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冬藏 ...
-
“肖先生想要什么时候脱离世界？”233平复了一下心情，询问到。
肖承予有些吃惊：“你们渣攻回收系统都是这么大方的吗？”
233：？？？
“悔恨，可是一个会递增的情绪啊……‘碧月’这件事的利息不要了？第一次的救命之恩不提了？”
好吧，233一次性收获了太多悔恨值，已经完全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
玉净寒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自己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
凌峥便守在他床前，脸色憔悴，目光里全是血丝，竟是比他这个大限将至的人，更加狼狈。
“阿玉……”凌峥抓过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多怕，多怕玉净寒再也不会醒来，医者说他身体已经是回天乏力了，如果他不愿意清醒，就这样在睡梦中离去，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现在他醒了，是不是说明，他对这人世，亦还有所不舍？
在凌峥知道冰魄花和草之间会产生的反应后，他才发现，要控制那种烦躁感，其实也并没有多难，鹿女也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冰魄花的毒性也会慢慢减淡。脑子能够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都曾经的态度多伤人。
玉净寒神色有些恍惚，这声‘阿玉’，让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恨他。
凌峥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又是一抽，有些说不出的疼，“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说完这话，他才又想起来，玉净寒换了具玉石的身体，早就不用进食了。
以前他修为高，早已辟谷，他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再想起来，才懂得自己到底欠了他多少。
玉净寒摇了摇头，眼神开始放空，凌峥识趣的闭上了嘴。
为什么还会醒来呢？他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到底，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玉净寒侧头看了看凌峥，声音喑哑的开口：“卓桡……”
“卓桡已经死了！”凌峥感觉表明态度。他比玉净寒先一天醒来，想到卓桡身体里藏了个魔魇，便后怕的把尸体捡了回来，检查了一番魔魇是否还存在，却在那具尸身里检查到了魂力的痕迹，这个发现更是让他心神具裂。
玉净寒想去看看尸首，属于他的东西，也该由他来带进坟墓。想到那具几乎被他碎尸万段的尸体……或许那都已经称不上尸体了，凌峥表情更是无措，好一会儿后，才僵着脸点了点头，随后又热切的凑了上去，“阿玉，我抱你过去。”
玉净寒没什么力气，闭上眼默认了。
凌峥将尸体检查一番后，就随手丢在了暗河边上，现在去找，也就只剩些残骨了。玉净寒挣脱凌峥的怀抱，走到尸骨前站定。
凌峥见他不是来收殓尸骨的，也暗自吐了口气。玉净寒只在卓桡的尸骨旁站了一会儿，心念一动，便见一些星星点点的绿光，从那尸骨的眼眶中浮起，接着，在空中凝聚成一汪弯月的形状，朝着玉净寒飘来，围着他来回转起了圈，让人能轻易体会到它快乐的心情。
凌峥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解——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应该就是灵物‘碧月’，可是，不是说，只有它认可的人，才能让它离体吗？它认可玉净寒？杀了他主人的人？
虽然还没弄清楚真相，但凌峥已经本能的开始感觉到了恐慌。
玉净寒点了点头，那弯月状的灵物便朝着他的眼眶飞去，天地间，隐约有一道轻灵又欢欣的声音响起。
“阿玉……它，它飞到你眼睛里了。”凌峥有些呆愣的说。
玉净寒叹了口气，“是，‘碧月’是我的伴生灵物。”玉净寒将当初的经过，简单解释了一番，几句话便概括了起因结果，凌峥却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所以，这才是，风念初要挖卓生眼睛的真相？”凌峥的声音有些颤抖。
玉净寒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凌峥痛苦的留在原地。
当初若是不那么自以为是的直接对风念初喊打喊杀，而是静下心来，好好和他谈一谈，是不是，就能早些知道真相？凌峥痛苦的闭上了眼，现在说什么，都为时晚矣，所有的错误，都已经铸成了。
办完他能弥补的，回到魔宫已经是傍晚了。凌峥才刚走进冰心殿，便瞧见一个眼熟的女子，端了个托盘出来，盘里放着一只空碗。
碗底有浅浅的药渍，空气里也泛着淡淡的药味儿。凌峥一闻见这味儿，便感到心中有些烦闷，他心里一惊，赶紧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不用多说，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药了。同时，他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便是那个差点被他打死的鹿女。
鹿女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他，离开了冰心殿，竟完全不把他这个魔尊放在眼里了。凌峥却也不生气，只是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要是早点发现，当初那些暴虐之下，名为嫉妒的情绪，是不是会少犯一些错？
还有冰魄草的毒，玉净寒散了功力，却并没有解毒，虽然不会那么痛，但却还是得继续服用这味毒药。
没了修为，他会越来越虚弱。可是还他修为，又会被冰魄草的毒性折磨……为何事态竟发展成这样？他竟让自己所爱之人，陷入了这般绝境？
凌峥将自己的头发揪得凌乱，最后才双目通红的跨进冰心殿。
玉净寒刚喝了药，感觉轻松了一些，正靠着一扇窗户，望着窗外的景象。
其实外面没什么可看的，除了冰，还是冰。
凌峥的脚步声惊动了玉净寒，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那眼神无爱亦无痕。
这样仿佛看死物的眼神，又让凌峥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玉净寒身边，将他拥住，“阿玉，你在看什么？”
玉净寒摇了摇头，“我想看净月山的天空花草，飞鸟和云。这里什么都没有。”
凌峥手抖了一下，“……好。”
“好？”玉净寒又侧头看他，这次的眼神不在是看死物，却依旧空洞，“冰魄花什么时候开啊？”他知道，不解毒就无法拿回修为，拿不回修为，他这破篓子般的身子，连半月都撑不过。
