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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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无声无息，身上也无丝毫酒气。纵使已离得如此之近，柳楚依也没意识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柳楚依听他说了那句话，知道他也是看到了自己手中的书本，却仍是羞红了脸，想掩耳盗铃地将书本塞回枕中——却被注视着她动作的黎钊敏锐察觉，上前一步，将书强硬地翻了过来。
柳楚依看着他的眼神，心道不好，正要想法子解释时，却见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一个凄厉的声音由远及近，竟是一路闯进了这洞房中来。
黎钊不悦的皱起眉，却听那声音大叫道：“陛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那声音喊得撕心裂肺，倒是让柳楚依生出些不安来。她看向黎钊，却发现对方紧皱着眉，但手却紧抓着柳楚依，一丝也不肯放。
柳楚依感觉着手上轻微的痛意，心道他一松手，手上肯定是一片肿痛。黎钊在最初的不悦过去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忘记控制力道，连忙松开柳楚依的手。
柳楚依搓着泛红的手指，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一副贤良淑德道：“殿下出去看看吧。”
黎钊看向了她。在那如点墨般漆黑的瞳子里，柳楚依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极力压抑着慌张的脸色。
……演技也有够差的。
柳楚依抬手掩面，却被黎钊按下，手抚着她的玉镯，淡淡道：“你且等着，我出去看看。”
而她这一等，空等了一夜的烛光明灭，也等来了东南叛乱，三皇子连夜出征的消息。
柳楚依也听闻，那日东南来的道贺使臣被当众斩首。在朝堂上，皇帝又摔了一桌子的奏折，然后双目眦裂，一口血喷到奏折之上。
而后太子监国，与东南有瓜葛的臣子们通通连坐，一时间，朝堂上下动荡剧烈，菜市口的哀鸣充耳不绝。
这般光景，倒是让她想起当年太子兵败，连累朝野的情境。
只不过这时的情景，到不能说比当时更好些，还是更惨些。
柳楚依剪了烛火的灯芯，手指不小心碰到那滚热的烛油，“嘶”了一声，缩回手来。
旁边的巧儿本就神情紧张，听了她的痛呼，连忙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不要乱叫，”兰儿怒目向她，“如今小姐已经嫁给了三皇子，虽然……但也要称皇子妃，怎能如此无礼？！”
柳楚依知她们此刻神经绷得紧，看巧儿更一副要哭的样子，招手让她过来，宽慰道：“我无事。倒是你们，联络到大哥没有。”
“这东宫外的守卫一刻也不肯懈怠，莫说是大公子，就连在宫中的二公子，都是联络不上的，”兰儿摇摇头，“娘娘，我们这可怎么办啊！”
柳楚依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窗纸上人影绰绰，皆是驻守在此的士兵。太子明面上是说她为三皇子之妃，三皇子带兵出征，他要谨慎保着她的安全，以免三皇子有后顾之忧。但实际上这京城离东南叛军占下的边境之城有几千里，城中重兵把手，连与东南有丝毫关系的人都被除得七七八八，可真真成了一座坚不可破的牢笼。
柳楚依想起那日，他对幕僚之臣说的关于大哥的不满，也没听到大哥的消息，怕他被连累，心中也是焦急。
巧儿见她急得紧，便也连忙收了眼泪，福身道：“娘娘，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小厨房给你做点？”
柳楚依吃不下，正要摇头，却听门口骚乱声阵起，却是看门的侍卫与谁起了冲突。
兰儿得了柳楚依的眼色，偷偷去看了看。回来时脚步不稳，喜忧参半：“是二少爷和十二皇子来了，正被拦在外面不让进来呢！”
柳楚依猛地向前几步，却被兰儿拉住：“娘娘，使不得！十二皇子都没法进来，您这一出去……”
柳楚依紧咬着樱唇，迈着的步子抖了又抖，正内心挣扎之时，却听外面的人高声朗道：“你说这虎牌豹牌我都不识得，待三皇兄跟柳将军出征回来，我定要问问这虎牌是不是中军狮虎营的牌子！！相林，走！找柳伯父喝酒去！！”
柳楚依听得这话，知道柳家都没事，绷紧的气儿一松，竟是站都不住，被兰儿和巧儿扶着，才坐了下来。
她看着眼泪又流出来的巧儿，刚要说话，便听外面有人道：“十二皇弟好兴致。前方战事如此吃紧，十二皇弟还想着饮酒作乐，要是父皇看见了，该如何作想？”
柳楚依听到这声音，放了一半的心又猛地提起来，但之后二人声音远去，便是再听不见。柳楚依也知，这事情的发展并非她可以控制，便死咬着樱唇，对兰儿道：“茶呢？帮我拿来。”
兰儿将吹凉了的茶递给她。柳楚依哆哆嗦嗦，却怎么也拿不稳茶杯。杯中的水洒了一地，正要让巧儿重新换来之时，却听大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入目的，正是那面带笑容，春风得意的太子。
