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鉴手札（快穿）》醉亦可醉

25、冬藏

　　玉净寒修为有损，根本聚不起灵气。好在当初这魔魇，是他肉身封印，调动魂力亦可将他压制，这是这样一来，于他神魂不利。

　　这身子是寒玉雕琢，坏了还可以修，但神魂受创，便不是那么好修复的事儿了。

　　“玉净寒！”感觉到力量的流失，‘卓桡’的表情越发怨毒。玉净寒虽能制住魔魇，却拿凌峥没有办法。他面上有些犹豫，冬岐看在眼里，也是明白了他的顾虑。

　　“我和风念初拖住他。”冬岐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知道，不控制住魔魇，凌峥就是个傀儡，一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工具。

　　玉净寒面上不忍，却还是点了点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让魔魇真正脱困。

　　力量的流失越来越快，魔魇也不再忍耐，只想赶紧杀了玉净寒。拦住凌峥的两人在他的重刀下已是伤痕累累，冬岐完全成了个血人，风念初面上看去虽没那么狼狈，只是身形却像下一秒便要被风吹散。

　　凌峥对这反复阻挠他的两人厌烦不已，终是怒吼一声，挥出了致命的一刀。

　　玉净寒专注手里的动作，没有抬眼，只是睫毛轻轻抖动个不停。风念初和冬岐没有闪躲，因为他们身后是他们想要保护的，已经不堪一击的人。

　　风念初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他害怕了，不是怕死，是怕玉净寒会为他分神伤心。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他的师尊，忘记了他。

　　——师尊，再见。

　　风念初没有出声，玉净寒却好似听到了他的话，他猛地抬头，抖落睫毛上沾染的水珠，眼前的景物却依旧模糊。

　　“不……”朦胧一片白的世界里，他恍惚看见那个尾巴一样喜欢粘着他的孩子，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了天地间。

　　“念初啊……”

　　——是念初，我是念初啊。
　　——师尊，糖人要吗？糕点要不要？
　　——师尊别走……

　　他想起来了，是念初啊，陪伴了自己七十多年的风念初。后面的几年，他偏执又任性，但记忆里更多的，是他依赖信任自己的模样，乖巧听话的模样，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久，比这世上谁都要久。

　　“你说过不会伤他，你说过不会伤他……”玉净寒喃喃道，双目有些无神，手指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魔魇现在已经无法汲取被镇压的力量，甚至还感觉到身体里已经回来的力量正在被抽离，他惨叫一声，手中幻化出光剑，朝着玉净寒掷去。反正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了，玉净寒又势力大减，哪怕自己现在这具肉身实力不济，杀他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师叔！”冬岐刚解下凌峥一击，吐着血后退一步，他还没来得及去感怀风念初，便见到朝着玉净寒而去的暗箭。他来不及去多想，便朝着那光剑扑去。他与师叔接触虽不多，却总是听师傅提起他，年年复年年，他似乎也继承了他师尊的意志，要保护好他的师弟，要守护好玉净寒。

　　随着光剑而来的，还有凌峥的刀气。刀剑入体的声音很轻，却如惊雷般在玉净寒耳边炸响。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却无力阻止，他其实是知道的。魂力终于延伸出一条条发光的丝线，下一刻便快速消失不见，朝着不知名的方向飞去，‘卓桡’大叫一声，随即痉挛着身子摊到在地——没了魔魇本身的力量，他那低微的修为，甚至扛不住这冰原上的寒风。

　　玉净寒脱力的往后倒去，眼神直直的望着天空。生机从这个身体里流逝，他莫名感觉有些温暖。

　　好像确实有些温暖啊……玉净寒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向抱着他的人，无力的笑了笑，“杀了他。”

　　凌峥还有些茫然，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刚刚脱离了惑瞳术的控制，他其实应该离开昏迷以此来保护大脑不受伤害的，可是却不知为何，他还有意识，只是脑子里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

　　玉净寒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比惑瞳术的力量更强大。

　　他将玉净寒打横抱起来，动作轻柔，与刚刚那个狂暴的他判若两人。

　　魔魇目眦欲裂躺在地上，正‘赫赫’地喘着粗气，见到凌峥过来，也料到了他要做什么，魔魇大笑两声，面容狰狞的开口：“杀了我又如何？这又不是我本体，三百年前拿我没办法，现在也一样。哈哈哈……呃。”

