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暴戾皇子的心尖宠》浅墨苒心

14、失策

　　车是普通的马车，灰扑扑的，连软垫都没有。为了不让她磕着碰着，车里的人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见她醒来，忙是抚去她汗湿在额前的散发，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柳楚依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俊美轮廓，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殿下……？”

　　黎钊见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便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脸上：“嗯，是我。”

　　柳楚依的眼里渐渐弥漫起雾气。她不可思议地触碰着黎钊的皮肤，声音颤抖，却执拗叫道：“殿……下……？”

　　黎钊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我在这里。”

　　柳楚依一下子伏进黎钊怀里，眼泪刹那间决堤。黎钊听着她压抑不住的哭声，抱着她哭得颤抖的身体，心里的疼惜快要溢出来，只能更紧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半生征战沙场，看尽了生离死别的自己，会为一个女人的眼泪，而如此动容。

　　他看到柳楚依紧握着他衣襟的力道渐渐松懈，刚要抬手替她擦去泪痕时，感觉脖颈猛地一痛，确实柳楚依贝齿轻启，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受伤受惯了，这点疼痛对于他而言几近没有，若是这能使怀中人消气，他也是无妨的。

　　黎钊动也不动，仍是轻轻拍她的背，轻轻哄着她。直到感觉咬在肩上的力道逐渐减弱，才道：“累了吗？歇一会儿吧。”

　　那语气温柔得，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惊异。

　　柳楚依眨了眨眼，从他怀里退出。她本身就长得娇娇弱弱，眼角鼻尖这么一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黎钊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叫眼前这人揉碎了。他拿着绣帕本想为她拂泪，但看她的样子，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生怕自己毛手毛脚，将她碰碎了。

　　最后还是柳楚依一手接了绣帕，另一手确实握着黎钊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放开：“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钊的手最后还是落在她的额边，替她梳整微乱的秀发：“敌军设了圈套，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说罢，他见柳楚依眼里又汇聚起水雾，忙道：“但我其实是没事。只是传出假消息，让两边都松懈一点。东南那边得了消息，肯定会放松戒备，先行整顿再攻略城池；太子那边肯定会重点看守你，只有说我出了意外，他才会将注意力转到旁的身上，好让我们带你出来。”

　　柳楚依握着他衣襟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苦笑道：“殿下这一局，也是差点把我唬了过去。”

　　“那日我走得匆忙，许多事都是意外发生，”黎钊看着她暗淡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道，“若是知道你会……我怎么也不会做这种决定。”

　　柳楚依抬头看他。两人离得极近，往常这个距离，她必定面红耳赤。但今次旧马车摇摇晃晃，柳楚依心里却满满地都是安心与温情。她似自觉也似不自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撒娇般的样子：“殿下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黎钊盯着她清亮的眸子，忍了忍，没忍住，碰了碰她可爱的鼻尖：“嗯，我保证。”

　　紧绷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哭这么一场也甚是费力气。绕是之前晕了很久，柳楚依也觉得困困顿顿的，提不起精神。黎钊见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知道她是困了，便将随行准备的氅衣盖在她身上，抱着她轻轻拍道：“睡一会儿吧。”

　　柳楚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依稀只觉得他哄自己睡觉的样子稀奇，便迷迷糊糊道：“你这拍得……好像哄小孩儿似的……”

　　黎钊看她安稳的睡颜，心想若是他们度完这一生，他仍能让她保持这孩童般的天真可爱，倒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柳楚依这一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说短不短是因为，这一路马车走了两三个时辰，足够她恢复了精神；说长不长是因为，她是快下车时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睡着时被人吵闹，心头总是不快。

　　柳楚依皱着眉睁开眼，还没看是谁，就听那吵闹的家伙道：“你抱着我妹妹做什么？！我妹妹怎么晕了？！！”

　　这声音耳熟得很，听得柳楚依那点起床气烟消云散，忙起身叫道：“大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相桦几步就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可知听到你晕倒的消息，大哥可急成了什么样……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大哥，大哥怎么……”

　　柳楚依见他如此自责的样子，正要宽慰，却见柳相桦松了手，一拳向黎钊打去。

　　以黎钊的身手，一定是能躲开的。但他偏偏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拳。这一拳过后，两人还未说话，倒是刚从大门中出来的柳相林见到这一幕，惊得连拉他道：“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冒犯皇子殿下？！”

