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无暇四顾寻人，无意窥探情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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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其他，莫关山的后背刷一声湿了个透。他咳得张不开眼睛，勉强扯下枕巾挡住嘴，视线里都是烟，本来转个身就能碰到墙的地方，居然硬是摸不到边。莫关山顺着烟的方向，配合着记忆，总算摸到了门。
他迫切地想知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这个跃层占了后厨加储藏室面积的一半，别的不说，就是整个储藏室的油和面，还有没彻底关死的煤气阀门，如果真的是楼下着了火，这里哪一样要是被点着了，都是能要人命的。
辛苦经营的小店不算，恐怕他莫关山的命，也会搭在里头……
心里着急，莫关山也没关系那么多，直接伸手握上了门把。
“操！！！”他闷哼一声，一声惊叫直接丢开门把手。就算是最短的接触，热量透过金属的传导速度快的惊人，莫关山的手心迅速红肿起来，钻心的疼。
他强忍着不适，飞快撩起枕巾的一角垫着扭动门把。现在顾不上这点小伤，外头都是烟，只盼着……
能盼着什么？
盼着有谁能发现这里着火了，帮忙报个警么？
对了手机！莫关山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刚睡醒有点懵，没想起来拿。他刚想转身回去拿手机，可门已经被推开了个缝，大股烟尘争先恐后地往小房间里钻。莫关山被刺鼻的烟雾呛到，咳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回过身，眼圈周围都是红的，目之所及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哪里还有什么手机的影子。
看样子，也不过才凌晨两点半左右。莫关山在心里骂娘：那些个催他晚上也出摊的人呢？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了？
来转一圈帮忙报个警也好啊！
放低身子，勉强能从烟雾的断层里看到一点路径。莫关山重新用枕巾捂住口鼻，猫着腰顺着楼梯往下挪。
他不敢去扶墙壁，也不敢去摸楼梯，不知道哪一步踏出去，这些木质结构的隔断家私，会不会在大火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粉身碎骨。
已经能看到火光了，明晃晃的温暖的颜色，在黑夜里跳动的样子，竟然像是是死神的低语。
刚下了两步，正巧路过为了乌鸦方便进出而留着小缝的后窗。混杂着尘烟的热气，和屋外的冷空气互相盘旋缠绕，竟然搅成一股风暴。莫关山凑近了本来只是想透口气，没想到险些被凤璇刮了脸。
窗户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黏唧唧的，火星子噼里啪啦乱窜。他刚要低头看，厨房里烧了良久的木架子已经被烧断了纤维，脆弱不堪。莫关山下楼的脚步声重了点，震动不大不小传导到那里，木架子竟然破裂开，连带着上头摆着的锅碗瓢盆，发出零碎的巨响。
莫关山被猛地一惊，本能地转头往声音的相反方向躲避，结果他重心不稳，脚下一滑，重重地跌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硬生生呛了口烟，趴在地上不停干呕。
脑袋缺氧，姿势别扭，莫关山不停的大口呼吸，希望能够有足够的氧气支持他的大脑运作，找出一条生路。然而火场里，最忌讳的就是深呼吸，惰性气体沉在空气底层，更是让为数不多的氧气没有了生存空间。不过三米不到的距离，莫关山的思维开始混沌，他只是凭着本能往远处爬，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烟尘覆盖，偶尔略过金属的地缝又会平添一道烫伤。【注】
真是从来没有的狼狈。
莫关山伸着手，可惜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找到后门的位置。他有些颓然，手上渐渐没了力气。
这波真他妈亏大发了。他心底里竟然出奇的死寂，甚至有点自嘲的想笑：早知道，就把手机连床头柜里的东西都抱在怀里睡觉才好。
否则也不会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连打电话来找人都做不到。
他缩在墙角，努力把自己贴在墙根略微有些凉的地方缩成一团。空气越来越少，莫关山的意识也慢慢模糊不清。
像是有什么被破开的声音，他听到有人高声叫他的名字，周围的烟尘卷着火光，争先恐后地往那个方向流动过去，交换来了一片清凉的空气。
新鲜的空气，裹挟着月色，钻进他的鼻腔，让莫关山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勉强抬起头，竟然能看见一轮半月挂在空中，一个人影挡住了大半的光华，渐渐向他靠近，伸出手臂。
耳边是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关切心疼，甚至还有压抑的愤怒。
他听到那个声音一声声的呼唤：“莫仔！莫仔！！听得到么？！”
听起来挺像是他那个债主的。莫关山嗤笑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歪着脑袋往墙上倒过去。
在他撞到墙面之前，一只手垫在他倒下的方向，牢牢把住他的头。莫关山另一边的肩膀被一只颤抖的手细细摸过，紧接着整个人软绵绵地，被拥进了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里。
额头被轻轻吻过，莫关山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于是他被更加小心地裹紧质料上乘的羊绒大衣里，从火光冲天中缓缓走出。