　　魔魇刚笑完，便神情惊恐的看向玉净寒，下一刻，凌峥抬脚，狠狠的朝着他的脑袋踩了下去。

　　都结束了。

　　玉净寒闭上眼，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肉身坏了，神魂还能跑掉，唯一能对抗神魂的，也只有神魂而已。封印魔魇的是玉净寒自己的肉身，他的魂力自然能回到那里，将他再次封印，可魔魇没想到，他不仅封印了肉身那边，还把这具身体与外界隔绝了起来。神魂挣脱不开，凌峥又是实打实的渡劫巅峰，只一击，便足以叫他魂飞魄散。

　　凌峥抱着玉净寒，在这雪白的天地间站了许久，最后才茫然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魔宫里，莎莎正指挥着为数不多的魔仆搬运那尊雕像，鹿女则蹲在地上，反复翻着一堆魔宫里存放的文献。

　　“快快快，运上去，让尊主看看。”

　　从来没人见过的雕塑出现在暗河深处，然后莫名其妙的裂开，裂缝还不断蔓延。这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事儿啊，虽然他们是魔，但他们只是好逸恶劳的魔物啊，否则早出去跟那些有野心的一起‘干事业’了，怎么会留在魔宫里混吃等死。所以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他们也是很害怕的。

　　“管事，这裂痕好像止住了……它它它，它还自动愈合了！”一群魔仆哼哧哼哧的将雕塑搬到大殿，正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去找魔尊，其中一人便发现了一件让人惊恐的事。

　　雕塑还会自愈伤口？

　　其他人难以置信的凑上去一看，就见那雕塑果然在自行愈合裂痕，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果然不是一般的雕塑！

　　“啊！”就在此时，鹿女一声惊呼，又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莎莎赶紧凑了过去，就见鹿女一脸惨白。

　　“冰魄草和冰魄花生而相斥……”

　　“什么？”

　　还不待鹿女解释，前方又有人喊到，“尊主回来啦，快让让，让尊主看看这雕塑啊。”

　　凌峥抱着玉净寒还能回到魔宫，也只是靠潜意识而已。现在乍一见这么多人，脸上的肌肉绷了绷，有些紧张的样子。好在这群人都是魔宫的魔仆，见到凌峥便自行低头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凌峥呆呆的往前走了几步，茫然四顾时，见到了那种雕像。他的脚步顿住，望着这尊雕塑，仿佛周围的时光，都在倒带。

　　“雕好了，我厉害吧？”黑衣俊朗的青年收起手里的刻刀，神情得意的开口。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肩上，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是个虚影的模样，这便是玉净寒。

　　“手艺不错。”玉净寒小小的，却因为穿着白衣，站在凌峥肩膀上也很显眼。缩小的霜雪仙君还老成的背着双手，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却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却颇有些可爱。

　　黑衣青年正是凌峥，他手掌伸到肩头，玉净寒便从善如流的跳到他手心里，“要我说，你的新肉身就该我来雕！”

　　玉净寒想到他雕这尊雕塑时那认真刻画的模样，想着新身体出自他之手，自己以后还要使用很多年，脸色不由有些发红，好在他小，凌峥也看不见。

　　“这次害你肉身被毁，是我之过，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玉净寒还在想雕塑的事，胡乱的点了点头……

　　现实里，凌峥搂住玉净寒的手紧了紧，眼神看向虚无，或者说，是看着自己曾经的回忆。他面容悲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鹿女便是此时凑到他身边来的，她不知道凌峥的状态，只是看了眼凌峥，又看了眼他怀里昏迷不醒的玉净寒，咬了咬牙，大声说出了自己刚刚才发现的秘密，“尊主，那卓桡不是好人！他哄骗您喝了冰魄花，又利用你给玉公子下了冰魄草的毒，您可知，冰魄花也是有毒的，服用了它的人，只要靠近冰魄草的服用者，轻则易怒易暴躁，重则能当场发狂……”