　　“这一拳，是替小妹打的。这是她没事，”柳相桦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她真的有什么意外，那就不是一拳两拳的事情了。”

　　柳相林连忙去捂自家大哥的嘴，生怕皇子怪罪下来。而黎钊听了这番话，则是转过头看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滴水不漏，与刚刚在马车上疼惜地吻着熟睡妻子鬓角的人，仿佛判若两人。

　　黎钊对柳相林道：“无妨。这一拳，我该受。”

　　接着，他又看向柳相桦，周身凛冽的气势，又是放了出来：“但这一拳过后，你要重新做回大黎的柳将军，好好想想，这一仗该怎么打。”

　　柳相桦也是不惧，迎着他的目光道：“那是自然。”

　　随即他又转向一旁的柳楚依，语气关切道：“小妹你大病初愈，别在这里站着了，快些休息去吧。我带你去房间。”

　　黎钊不悦道：“她是我妻子，安排好她是我的事情。”

　　柳相桦毫不示弱道：“她也是我妹妹，我照顾她可是天经地义！”

　　君臣二人梗着脖子都不肯低头，这调停的事就落在了柳楚依身上。柳楚依对着两个脸上写着“选我吧选我吧”的人，果断将手……伸向了旁边的二哥：“相林哥哥带我去吧。”

　　柳相林早知她回来这一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笑着在前带路。走到远离君臣二人的地方，柳楚依才重重松了口气，刚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就听柳相林笑道：“往日都是我与大哥争着照顾你，今日一作围观，可算知道，当时一旁看着的父亲为何笑得那么厉害。”

　　他这一提，柳楚依也不禁开口问道：“那舅父……”

　　“你放心，父亲现在跟着华丞相，太子左右动不了他，”柳相林拍拍扇子，“还有你那两个丫鬟，偷……接你出宫的时候不好带出来，便让她们去了十二皇子那里伺候，没有什么正经缘由，也是动不得的。”

　　柳楚依这才定下心来，福了福身：“多谢二哥。”

　　“你我兄妹之间，提什么谢字？”柳相林佯装板脸，用扇子轻敲她的额头，“何况这里临近东南，气候饮食也与京中大不相同。你若不习惯……你笑什么？”

　　柳楚依掩住嘴：“我只是记得小时候我不爱读书，你就是这样用扇子敲我额头。”

　　柳相林想起幼时，也是会心一笑。不过见柳楚依一副困顿的样子，也不多顽笑，把她送进房间里，便匆匆回到前厅。

　　前厅里，柳相桦和黎钊在分析局势。他平日只舞文弄墨，对这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只得安静地待在旁边，听那君臣二人商讨。

　　黎钊道：“如今东南叛军占据的华州城，离他们的本营不足一城之隔，调兵遣将，粮草接应也都甚是方便。于我们而言，是着实不利呢。依照前日回禀的消息，他们下一步就该攻过砶峡，往北三省去了。砶峡地势险峻，却是去北三省的毕竟之地。等他们攻过砶峡，我们再从后切断。”

　　柳相桦点头：“这倒是个好方法。不过若是皇上派来顾将军镇压，那他们能不能过砶峡，可是个未知数啊。”

　　“父皇不敢派他，”黎钊道，“父皇自从陈太章一事后，对与他同期的这些外臣防得很。哪怕顾将军与陈只有几面之缘，他的猜忌也不曾少过。所以才着急培养了你与魏将军这种年轻一代的武将。”

　　柳相桦皱眉：“那这么说，这次魏将军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东南地区多山多水，为着有朝一日平定东南，皇上也是让魏将军习得水战，还给了他一支军队专门训练。恐怕……”

　　黎钊道：“若是魏将军真能抵住东南叛军，我倒也不会出此下策。”

　　柳相桦猛一抬头：“你是说……”

　　黎钊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柳相桦皱着眉，沉思不语。柳相林见大哥如此，便递了杯茶道：“不过东南叛军挑这个时候起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柳相桦气愤道：“定是那姓魏的，把皇上吐血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发难？！”

　　“也不一定，”黎钊道，“我早就……”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黎钊不悦的皱起眉，就听外面的丫鬟急急道：“殿下，娘娘好像魇着了，一直叫您的名字，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