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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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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端着汤药进来时发现橙儿已经醒了,正侧躺着,右手揪着身上的被子,掩在鼻尖,灵动透亮的眸子噙着盈盈笑意望着他。
他也随着她心情明朗起来,将汤药放在一旁道,“身子可还有不适?”
橙儿摇了摇头,依旧是笑意满满,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军师扶她起来将药喂她喝下,忍不住数落她几句,“以后不要再冒这样的险了,以你的修为,很容易被龙符印反噬,帝君已经将龙符印一半灵力封印在灵石里了,但另一半还留在你体内,你可要好好修炼,早日驾驭它。”
他将话说的圆,橙儿却略有些不满,道了句,“若不是你答应了石焕,我也不至于非要去保这仙山。”
“再说了,若不是我,水麒麟前辈也不会去,以你一人之力,怎么能又保仙山,又取龙符印呢?你倒好,现在说这种话,我可要不乐意了。”
她使小性子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军师一时忘了反驳,只顺着她说,“是是是,此番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橙儿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气道,“罢了,毕竟那时美se当前,我也是可以理解理解军师的。”
“啧,”军师伸掌覆在她额头上,示威似的将她往下压了压,凑近道,“来劲了?”
橙儿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她失去意识前,听到军师明确拒绝了石焕,所以醒来心情格外的好。
只是此时被突然拉近的距离吓到了,她甚至忘了开口。
“嗯?”军师眯着眼又凑近了几分,有些使坏,“胡说八道?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橙儿察觉自己脸颊升温迅速,怕不是已经红晕脸上爬了。她连忙干笑两声,偏过头去,“军师自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为了东海瀛洲亿万仙灵而斗,此番大义之举,本公主实在佩服,实在佩服。”
她说完往下滑了几分,用被子把自己裹着,翻了个身朝里躺着不敢看他。她的心上一次跳得这么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想不起来。
身后没有声响,安静了半晌,才听着他恍然大悟般轻笑了声,叹道,“喔~堂堂二公主,居然也会醋了。属实是长进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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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儿还纳闷,自己养伤的几日,平日里最爱走动的司命、成玉、连三殿下,居然均未出现过。她本想着可能是军师叮嘱过他们不要前来打扰,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起身出了屋子才发现,这是凡间一处庭院,军师就是将她带到此处静养的。
可这日醒来,却迟迟不见他。走动累了,才回到房间,一瞥发现桌上被压着一页纸。
喔,原来他留了信,约摸是有事出去了。
纸上写着:
『魔族始祖少绾有苏醒迹象,魔族大众预判是老祖宗要归来了,于是动乱四起。
本以为魔族七君念着与天族的交情,维持和平,却......
如今,只有一战,方得太平。
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
夫砚 留』
橙儿将内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又不认识什么少绾,你又何必解释得面面俱到。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误会你此番是去找石焕的。堂堂天庭二公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留的“夫砚”这个名号,苍劲有力,在顿笔时若有若无有个向上的提笔,将字写得甚是圆润好看。
等等——
她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橙儿匆忙将信塞进袖口,往天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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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儿有个习惯,将自己的贵重东西放在七仙阁的一方橙色水晶球里。
她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到,三妹瞧着她将房间翻的乱七八糟,有些奇怪,平日里二姐是个做事井井有条之人,怎的今日如此慌张急切。
她走上前问道,“二姐,你在找什么?”
橙儿未回头,道,“藏宝球。”
黄儿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前几日母后来过七仙阁...好像将七仙阁的什么东西交给金吒让他放进金枪阁了。不知道是不是......”
话音未落,橙儿已从阁楼上飞下,大步走出,向着七仙阁去了。
金吒站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守着金枪阁,将橙儿拦了下来。
他得知橙儿来意后,略微有些抱歉道,“王母娘娘确实让我将那水晶球收进金枪阁守着。”
橙儿皱眉道,“我只是想看一眼,看完了就还给你。”
金吒实在为难,“二公主,王母娘娘说此物对你来说没用,便收了。没有娘娘的手谕....谁也拿不走。抱歉...”
橙儿咬唇,权衡了下,飞身起来道,“对不起,我今天,非看不可了。”
金吒连忙接招,但他感觉二公主似乎很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内力变得很浑厚,法术强度也大大提高。
他竟已接不了她十招。
橙儿没费什么力气,便拿到了水晶球,她想着大约是金吒念在三妹的面子上,故意让着她的缘故。
她来不及多看,便收入袖中,丢下一句“对不住”,便飞走了。
几个天兵听到这边的打斗声连忙过来,“金吒太子殿下,我们方才听到打斗声,这边可有什么事?”
