹭了蹭:“行了吧大佬,知道你宝贝你家小老板,但是这个行业里规则就是这么玩的。”他撇撇嘴,显然也是对这样的游戏规则颇有微词,“比不过就凭着后台搞垮人家,估计他们前期也调查过,小红毛没权没势,与其让他折腾还不如彻底消失来的好。”
事情说到这份上,再不清楚可就真的是傻子了。恐怕是那家店的老板让地痞流氓们上门挑事,砸了莫关山的铺子,本来觉着该消停的小铺面,不知道从哪里竟然刨出家底,硬生生重新装修重新开业,场面还足足比原来大了一倍。幕后的那人恼羞成怒,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雇了人放火烧了店铺。
接连伤了两次元气,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背后有人?”贺呈的手指击打着沙发扶手,发出沉闷的节奏。他出现在这里纯粹是见一请来压阵的,压着点贺天别让他一个脑充血,又闹出点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天知道寸头那家伙在火场没看到莫关山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抱着熏得黑不溜丢的秘银钵哭的几乎要翻过去,被贺天的威压震慑才回过味来自家老大没事,夹着尾巴乖乖处理后面的琐碎去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但是面前一群人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他也不敢问。
见一歪在展正希怀里,越坐越没有样子,软骨头表现了十足十。听闻贺呈的肯定,他马不停蹄吹了一波彩虹屁:“要不说还是呈哥厉害呢。”他得意地扫了一眼贺天,撞上对方没什么感情的眼神,立马怂回了原本的表情,“确实,这几家店主人的姐夫,是省里市容市政管理局的一个副局级,前段时间被抽调拆迁办,现在在推市政绿化工程。”
“红毛老板的那家店好像正好在几片老城街夹角的地方吧。”展正希一直被见一拿来当靠垫,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了一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几个街道办都不太愿意管的地方,偶尔出点事情也不奇怪。”
贺天还是一言不发,叼着一根烟也不去点燃,就这么听着整个包厢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外面大厅的吵闹,被包厢四周铺设的吸音棉截去了大半的躁动,幽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喧哗。
他的目光在包厢内移动,吊顶射灯打下来的光明明灭灭,迷醉梦幻却不如那一个小店铺里的暖黄光来的踏实稳重。贺天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回身旁的显示屏上,那里面,莫关山翻了个身,皱着眉头捂着眼睛,看样子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贺天猛地站起身,刚好打断了见一不停的絮叨:“我先回去了。”他撂下一句话,脚步不停就往门口冲。
“贺天,”果然请呈哥来是见一今天晚上做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大头先放放,对小喽啰动手的时候看着点,别惹麻烦。”
贺天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地走出门。脚步声混合着他的嗤笑,属于吸血鬼的狠厉疯狂隐匿在其中,让人从肌肤冷到骨血:“现在没那个闲工夫,等莫仔好一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据省高检网站消息,……市容市政管理局原党组成员、副局长……涉嫌受贿、贪污一案,由省监察委员会启动调查,并会同检查部门进一步核实……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莫关山斜躺在酸枝木的雕花长靠椅上,身下都是软垫。开着的电视里放着新闻,他边听边昏昏欲睡,觉得自己再这么养下去,迟早得圆成那个垫脚的三明治抱枕。
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翻来覆去都在说一件事,本来应该是清水衙门的市容规划局,竟然也被查出好几个贪污受贿的领导干部,大大小小的金额加在一起也是个天文数字。一时间群情激愤,就算是被迫在贺家本宅养伤的莫关山,也被全屏封锁的新闻消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自问不是愤青,却也忍不住觉得这种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贺天从隔壁的卧室出来,看着莫关山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点,憋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咳,等宵夜?”
“宵夜你妹!”莫关山没好气地刺了一句。自从在贺家大宅看到展正希端着碗红糖水,一边喂食见一一边给自己补充血气,他就对“宵夜”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应激抗拒,再也回不到麻辣田螺炭烤羊肉钵钵鸡红油串串的阶段了。
别说,素了这么多天,他真是无比想念川菜的辛香麻辣:“你他妈什么时候放我走?”
贺天的笑容淡了一分,却很小心地没有让莫关山看出来。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莫关山眼皮跟前晃了晃,挑起一抹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啧啧啧,莫仔,说了在你伤养好之前,暂时不能走。”
“你他妈这叫变相软禁你知道么?”莫关山的反驳实在没什么力道,不是他不想,而是这样的对话,这十几天来每天都会发生。
他实在是有点腻味,于是决定另辟蹊径。莫关山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贺天:“你又要出去?”穿的人模狗样,也不知道又要去撩什么人。
贺天整理领子的动作一顿,他转向莫关山,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我没听错吧?莫仔你竟然关心我?”真是喜大普奔的一刻,记下来记下来。
“随口问问,爱说不说。”莫关山嗤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条路找的很有问题。
“当然,是要说的。”贺天整理好衣服,他高大的身材被包裹在定制的高级风衣里,属于贵族的气势一览无余。贺天对着莫关山弯下腰,很好地行了一个古老的弯腰礼,“我去为莫仔报仇,有兴趣同行么?”
他的声音令人迷醉,他的眼神不容拒绝,他的微笑能够俘获最坚韧的芳心。
这是属于暗夜的帝王,会为了所爱之人,披荆斩棘。
莫关山怔楞地盯了他一会,垂下眼睛,隔绝开贺天的凝视。他看着古旧繁复地毯上的花纹:“你不需要……”
不需要的是什么?是带上他莫关山同行?还是,为了他出气报仇?
他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贺天笑了笑,伸出手指推了一下莫关山的额头,把人推在柔软的躺椅上。他是很想搂着莫关山的脖子,揉着他的头发,听他气急败坏精神抖擞地叫骂。
可是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