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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孤少 ...

  •   暖言睁开眼,头顶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雪白。

      她觉得头很痛,胃很痛,连骨头都好似在隐隐作痛。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觉全身无力,四肢乏软,只能茫然的就那样一动不动。

      病房的门被推开,鱼贯而入许多名医生护士打扮的人。

      这些人量体温的量体温,检查仪器的检查仪器,待确定她生命体征一切都平稳正常以后,为首的医生对暖言道,“刚才洗了胃,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暖言张嘴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也哑了,发不出声音来。

      医生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担心,你还年轻,身体素质非常好,睡一觉就好了,现在你需要休息。”

      之后有什么液体被注入到输液器内,很快她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先是闻到了一阵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暖言觉得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分辨不出是在哪里遇到过。

      窗外的晨曦正缓缓洒进屋内,病床前空无一人。

      她一醒马上就有一个制服打扮的年轻女生开门走了进来,悉心询问状况。

      “暖小姐,您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说您今天只能吃流食,现在要吃些东西吗?”

      暖言有些茫然,因为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感知很是麻木,头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之前的无数零星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最后定格在月光洒落的山洞里,还有白色的药片。

      暖言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医院的病房,条件非常好,器具齐全,设计考究,远远不是一般病人能够得到的待遇。

      母亲卧病在床的几年时间里她几乎一直围着医院打转,十几个病人挤在一起的大房间里,人声嘈杂,可即使是那样的床位也是供不应求。

      她很难设想自己为什么能躺在这样的地方。

      “请问……您是哪位?是您救了我吗?”

      女生连忙摆手,恭谨道,“暖小姐您这样叫真是折煞我了,叫我小樱就行了。是我家少爷救您回来的,医生说您需要好好休息。”

      暖言心头涌起些怪异感,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称呼。

      “呃……你家少爷是谁?”

      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她在山洞里的,又为什么要救她呢?

      小樱显然得了授命,虽然悉心照料、谦卑有礼,却不肯多讲半句其它。

      暖言看她面露难色,便也不再多问,一个人靠坐在床头发呆。

      没想到劫后竟有余生。

      她曾经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放弃了一切,也放弃了自己。

      可是那些又是什么呢?那条白龙,那些恐怖的恶鬼,电闪雷鸣的悬崖,还有瀑布后的山洞……那些都是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也未免太过真实和令人匪夷所思了。

      她记得自己最后漂浮在半空中,从指尖流出源源不断的东西,巨大的伤口就在眼前愈合。

      暖言下意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手心纹路罢了,其它什么也没有。

      缓缓收拢住五指,暖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大难不死,是不是也是让她不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场人生呢?

      两天一闪而过。

      不知是不是药物治疗的关系,人已经从最初的消极麻木情绪中走了出来,头脑也跟着渐渐清醒。

      下午暖言被带到医院楼下的独立公园里小坐了一阵,之后便去见了心理医生。

      心理治疗师施瑞华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美籍华裔医师,热情活泼,非常有亲和力,很容易就降低了对谈者的心防。

      这两天他来过暖言的病房好几次,态度温润,处处宽慰,今天则是暖言下床后第一次直接来他的治疗室。

      施瑞华看着暖言已经渐渐振作起来的模样,不觉很是欣慰。

      关于厌世的问题,其实在当下也不算特别新鲜的事情。

      以美国为例,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披露的关于全美自杀率的最新统计数字中显示,美国自杀率连年飙升,无任何年龄组幸免,以中青年最多。

      经济快速增长与人文关怀的缺失造成了大范围的群体疏离,大都市与快节奏的生活让现代人习惯了冷漠麻木,用经济要素去衡量一个人的得失成败,正所谓笑贫不笑娼,道德伦理逐渐沦丧,各家自扫门前雪。

      消费主义大潮下,人文主义式微,于下位者有民不聊生,于上位者也有高处不胜寒。

      施瑞华身为一名医生,同时自己也曾经是一名被救助者,他很痛心的看到太多内心需要复健的人,却没有办法接受及时的疏导,进而走向回不了头的深渊。

      其实在坠入深渊前的哪怕一次问候或一个援手,都可能让很多人重获新生。

      但是他一个人的能力远远不够,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万幸暖言的自我恢复让他很是欣慰。

      这个女孩儿思想清明,看事透彻,却恰恰因为这种细腻和洞察力,才让她走到了死胡同。亲人的离世更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暖言这种类型的,他其实帮不上太多,只能等她自己转换过心境,重新找到人生的支点。

      施瑞华对暖言说,“关于人类主体的存在客观性,笛卡尔说:‘I think, therefore I am. ’即我思故我在;弗洛伊德强调潜意识;马克思认为主体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基础上的被造物,受经济体制奴役;福柯则把人类的主体看作是启蒙思想和科学进步思想作为制度化谈论后以大叙事为前提,对异己的排斥和对全社会的强制性同质化,这种大叙事还有很多司空见惯的主流谈论,比如宗教、父权制、自由主义、科学主义、启蒙主义、欧洲中心主义、男性本位主义等等。重新审视人类的主体价值,有助于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

      暖言点点头,道,“施医生谢谢您,您是让我站在大叙事外重新思考身为人类主体的客观性吧。由此才能脱离个人经验思维的狭隘,看到更广阔的智慧之海。”

      施瑞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想通了。

      一场生死之后,暖言已有所顿悟,起码她不会选择再以那样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两个人谈了很久,暖言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施医生,冒昧的问您一句,请问是谁救了我?”