金吒顿了顿,“无事。”
橙儿一路飞往九重天,门卫自然拦不下她,被她一挥袖迷了眼,好一会儿睁不开。
她飞进元极宫,二话不说闯进军师的书房,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听闻此消息的司命匆匆赶来,那些仙娥们说,来了位极凶的仙女,在军师的书房作乱,动静大得仿佛要把那元极宫拆了似的。
军师那般整洁严谨之人,谁敢闯他书房、动他的东西?
司命便想,除了那二公主,还有谁敢这样?
他赶到时,书房一片狼藉,门口处被设下了结界。橙儿在结界内,坐在地上,正拿着一堆纸,认真找着、挑着什么,看十页丢九页,最后似乎终于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手中留下了几页。
司命看着结界内纸屑飞舞,忍不住道,“二公主,军师他跟太子殿下去魔界了,这次凶险...”
司命还没说完,她起了身不动声色收了结界,但依旧是低着头,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似乎要急切找东西证明什么。
橙儿突然附身一挥将书桌上的纸墨全推到一边,掉到地上她也不管。司命一阵心疼,那是帝君赏军师的砚台,是个老古董了...
橙儿将纸张展开,排列在桌面上,认真地撑着桌沿,只字未发。
司命小心翼翼避开散落的军师的字画,来到桌前。
橙儿留下来的这几张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军师的一些随笔和心情罢了。
可她表情却无比凝重,唇紧紧地抿着,看着这几张纸的内容。
那日军师留信,末了署名“夫砚”,那个“夫”字,她觉得似曾相识,似乎与印象中的什么东西重合在一起。她压抑着,忽然想起,黑鹰曾留下一封信,被她放进了藏宝球,后来再未打开看过。
现下,她需要看看军师的字画,再确认一下。无数细节在橙儿脑中汇聚,她向来是个主攻武学的,今日却在此处玩文字游戏。
真是奇妙。
『前缘既断,已无所求。云泥之异,难越鸿沟。』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
橙儿之所以挑出这两张,是因为她看完这两张纸的内容,大抵可以猜测,军师是有过感情的。为仙数万年,就连东华帝君都难以避免,军师又怎么可能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呢。看他写的这两句,大约是爱而不得罢。
如果是这样,也对得上号...
她将这两页纸仔细看过,这只是供她猜测。
于是横扫过看另外几张。
『【夫】志当存高远。』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初【见】只一回,余生【来世】都幸会。』
如此一看,便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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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从凡间回到天庭,又从天庭来到九重天,毫无章法地疯狂翻找,司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她一言不发的神情和细细的密汗,估摸着她确实是有些急事的。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打扰他。
“司命,”她停下一切动作,淡淡开口,“军师便是黑鹰,是么。”
这不是疑问句。
这分明就是肯定句啊!
司命额间冒出细细密汗,心里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又奇怪二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他含糊道,“...何以见得...?二公主恐怕是误会了罢...”
她冷笑了下,轻轻动了动手腕,纸上的某几个字像有了生命般,从句子中抽离,提取出来浮于半空。
【夫】【人】【来】【世】【见】
司命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二公主这是做什么。”
橙儿没什么表情,淡淡地从袖中取出藏宝球,手腕故意一偏,藏宝球碎于地面,一张旧旧的纸从碎片中显形,自动飘起,浮于那行字下方。
纸上“夫人来世见”五个字,十分刺眼。
上下两行字,完完全全一样。
一笔一画,均是军师的手笔。
司命看着面前铁证,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公主会如此敏锐,洞察到字迹一致这方面。
“他在魔界是么?”
司命一愣,拱手道,“魔界现在过于动乱,二公主若是寻军师,不如就在元极宫等他罢。”
“我等不及了。”橙儿语毕,便消失了。
她不想再等了。
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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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有太子夜华出马,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他不免为自己的胞兄担忧,若少绾真的苏醒了,墨渊必定左右为难,一边是天族,一边是等了上万年的女人。
他轻叹了口气,道,“军师,魔界之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启程回去吧。”
军师若有所思,犹豫了下,问道,“太子殿下可知道观音玉净瓶?”