其实纵使是拿回了修为，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是好想回净云山看看啊，好想……
凌峥说不出话来。
他骗了他，净月山回不去了，他坏了他的名声，还杀了净云宗的掌门，哪里还能回去。要为玉净寒洗脱那些罪名，很容易，卓桡杀人的时候，他虽鬼迷心窍，但到底跟在他身边，做了不少善后的事，现在只需把曾经他销毁证据的那些画面公布出来极可。
只是欠了玉净寒的，他只能拿命去还，却又不敢这时候还他。要留玉净寒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死亡，他也做不到。
不过凌峥多么焦虑，玉净寒多么淡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净寒不可避免的在走向衰亡。凌峥白日里就陪着玉净寒，晚上便满世界寻找能为他续命的办法，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是劫难，冬岐说过。
他渡不过这一劫了。玉净寒轻叹一声，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凌峥又出去了，他其实是知道的，他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管，他害怕自己去多想一些，就会毁了自己的道心。
其实已经毁了，全都毁了，连带他这个人。他和凌峥都还活着，却隔了太深的沟壑了，他们谁也跨不过去，那由凌峥亲手挥下的刀，斩开的一道深渊。
他们之间的情意，信任，冬岐和风念初的性命，他的一切，都被埋葬在这道深渊里，他不愿去跨，凌峥则跨不过来。
魔宫里魔仆更少了，都被凌峥差遣出去搜集天材地宝了。玉净寒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魔宫，顶着漫天风雪，攀上了一座高崖。
这是他目前体力，能支撑他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他站在悬崖边，眺望着远方。
这里好高，可是还是看不到净月山。
山里的花开了吧？那里总是四季如春的模样。
洞府前的果林里还有果子吗？漫山的鸟儿都喜欢那片林子的果子啊。
天空是什么颜色呢？
是蓝色？还是灰的？
和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同呢……
……
雪又大了，不过很温暖。
玉净寒缓缓闭上眼，霜白的睫毛上，粘上了可爱的雪花。
他突然又记起好久好久以前的魔宫，那一段记忆，是全然快乐的。
……
凌峥找到玉净寒时，他已经没有温度了。凌峥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伸手摸了摸他勾起的嘴角，竟然也跟着笑了。
“阿玉，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古书有记载，龙为引，可回生。我帮你炼药好不好？吃了就好了。”
说着，凌峥的表情慢慢变得魔怔起来，竟比当初被魇住了更为严重。
他原身是黑龙，这世间唯一的龙族。他自己做了药引，自然就没人炼药了，所以他得找个帮手。
待他找到小鹿女，将丹方交给她时，她几乎是无法掩藏自己的震惊，“你要把自己炼做丹药？你确定。”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你不想救他吗？”凌峥语气平稳的开口，没有一丝疯魔的模样。
鹿女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凌峥投身炉鼎，在灵火煅烧下，痛苦得化出原身，撞击着鼎壁。在这样的痛苦中，他还要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不让自己破坏炉鼎。
好的丹药，不是一两日能炼就的，能将人拉出轮回的丹药，所需的时间更是漫长。
在这样痛苦又漫长的时光里，还未被炼化的凌峥，脑子里只能不停的回忆玉净寒，他是他痛苦生命里，唯一的甜蜜。想到卓桡曾要将玉净寒炼丹，凌峥更是痛苦不堪。
时间慢慢淌过这片土地，凌峥不知道外界过了多久，他却知道，自己已经熬不住了。
龙身是世上最坚硬的妖兽躯体，他的身体要被炼化成药水了，介时，他的神魂也会被灵火炼化，他快死了。
可是这个结果，不仅没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越加高兴起来。
很快，很快就能救活他了。凌峥一阵大笑，声声龙吟穿透鼎壁，传到外界。而此时，一个冰冷的女声，却将他快意的大笑打断，“你知道吗，玉净寒的神魂，已不在这方世界，就算炼出龙丹，也救不回他了。你是他的劫数，是劫数……”
是劫数……
是劫数……
是劫数……
凌峥脑海里不同回响着这段话，眼睛睁大到极致，最终再也撑不住，化为一捧雨雾。
他早就疯了啊，在高崖上，搂住那具冰冷躯体的时候。
同一时间，意识空间里，正在闭目养神的肖承予缓缓睁开了眼睛，“走吧，下个世界。”
就在刚刚，玉净寒世界里，属于凌峥的悔恨值，达到了空前的巅峰，把233都给下了一跳。
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肖承予便率先出声了，就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一般。
肖承予还是初见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是脸上的黑眼圈淡了一些，使得青年的容貌更加勾魂夺魄，这还是他没有表情时候的状态，233很难想象，他若是笑一笑，该是何等倾城倾国。
想完一些有的没的，233开始言归正传，“肖先生，介于上个世界，是新手世界，原主性格与你贴近，渣攻还是被迫渣化，难度很低。但你却在一个新手世界里，得分突破了我们系统记录，所以下个世界，会增加难度。”
肖承予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表达疑惑。
233却是秒懂了他要问什么，“下个世界，我不会在任务世界里与你交谈，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肖承予眼珠子转了转，那表情似乎在说，‘这个世界你帮上什么忙了？’
233：……
233觉得自己读脸能力有所提高，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另外，可获取悔恨值对象也有所增加。”
肖承予点点头，这样他就明白了，意思就是，下个世界不止一个渣攻，而且233不会出现。
没有这个体系在识海里出声的话，任务者大概会很容易沉浸在世界里，到时候就算脱离世界，精神状态也会有所影响吧。这样看来，果然算是增加了难道。
“知道了，走吧。”说完这句，肖承予的身形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意思空间里。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冬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