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碗里来（女尊）》折笔婶娘

29、何德何能

　　苏晗月认真地以为，自己并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至少，不是什么读文言文的料子。

　　虽说这段时间她要陪同八殿下读书，但人家自个儿有伴读，自然不能再把苏晗月也一并带入学堂的。

　　故而，她索性在外边石梯上坐下，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书声，一边抬头数着云朵。

　　从左往右数，六朵；从右往左数，还是六朵。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她对于下午要“教”这位八殿下什么，其实至今心里都还没底。

　　“申时至酉时二刻，算来也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这点时间能教出个什么来？前世学过的数理化虽说新奇，但搞不好会被当成神棍处理......”苏晗月发愁地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来时的方向。

　　此时阳光正好。

　　未曾历经污染的秋日空气很是清透，凉风习习，和着太阳投下来的温暖，便像是浸入温度适宜的水中。树影斑驳，金绿交错的枝丫随风抖动，拂沙似的声音，再加上身后传来的读书声，一时间竟让苏晗月很是感慨。

　　“不如就带她到街上走走，看看市井百态，然后布置一篇小作文什么的......”胡思乱想之间，她不经意地再往前方一瞥，整个人瞬间就被定住了。

　　就在琉璃牌坊的方向，高大的男子和扶苏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苏晗月半点不讲义气地将扶苏当作了透明人，眼睛里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那个人看。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低调的常服，是女男都可穿的样式，浅石青色的底袍上只简单纹了一只飞鸟。梳着最常见的未出阁男子的发髻，腰上挂了一块并不大的玉佩，脚底踩着黑布鞋。这男人长得硬朗俊美，绝类女子，看了实在叫人觉得怪异。

　　但苏晗月却是欣喜极了。她几乎从地上蹦了起来，有点慌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飞快且趔趄地三步并作一步从台阶上下来，急急地迎上前去：“齐将军！”

　　齐子楼站定。

　　风把他的黑发微微吹起，低头看向苏晗月时，便莫名有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直叫苏晗月盯着出了神。好在她还是有些养气功夫，片刻便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只浅笑着说到：“齐将军怎么来这里了？”

　　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淡然自若。只可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暴露了她。

　　齐子楼抿了抿唇，便开口道：“我既然已应了你，自然不能失约。”

　　苏晗月一听，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给静立在后面的扶苏投过去一个“好姐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她便装作自然地抬手扶住了齐子楼的手臂，微微施力，道：“将军果真是真君子！正好，我这会儿也闲着。不若......”

　　她环顾一圈，便指着辟雍道：“就到那前面去练吧！”

　　说罢，心里仍是有点紧张，却也没有松手。

　　齐子楼的手臂微微一动，却没有挣脱开，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句“好”。

　　于是苏晗月胆子更大，干脆就往下溜达溜达，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拉着向辟雍走去。

　　他的手比较大，有茧子，是微凉的，却很干爽。苏晗月心如擂鼓，只觉得那些茧子都像是磨在了自己的心上，挠痒痒似的。

　　素来怕痒的她却又握紧了几分，半点也不想松开。

　　齐子楼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直接地携手而行，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缩，却被握得更紧。从后面看过去，这位三小姐的头顶有几缕不规矩翘起来的头发，随着动作一跳一跳，格外惹眼。

　　他就顺从地被拉到了辟雍前，见苏哈月似是十分迟疑地左顾右盼，便出声道：“宽敞些即可。第一日习武不过基本功夫，毋需场地。”

　　苏晗月一听到“基本功夫”这四个字，头都大了一圈。然而她抬头看了一眼齐子楼的神色，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过博美人一笑”，便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在这吧。”

　　说完，念念不舍地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

　　齐子楼的手指微微一动，只轻轻一点头。也不见他怎么思索，便当即开口道：“习武一事，当自幼做起。三小姐年已十六，纵勤学勤......”

　　“将军叫我晗月就是了。”苏晗月打断道。

　　齐子楼的声音戛然而止，薄唇抿成一条肉色的线，垂下睫毛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学生。苏晗月却半点没有退缩，只是笑盈盈的，冲对方歪了歪头，似乎还在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不妥。

　　论及这种“对弈”，苏晗月两辈子都没输过。很快，齐子楼便挪开了视线，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三小姐......”

