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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衫紫面客 ...

  •   流星当然听不到此时离这五十里的地方正上演一场戏。
      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撑控一切、极度高傲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相信此时的阮红香最清楚。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须发皆白,一身灰色布衣,身材略矮,清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却绝没有任何人觉得他矮。女的身材高挑、面容慈祥,看不出真实年龄。云鬓高挽,一身洁白的衣裙,不带丝毫人间烟火。裙裾飘飞间,整个人似乎是凌风而来。
      这样两个人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如惊虹般由远而近的阮红香。
      阮红香武功之高绝不是吹出来的,可当她发现这两个人时,已距他们不足十丈。
      阮红香的智力也没有任何问题,也绝不是那种无知愚蠢的人,所以她发现这两人的时候,就立即停了下来,并立即向这两人行礼道:“不知两位前辈有何训斥?”
      男的道:“阮院主,训斥就不敢当的,但有一事想请院主帮忙。”
      女的也道:“不错,老身也有一事想请阮院主帮忙。”
      阮红香道:“但请两位前辈吩咐。”
      男的道:“以后江湖路上,希望阮院主能对血鹰稍加照拂。”
      阮红香一惊。
      女的道:“老身的也差不多,流星这孩子虽然做了点错事,但得到的教训也差不多了,希望阮院主能放她一马。”
      阮红香更惊
      阮红香虽是□□中人,但也是一言九鼎,血鹰和流星的事她既然说过不再追究就绝不会再追究,可这两人却依然要对她说这话,这已不是帮忙,而是警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流星孤身一人能在她“血手令”的追杀下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到这沙漠中来;同血鹰赌约时血鹰竟然会有无形真气护住心脉。自己的真气居然反震经脉。
      没有犹豫,阮红香道:“两位前辈言重了,敢问两位前辈名号。”
      没有回答,人似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但就在这时,声音却飘飘渺渺的传来——一个女音道:“云飘飘,水渺渺,锦绣山河,天女绣。”接着一个男音道:“血荡荡,腥膻膻,尸叠万垒,战神怒。”
      阮红香的脑子一下子空白,她听说过这两句话,她也知道这两句话代表着两个人,两个在她的孩童时代就已没有活在红尘中的人、两个就连皇帝见了也要行礼问安、四大高手中辈份最高,武功最高,年龄最大的正觉神僧见了也要行跪拜之礼的人。
      阮红香突然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刚刚才醒过来。幸好梦中做的事不算太糟糕,否则,这个梦可能永远不会醒。
      望着茫茫天际,阮红香喃喃自语道:“天啊,怎么会这样。这小畜生死了也好,惹出这两个老怪物来,差点让我万劫不复……”
      残阳如血,沙漠中的夕阳美景丝毫不比南方逊色。
      在这种地方,居然也有一两种不知名的归巢的倦鸟。
      鸟倦尚知归巢,人呢?
      处处无家处处家,这是浪子的生活,可又有哪个浪子不想有个家?
      浪子是无家可归,流星呢?流星是有家不能归。她也不能倦,因为现在琴仁和胡杨的头上已是汗珠珠滚滚,而血鹰的脸上却在渐渐红润,头顶上冒出丝丝白气。流星知道,血鹰的疗伤过程即将结束,但却也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受过一点干扰,轻则三人武功尽失,重则经脉错乱、气血逆走,当场毙命。
      四周寂然,流星的手已因过度用力指节发白。
      她用力是因为她紧张,她紧张是因为她面前的这三个男人。
      因为这三个男人用血肉和得行动让她明白什么是堂堂正正、什么是情义无价。
      当然,她最紧张的还是血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时辰内,她的内心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愫。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这所以亘古不变,就是因为它有着真实性的存在。
      现在虽然太阳已经西移,但温度依然还很高。可流星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一种凛冽而浸肌而入的寒意。
      流星当然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杀气——一种只有杀人无算的杀手身上才可能散发出来的杀气。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一个杀人无算的杀手正逼近他们。
      一道灰影从树林里射了出来,流星手中的彩虹迎了上去。
      一道剑光穿破林木,直射流星的左手。
      流星虽然成名于暗器,但她的武功之高却也绝非寻常所谓的高手可比。否则的话,她手上的“流星”也不知早就被谁给抢走了。
      左手的暗器虽然来不及再次发射,右手的剑却已匹练般飞击来人。
      金属的撞击声清晰传来,剑影流光消失的时候,流星的暗器已飞出三丈开外。而在流星的对面七尺之外站着一个一身青衣,满面紫色,看上去四十不到,手持长剑的中年男人。
      紫面人的左肩到胸腹上划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紫面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他的这张脸只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但他的双目却如鹰隼般敏锐而冷酷。
      “想不到除了暗器,你的武功同样不可小觑”紫面人望着流星暗道。
      流星道:“同你相比,我有自知之明。”
      紫面人道:“你知道我?”
      流星道:“不错,只是我不明白。”
      紫面人道:“你不明白什么?”