柳楚依放下茶杯，不卑不亢，正要行礼。却见那太子先一步过来，托住她的手腕道：“你既和三皇弟拜了天地，便是我皇家中人，不必如此多礼。”
柳楚依看着他托着自己腕间的手，一阵恶心的感觉泛过，刚要不着痕迹地甩开，却见他拽过自己的手腕，看着腕上的白玉镯子，悠悠道：“素闻北方进贡了一小块罕见的玉料，看似白玉，却有丝丝青色夹杂其中，形如柳叶，浑然天成。三皇弟得胜归来时，父皇想要大赏他。谁知道他不要金银不要兵权，就讨了这么一小块儿玉……”
太子握着柳楚依的手腕，用力抬起道：“三皇弟对你，真的是用心良多啊。”
柳楚依咬牙看着他。却见他轻轻一笑，一只手握着她的腕子，一只手强硬地将那镯子褪了下来。
然后他松开柳楚依的手，看着那镯子上的纹路：“状如柳叶……正好你也姓柳。这三皇弟一生纵横沙场，无欲无求……倒也好不容易，被我逮到了把柄。”
玉石光滑，从他指尖猛地跌落，磕到地上，一声脆响，碎为两半。
门外的传令官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下子跪倒在太子脚边——
“太子殿下不好了！三皇子他中了叛军的奸计，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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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楚依眯着眼，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兵，气若游丝道：“什么时候了？”
“回娘娘，已经寅时了，”兰儿将毛巾敷在她脸上，“时间还早，娘娘再睡会儿？”
“不用了，”柳楚依摇了摇手，看向隔着帘子，在外面候诊的太医，“发生什么了？”
“娘娘！”兰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娘娘您节哀啊！”
昨日的场景顿时涌上她的脑海。碎掉的玉镯，传令的令官，大笑的太子……一幕幕在她脑中浮现，惹得她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确是面目惨白，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娘娘！！”
兰儿惊叫的声音飘得很远，周围又嘈杂了起来，仿佛是个手笨的宫女打翻了水盆。柳楚依依稀看见太医慌张的身影，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清晰。
……不对，明明多年之后，三皇子还镇压了太子的叛乱，他怎么会这么早早地，就败在了东南这一战上？
柳楚依紧咬着唇，细细思索。
依照前世，瓮城一战打了一年半，可是在那其中，并未传来东南之战的消息……不对，算算时间，若不是她提醒柳相桦注意那条小径，三皇子应该还与柳相桦在瓮城打着，根本不会回来，不会娶亲，也不会去镇压什么东南叛军，更不会……
若三皇子此时……那岂不是她将柳家拖入了死地！！
她这一世，竟是害了三皇子，也害了柳家。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求求您……”
巧儿与兰儿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见了。柳楚依闭上了眼，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里是三途河吗？
柳楚依眨了眨眼，看着梨花纷纷扬扬地散落，漂浮在流动的河水里，打着旋儿向外飘去。
那河的尽头仿佛是一片瀑布，水声拍打着潮案，别有一番趣味。
柳楚依死生三次，却从未见过地府的情景。或者说若有地府，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样子。
雪白的梨花轻轻掉落，落在了她的眼睫上。柳楚依眨了眨眼，花瓣便缓缓落下，视线的尽头，倒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来。
柳楚依看着那人，依稀觉得眼熟。走近了，才看到那黑衣长剑，以及面上覆着的银白面具。
……想想自己出嫁的日子提前得突然，倒是没有好好告知与他。
虽然以他的身份位置，很有可能不会露面。
柳楚依向他走近，刚要打招呼，却见他猛地回身，拔出利剑，凛冽的剑尖直指向她。
柳楚依刚吓了一跳，就听他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柳楚依心中疑惑。眨了眨眼，那男人又不见了。只有这梨花依旧洋洋洒洒，飘落在她手心。
忽然，周围猛的震动起来，地面上裂出血盆大口似的缝隙。柳楚依脚下的地面也裂成石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坠落，刚要开口惊叫，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战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