　　苏晗月于是眨了眨眼睛，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来，上前一步轻声道：“将军何至于这样生分？你我既然已有了师徒之实，又何必继续‘三小姐三小姐’地叫着？叫外人听了去，恐怕是要嘲笑晗月不懂礼数的。”

　　不过一点小小的话术，便将两人的定位拉近好一大步，顺带再把其他人都贬落到“外人”的身份里去，不可谓不高明。

　　这下两人站得更近了，齐子楼甚至能够感觉到苏晗月呼出的小小的气流，轻轻的......

　　他越发说不出话来了。

　　苏晗月拿余光瞧着大将军悄悄变红的耳朵，只感觉心脏都像中了一箭。与此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知道不能过于心急，免得将这看上去二十来年都无心女男之事的将军冒犯了。

　　故而也不逼他，体贴地拉开了一点距离，道：“是晗月唐突了。称呼一事，今后有的是时间讨论，眼下阳光正好，更当专注习武才是。”

　　齐子楼沉默片刻，才略一颔首：“理当如此。”

　　说罢，接上了先前被打断的话：“纵勤学勤练，也不过能稍强于普通人，多仅能止步于后天境界。想要达到先天，却恐难实现。”

　　“然而，虽说难入先天，但也不应妄自菲薄。坚持练了，便已经能较常人强出不少......”

　　苏晗月不住地点着头，眼里心里，都只有面前的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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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苏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约不到十丈开外的地方，看着自家小姐生疏地练习基本功。

　　正待此时，她心神一动，便微微侧过身去问道：“如何迟了？”

　　便见荷华还是那身与扶苏相去不远的麻布衣衫，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扶苏身侧，闻言微微一叹道：“给小姐寻吃食时碰着些麻烦，耽搁了一会儿。”

　　扶苏眉头微蹙。

　　荷华连忙一摊手，解释道：“放宽心，不过是意外与人磕绊了一下，我自然不会给小姐惹上什么麻烦的。”

　　说罢，将视线投向辟雍前一高一矮的两人，瘪了瘪嘴：“看来我这吃食是派不上用场了。小姐这会儿正忙着，只怕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心思应付其他的什么事了。”

　　“嗯。”扶苏点点头，“小姐先前已在八殿下的内膳房中用过早膳了。”

　　正巧苏晗月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只愣了一下，很快就对荷华做出了一个歉意的手势，又伸手指了指她俩，示意她们就此将早餐解决了。

　　见荷华拿出一个鲜肉包子，亲眼看她咬了一口，又分给扶苏一个，苏晗月这才满意且放心地转过身去，继续她艰苦卓绝的基本功练习。

　　荷华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齐将军怎么会在这？”

　　扶苏于是简单解释了一番，便看见荷华挑了挑眉，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主动问到：“有何问题？”

　　“倒说不上是问题......”荷华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两眼，道：“只是对这齐将军的态度颇有几分意外罢了。想来他与小姐也没见上几次，怎就......”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浅浅地叹了一口气：“也罢，小姐没比齐将军好到哪里去。自第一次军营里见过一眼，她便魔怔了，隔天就爬起来做了郎红......”

　　“当真是一如既往，雷厉风行。”

　　扶苏无法不赞同，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鲜肉包三口两口吃了下去。

　　仆从二人没有再交谈，只是一起静静地看着自家小姐的方向。看着素来不爱于武艺半分兴趣都没有的小姐正色肃容，做着累人的动作，一丝不苟地练习的样子；倘若自认一个动作做的好了，便有些急切地回头看向齐子楼的方向，像是请求夸奖抚摸的小狗一样。

　　她正在扎马步，额角已经隐约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却还是笑着喘气儿，平日里最在意的形象，此时却是半分都不在乎了。

　　齐子楼就站在她身旁，只时不时伸手帮忙矫正一下姿态，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全靠苏晗月不断同他搭话，才不至于一声不吭。

　　男将军高大挺拔的身型在哪都是个异类，低头同苏晗月站近些的时候，更凸显他远高于寻常男人的特点；再配上那未出阁男子的发式，更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荷华暗叹一声：此人何德何能......

　　没等她再感慨下去，一件事便突然拂过心头，登时便叫她有些在意。

　　当即，她便转头问扶苏道：“你可知，大庆皇亲国戚中，年纪与小姐相仿又正在京城住着的男子，都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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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超————级甜！
写的时候感觉都齁了，他们怎么这么好呀。
不了解国子监/太学或者辟雍的看官们可以上百度查查看，国子监里面真的出乎意料得美。【当然，也出乎我意料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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