刚刚赶到的时候，贺天的心脏被一双手捏的死紧，皱成一团在嗓子口卡着。
发不出声音，没办法思考，凝结了好几十年的血液，这一刻几乎要被眼前的大火煮沸。
他从贺氏大厦三十层一跃而下，脚还没沾地身子就直接转了个弯，一秒没耽搁，落在他哥的Trion Nemesis上，直接发动。他一脚油门轰下去，三秒内时速直接飙到300，也幸亏夜深人静，兼加之吸血鬼绝佳的动态视力捕捉，否则会不会再多赔上一条性命，也很难说。
小乌鸦被贺天捏在手里，从高处一跃而下差点震碎骨头。它挣扎着拍了拍翅膀，在弯道的时候被高速行驶的低调跑车甩出车厢。
空中打了个滚，小乌鸦叫了两声，完全被淹没在引擎的轰鸣声里。它颓然地低着脑袋飞了两圈，紧接着怔了一下，而后张开羽翼，往某个方向疾行而去。
“去叫人，去查。”主人的吩咐犹言在耳。小乌鸦抖擞了精神，却也不全然因为贺天带着怒意的吩咐：主人的命令固然很重要，就算单单是为了这个做饭好吃的人，它也是愿意去帮一把的。
一声夜啼，震醒了半个山头的鸟，羽毛拍动的轻微声响成一片，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天上幽深的月光。
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大火把整个房子围在中间，没什么空隙可言，也说不清楚到底从那里烧起来的。幸亏这里是旧城区，四周又是围墙拆迁房，才没有殃及他人。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烧了这么久，竟然没什么人发现。
顾不上这些，贺天直接绕到后门。那里有一个蓄水箱连着根皮管，原本是为了方便清洗后门三包和垃圾桶，偶尔也会被莫关山扯着浇浇花。贺天拎起橡皮管，一脚踹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柱迸发而出，他定在原地抵住强大的水压，丝毫不介意高级的皮鞋或者定制的衣裤会被弄脏。
水和火的博弈你来我往，终于还是天性的克制起了作用。水箱的储备粮没有多到源源不竭的地步，却也足够在火舌中撕出一条口子。后门连同旁边的窗户墙壁，依旧还冒着青烟，却已经看不到明火了。
贺天一脚踢在门上。被灼烧了多时的木质门板脆的厉害，没多挣扎就被一脚蹬飞。贺天迎着四溢的灰尘冲进屋，扫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莫关山蜷缩在角落里，艳色的头发蒙了尘，全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伤口。
像只被遗弃在仓库里的破布娃娃。
“莫仔？！莫关山！”他的声线在发抖，双手也打着颤，把莫关山揽进怀里的时候差点蹲不住趴在地上。怀里的人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轻了一些，看样子店里的生意挺不错。
又开心又心疼，那感觉特别的复杂，缩在怀里的人还维持着那个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姿势，皱着眉头，呼吸急促。
幸好，人还活着。
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或者爆炸的房子里，贺天没有一丝的犹豫，他抱起莫关山，几乎用上了人类能够承受的吸血鬼的最快速度，回到车上。
“唔……”不知道是不是磕到哪里，莫关山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呻吟。贺天的动作一顿，放弃了把莫关山放进车里的动作，继续维持着把人揽紧在怀里的姿势。
他轻吻着对方的前额，那里有一小块蹭上了灰。贺天用下巴把那点灰烬蹭掉，终于想起来打消防电话。
那个小店面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怎么可能就这么随便烧掉了？
天空中一声鸟啼，遮天蔽日的乌鸦大军总算到了。为首的那只燎了翅膀的小可爱在空中盘旋了一下，晃晃悠悠降落下来，被贺天一瞪，非常自觉地落在价值不菲的跑车顶上，呱呱地叫个不停。
【主人！】它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不负众望，已经在追踪放火的人！】
贺天点点头，眼神变得犀利。他略一思索，旋即掏出电话，把还在睡梦中的寸头轰起来：“报警，来店里，着火了！”
“啥？！不是，什么——”
贺天的电话挂的毫不犹豫，莫关山身体失去意识，拦不住地往地上滑。贺天赶紧把人往怀里抱了抱，手机拿在他手里黑了屏。贺天往车顶上一扫，小乌鸦一个哆嗦立刻起飞：【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找见一，让他帮忙，弄到消防局第一手调查资料。”贺天单手抱着莫关山，把副驾驶的座位彻底放平，再把人事不知的莫小老板放在座位上。他脱下外套，看着火势再次熊熊的店面，眯了眯眼睛，“还有，让他顺便查一查，是什么人在背后下手。”
店里的火该有人跟警方沟通，火烧的这么大，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意外，背后有没有人参与，起火原因，都很值得推敲。只可惜，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远处，能够听见有救火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贺天坐上跑车，掉了个头。一群乌鸦在天上随着车辆行驶的方向缓缓移动，把暗夜的精灵，全数遮蔽在羽翼之下，毫无痕迹。
虽然那辆跑车的速度，还不如自行车，不过它们也并不怎么在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无暇四顾寻人，无意窥探情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