夜华眸子闪了闪,他自然知道。观音玉净瓶中的神水,只要喝上一滴,便可恢复所有的记忆,只是这瓶,已无迹可寻。只是有传说,被魔界的赤之魔君收着,不知真假。
“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也奉劝你一句,有时候恢复记忆并非什么好事。多年前,浅浅恢复记忆实属偶然,若非那个‘偶然’,我是不打算让她知道的。”
他无法忘记,白浅恢复记忆后,躲在狐狸洞不肯见他,任他在外面风吹雨打,后来他生祭了东皇钟,两人痛苦分别,若不是他福泽深厚,恐怕浅浅会抱憾终生。要什么记忆,不如活于当下,哪怕再爱一次呢。
军师也陷入沉思,虽然橙儿现在不记得跟黑鹰的事,但跟他相处倒也算和睦。四百年前,她选择喝下忘情水,谁又能保证她不是真的想忘记这段情呢。想起来对她和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
可现在橙儿法力大增,若是日后偶然让她找到了观音玉净瓶,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还是得去找一找。
天兵神将欲将欲孽清除,军师便布了阵。夜华则是先走一步,向天君报告情况。
堪堪对抗了一会儿,就有天兵来报,“军师!不好了,赤之魔君那边...破了我们的阵.!”
军师目光暗了暗,“其他地方呢?”
那天兵愣了下,“其他六个魔君都未出现,魔族起义君差不多已经被击退了。”
军师抿唇点了点头,“让所有人撤退。”
天兵腿抖了抖,“可赤之魔君破了阵,此时撤退,他必会追上来将我们......”
军师他目光坚定,下令道,“全员撤退,我留下。这阵是我的布的,我会为大家争取撤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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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他是故意的。
比如他现在被赤之魔君煦旸的手下带进了大殿,几率鬼火阴森森地燃着。
他知道,观音玉净瓶在赤之魔君手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煦旸斥责那几个跟在他身后的人,“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的?”
那几位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放开军师。
煦旸笑道,“早有耳闻,东华帝君座下军师英勇善战,头脑聪明,今日本君终于有幸见上一见。”
军师礼貌又疏离,“此次造访唐突了,魔族和天族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我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赤之魔君见谅。”
煦旸挑眉,小摩擦?
“都是些小辈听了些传言,耐不住性子,我本是要阻止他们的,瞧着他们被打的大败,传出去太窝囊了,我才忍不住出手相救的。”
一番客客气气的来回之后,煦旸幽幽道,“军师一向谨慎,今日布的阵,却故意给本君留出漏洞,不知是看不起本君还是...?”
军师拱了拱手,“不是,我有一事相求,便想了此法子来与魔君当面谈,魔君勿怪。”
此时一道声音进来,“你让老|子的人撤了?”
军师望过去,一名白白嫩嫩略有姿色的男子出口却如此粗鲁,“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就等他们攻进来把他们这群天族的畜|生一网打尽——”
这人听到煦旸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不满道,“你咳什么?这是谁啊?你有客人?”
煦旸黑着脸道,“这是东华帝君座下军师,”又转头对军师道,“这位是青之魔君燕池悟,他这人向来如此,还请军师莫要跟他计较。”
燕池悟接收到煦旸的眼神,暖场尴尬笑笑,“天族军师啊...啊哈哈怎么会在此处呢...”
他听说过这位军师,杀人如麻,谨慎聪慧,文武双全,一直受到东华帝君的重用,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虽然他不怕这个劳什子的军师,不过貌似他的煦旸的贵客,自己还是不添乱了。
煦旸也连忙转移话题,“是啊,军师,方才你说到一半,你来此处是为何事啊?”
军师顿了顿,若是将实话说了,这两位魔君就等于有了他的把柄,若是拿橙儿的安全威胁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抿唇,道,“前些日子东海瀛洲的事想必魔君也听说了,我的一位旧友生活在那处,因为那次战事受了伤,神智不清,记忆缺失,我想向你讨一滴观音玉净瓶中的神水。”
煦旸道,“原来是这样,军师为了这位旧友大动干戈,实在叫人感动,只是这观音玉净瓶不能拿出魔界,不如我遣人去一趟瀛洲,将军师那位旧友接来罢。她叫什么?”
军师明白煦旸在故意使绊子,不愿给他神水,但不能拆穿。那,不如将计就计,只要拿到神水便可。
他咬咬牙,看来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不住了。
“她叫石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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