　　凌峥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缓慢的接受着外界的消息。

　　易怒易暴躁？发狂？再加上有‘碧月’加持的惑瞳术……原来是这样。

　　凌峥死死的睁着眼，两行血泪滑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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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肖承予在识海里呼唤着那个系统，下一秒，便听见了他的回应。

　　“在的，肖先生。”机械的电子音依旧没有什么感情。

　　“查收。”

　　“……”233没问，它知道肖承予说的是什么。

　　系统查看悔恨值增长记录后，将结果汇报给了肖承予，随后，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肖先生，为何要拖这么久才让凌峥知道真相？”

　　“啊，因为要利益最大化啊。”肖承予眯了眯眼，没有再进一步解释。

　　若是一开始就告诉凌峥，‘碧月’是他的，救他的人是他，卓桡意图不轨，魔魇会趁机搞事，那等于把所有矛盾的源头递到他面前，以凌峥的能力，更快就能够解决。但是他不会找回自己的记忆，他永远想不起自己曾经疯狂爱过一个人，玉净寒对于没有感情的凌峥来说，大概就只是一个有趣的，有用的工具了。

　　“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以惨痛的姿态，回忆起过去的一切，悔恨才能最大化的迸发。”

　　233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到，“可是您快死了。”

　　冰魄草的毒还在，修为又已经被汲取，魂力还损伤大半，现在这具身体就是个破漏斗，就算凌峥还了他修为，也只是往漏斗里灌水。

　　“难道你会放任我留在这里真的修炼个仙体出来？”肖承予挑了挑眉，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真正的玉净寒已经死了吧？风念初、冬岐那些人，下场大概也没多好。”

　　233第一次觉得，自己要真是个人，现在肯定会害怕。

　　肖承予预料得太准了，它明明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给他，他竟也能猜到这么多。

　　“我想，这应该是主世界下的一个分支世界？或者是位面？我暂时还没看穿这个世界真正的存在形式，但我想，不管是什么方式存在，它都应该是拼命在往主世界线靠拢。”很多事情，他明明有意图的想去改变，却发现世界线还是会绕到那上边儿去。

　　从最开始233给他的世界线来看，玉净寒最终被做成了丹药，给卓桡服下。这一次虽然没有发生，但披了卓桡壳子的魔魇竟然还能想出这馊主意。

　　233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如实以告，“是的，玉净寒在主世界死了，主世界下其他所有平行空间里的他，都一定会死，哪怕出现一些误差，也会被世界意识修复过来……玉净寒从一开始，就懵懵懂懂的被带回魔宫，被卓桡算计后也没有离去，把自己摆在了炉鼎的位置，最后成了一颗丹药。没有您的放水，魔魇也没能脱身，卓桡依靠‘碧月’迷惑了凌峥，成了他的伴侣。风念初等了太久，本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对玉净寒的感情特殊，早就在他身上留了印记，玉净寒消散于天地间，风念初感应到，直接疯魔了，毁了渡业城，自己也没离去，渡业城成了他的埋骨之地。冬岐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以卓桡对净云宗的仇恨，直接是教唆凌峥灭了净云宗，冬岐连玉净寒到底去了哪里都没找到，便被凌峥打了个魂飞魄散……”

　　肖承予眉眼弯了弯，“真惨啊……”

　　233没说的是，这个分线世界的他们，好歹留下了神魂和元婴，风念初还能再投胎，冬岐还能像玉净寒当初那般，再找一具肉身。它没说，它总觉得，肖承予是知道的，分世界虽然会无限朝着主世界线靠拢，但却永远无法并入它，所以很多细微的差距，它是察觉不出来的，而且轮回这一块儿，世界意识也是管不着的。

　　肖承予没有强行去留下两人性命，反正是帮了他们。微小的bug可以容忍，但太大了就不行。

　　233正试图分析肖承予的思路走向，却突然感到悔恨值又猛涨了一大截。

　　233有些吃惊。它只是个系统，没有实体，只要它不说话，按理来说，肖承予是不知道它在想什么的。但肖承予好像是个不讲道理的……

　　他好像感受到了233的惊讶，轻笑了一声，温柔低语道：“才开始呢。”

　　“……”233觉得自己可以被自己的宿主吓出正常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