      施瑞华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暖言点点头。

      施瑞华托着下巴,回想起某人把人抱回来,半夜三更派人把他和另一位老友从床上抓下来赶去救治,站在病床前看人家看了一整夜,眼睛里不由闪过丝促狭的笑意。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施医生,孤少来了。”

      施瑞华朝暖言暧昧得眨了眨眼睛,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看吧看吧,来接你啦~~”

      暖言疑惑的跟着施瑞华走出诊疗室,便看到了门外负手而立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风衣,眸若点漆,眉目冷毅,俊美无匹,人间风华绝代也不过如此。

      如果说人生而不同,有人生来只是那地底的泥沼,供行人随意踩踏;那么有人生来便是天上星辰,得万人抬头仰视。

      如果说一个普通的家庭,能活下去的生活对于暖言来说都是奢望的话。

      那孤辰就是她的遥不可及,连做梦都不敢去肖想的幻境。

      孤辰,人如其名,他就是孤傲的星辰,人间的宠儿。

      暖言从来只是在周围人的议论和膜拜中听过这个名字。

      或是在寝室里大家传阅的偷拍里看过那张脸。

      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那人对视过。

      孤辰看着他,一双黑眸冷漠疏离,让人与他相视就不由得感到既心跳加速,又自惭形秽。

      竟然是孤辰,暖言一时间大脑当机,只下意识在那双清冷眼眸的注视里慌乱的低下了头。

      施瑞华笑着朝孤辰道,“少爷终于来接小暖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您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孤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总算可以放宽心,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啦~~~”

      “姻缘来得就是这么奇妙啊~~”

      暖言万万没想到施瑞华会这样打趣,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赶紧慌忙摆手否认,“施医生,您、您不要乱开玩笑,我和学长,我们不是的……”

      她想说我们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结果过度慌张,舌头打结,半天没讲明白,额头上都急出了汗。

      孤辰走近一步至暖言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认识我?”

      暖言这才发现对方个子居然这么高,离得近了,那双墨黑色的英俊瞳眸便直入眼底,宛如有洞穿人心的魔力一般。

      暖言很是尴尬,心中一片乱七八糟,果然孤辰怎么可能认识她。

      这一切看来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八成是孤辰救错了人……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和您是一个学校的,您在学校里很有名。”

      据传孤辰是B市颇为神秘的孤氏财阀里最年轻的一位家主,其古老家族的族谱最早可追溯到中华民族诞生之伊始,当然这听起来就带有夸张成分了。

      显赫又神秘的出身,俊美的外形,自然是校园男神和令少女们怀春的对象。

      在A大有句流传颇广的名言,‘A大女生不追星,因为A大有孤辰。’

      不要说整个A大,就是在附近几所学校里,孤辰的大名也是千里传扬,多少人为了一睹男神风采跨校追踪,校园论坛里关于孤辰的偷拍能瞬间暴涨几百层楼,满屏花痴。

      暖言之前疲于生计,自然不可能关心这些。

      只是孤辰委实太过优秀,她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半年前的一场国家设计大赛。暖言为了筹集母亲的医药费作为枪手帮另一名同学设计参赛作品,之后那个同学得了不错的名次,而孤辰则是唯一的特等奖,作为展览作品供所有人借鉴学习。

      暖言看到了他的设计,从此心中也有了一个崇拜仰慕的人。虽然她和那些万千少女们的想法一样,但这些心思于她来说却只能是生活的负累。

      想和妈妈一起活下去,已经让她走投无路。她没有什么可以去肖想的少女空间,同人不同命,就是对天上星辰的仰慕与艳羡吧,那种太累了,快要喘不过气时,偶尔能望一望的遥远的、美好的星空。

      暖言迟疑着,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是学长……您救得我吗?”

      站在暖言身后的施瑞华刚想再来上两句揶揄,他可是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结果被自家少东家扫了一眼便乖乖闭上了嘴。

      孤辰看了看暖言,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道,“走吧。”

      有的人身上天生就有一种领袖之力,让人下意识就想服从跟随。

      等暖言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跟着孤辰的脚步往外走了。

      她连忙转过头和施瑞华道别,对方满脸笑意,还不忘一个劲儿的冲她挤眉弄眼,完全不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倒像个顽皮的孩子。暖言有些无奈于他的丰富联想,又很感谢这个人给自己的关怀和帮助。

      心底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又不敢造次多问,暖言满腹狐疑,很是忐忑的的跟着孤辰走出了治疗大楼。

      早有车子等在楼外,孤家的司机恭谨的为他们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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