      流星道:“不明白堂堂的‘青衫紫面客’北宫无邪会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紫面人北宫无邪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才缓缓道:“因为我别无选择。”
      “择”字的音还未落,北宫无邪手中的长剑已挑起三朵剑花。
      三朵剑花中一朵直袭小棚,有两朵却向流星。
      剑势迅猛、辛辣,但剑花中已没有本该有的那种凛冽霸道之气。流星知道,这是因为北宫无邪已受伤的原故。
      流星的身体突然贴地飘了出去,手中的短剑幻出奇异的流光,没有花哨。只是像她的暗器“流星”一样闪电般的射向袭向小棚的剑花中心。
      北宫无邪心头不由一惊,这“风雨落花剑”本是他的成名剑法。要知道,他当年便是以这套剑法赢得“风雨落花剑,青衫紫面客”称号的,那知道今日却被一个后辈轻易的避开他的第一招“梅花三弄”,而且还能反击。
      剑花突然消失,剑身在“流星”上轻轻一格,北宫无邪的身体已斜斜飞起,剑身一抖,竟化着满天剑花罩向流星和小棚。
      剑花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剑光流转不停,闪烁不定。
      这便是北宫无邪极少使用的“风雨落花剑”中的最后一招——“百花争艳”。这也是最厉害、最可怕的一招。但这一招也最耗真力,只要是对手能在这招下全身而退,北宫无邪能做的恐怕就只有等死了。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一招北宫无邪只不过才用过一次。那一次,北宫无邪对付的是对他有杀子夺妻之恨的仇人。
      血鹰等人到底同北宫无邪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没有人知道,血鹰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有的话,那只有是北宫无邪自己了。
      流星没有问,她也没有时间问。面对如此可怕的剑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玉石俱粉了。北宫无邪的剑术虽然高她一截,但她有绝对的信心同他同归于尽。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流星的目光瞬间划过小棚,然后她的身体就带着剑光向着满天的剑花扑去。
      就在这时,一点很轻微的破空声划过流星的耳边,即而,满天的剑光消失无踪。
      北宫无邪倒翻后站到地上,身子却不住的颤抖。
      小棚中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来,。
      是胡扬,胡扬的脸上虽尽是倦怠之色,但双眼依然明亮。
      望着流星,胡扬道:“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出手的,但血鹰已看出你在‘百花争艳’之下只有玉石俱粉。”
      流星道:“血鹰知道我要做什么?”
      胡扬道:“你难道忘了血鹰曾是做什么的?”接着又对北宫无邪道:“你走吧,不会有人欢迎你在这儿做客的。”
      北宫无邪道:“你们不杀我?
      胡扬道:“想杀人的是你,不是我们。”
      北宫无邪道:“我来这儿是为了要杀血鹰,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血鹰吗?”
      胡扬冷冷的道:“你为什么要杀血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血鹰现在还活着,而且你杀不了他。”
      北宫无邪仰天长叹一声,声音似乎带有无限的凄凉与无奈,喃喃道:“对不起,冷月,我先走一步了。”手中长剑一挥,已划向自己的咽喉。
      这突起的变化使得胡扬措手不及。流星心思细腻,早以发觉北宫无邪有所不对,但她不耻于北宫无邪的行为。更重要的是,北宫无邪是来杀血鹰的人。所以,她实在不愿意出手相救。不过,她最终还是飞剑将北宫无邪的剑击落。尽管如此,北宫无邪颈部的大动脉血管也已被切破。
      胡扬掠过身去将北宫无邪扶住,随即点了他几处穴位止住血涌:“你这又是何苦?”
      北宫无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血鹰看了看胡扬扶过来的北宫无邪道:“颈部的大动脉血管不能封得太久,否则,他的脑部会因长时间缺血而受损。”
      流星用温柔而略带责备的眼神望着血鹰道:“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别忘了,他可是来杀你的。”
      血鹰微微笑道:“你也别忘了,是你出手救下他的。”然后又对胡扬道:“我房中有止血药,先扶他进去止血……”
      大地无声,夜凉如水。在一池由地下涌出的清泉旁,流星仰望着天穹黑幕中的璀璨繁星,半响,回头对坐在她不远处的胡扬道:“胡扬,你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胡扬道:“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
      流星道:“不是不好,这好像是一种树的名字。”
      胡扬道:“你也知道有一种树叫胡杨?”
      流星道:“你以为我很孤陋寡闻吗?”
      胡扬道:“不是。”停了一下又道:“你既然知道有这种树,当然也知道这种这沙漠中生存的树有着极强的坚韧和毅力。”
      流星道:“我知道了,你本来也姓胡,刚巧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像胡扬树一样坚忍不拔,玩强生存。”
      一颗流星从中庭亮起,划向西北角,瞬间消失。
      胡杨的眼神却淡如秋之晨月,渐渐变得空洞。
      每一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一个人都有他不愿道出的秘密。
      无论任何人,在他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无法驱散的阴霾。
      只是,有的人心中的阴霾虽然很浓,但却努力地去让阳光驱散它们。而有的人心中的阴霾虽然很小,但却无穷的将它们扩大,最后将自己置身阴霾之中。
      胡扬和流星属于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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