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悬命》今里

4、流落街头

　　4个人里面，陆一年龄最大，陈麦年龄最小，一切手续跟着另外3人办理即可。

　　刚开始一切非常顺利，但到了最后登机时刻，这趟日本全日空航班的旅客竟然被告知，由于大阪天气原因，飞机要晚点。
　　陆一看似习以为常，眼睛红肿的赵泽最担心女友着急，周际和陈麦则想着怎样能给父母打个电话。
　　陆一看到这个情形，跟3个人商量后，决定找个人借手机一用。

　　然而问题来了，等候的旅客里面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
　　4个人经过仔细筛选，找了一个穿着休闲，看似朴实接地气儿，应该是中国人的老大哥，由陆一出面借了手机过来。
　　为了不浪费对方的电话费，由陆一作为代表，拨通其父母的手机报平安，并通过其父母转告一直守在机场大厅的其他家长一切顺利。

　　一等就是5个小时，飞机起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飞机起飞后不久，周际就出现了耳膜疼。
　　空姐是日本人，陆一用基础日语帮周际跟空姐进行了短暂交流后，空姐拿了两个纸杯，让周际扣住两个耳朵。过了一会儿，症状减轻了。
　　这个过程中陈麦一直向陆一投以略带崇拜的目光。
　　毕竟在大学里读过两年日语课的陆一的日语水平，在陈麦看来简直太牛了。

　　一个小时后终于开餐了。
　　空姐推着餐车用日语询问每一位顾客吃面条还是米饭，遇到陈麦这类日语无法交流的乘客，一边说着英语一边拿出实物比划着。
　　然而连英文也不好的陈麦，则选择了唯一能听懂的面条。

　　4个人拿到餐之后，面面相觑，都没吃过。
　　所谓的面条，竟然是坨在一起的黑棕色的超细面，加旁边的一包醋一样的料包。
　　而米饭则是上面盖了一层整体黄黄的土豆炒胡萝卜，平时讨厌吃胡萝卜的陈麦对那股蒸胡萝卜的味道简直无法接受。
　　不管哪一种，完全吃不饱...
　　即使最后每人还可以领一个袖珍面包。

　　就在大家抱怨果然都说飞机上的饭不好吃的时候，陆一发话了。
　　“你们这帮人，那个面条是荞麦面好吗，那个料包里是酱油，要浇到面上拌一拌再吃。”
　　“米饭上那是咖喱，那是咖喱饭。”
　　“不过飞机上的肯定不正宗了，再说一直保温着肯定不好吃。”

　　陈麦心想，“日本的酱油都跟醋一样透明？”
　　半信半疑的把料包浇到了面上，
　　“这不就是酱油拌面条嘛...这有啥吃头啊...不好吃”
　　这离开祖国后的第一顿饭并没有给陈麦带来好感。

　　飞机落地时，国内时间晚上8点半，日本已是9点半。
　　出口外面等候的人们都举着日文或中文的牌子。
　　陆一由其父亲的朋友安排接走，赵泽由他之前联系好的学长接走，周际则被YMCA日语学校的人接走，而陈麦却在反复确认后没有找到自己日语学校的牌子。

　　这时孤立无援的陈麦有些慌了，大厚棉服，心跳急促，汗流满面的在出口接人的队伍里反复穿梭，确认牌子上的信息，但始终没有找到。
　　陈麦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先是快速走遍机场一楼每个角落，然后又跑到二楼从高处向下纵观整个大厅，没有找到跟自己或者MARCY日语学校相关的任何信息。

　　此时的陈麦全身被汗水湿透。
　　已经快11点，陈麦冷静下来，思考着自己需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虽然陈麦在国内任何独立性的事情都没有做过，但是父母培养了他一些基本的品质。
　　从小就不要别人的东西，对人有礼貌，不给他人添麻烦，为人正直。同时在数理化的学习当中练就了钻研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按照计划，陈麦应该被学校老师直接接到宿舍，然后在老师帮助下给父母打个电话。并且父母给陈麦写了一个纸条，上面有日语学校的电话和地址，同时还有国内中介的电话。

　　陈麦找到机场的一个公共电话，从行李箱最深处翻出出国前父亲给兑换好的日元，
　　“1000、10000，好大额”
　　新鲜一秒钟后，抽出最小金额纸币1000元，插入电话机，
　　虽然看不懂日语，但好在理解能力超强，按照图片上的漫画，以及日语里面零星的繁体汉字，竟然拨通了国内母亲的手机。
　　“妈，我是麦麦，我到了”
　　“吭吭，喂麦麦啊，你到了？住下了没有？一切顺利吧？”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我一切顺利妈你感冒了？”
　　“你妈妈有点累，你那边一切顺利吧？”
　　“一切都好，很顺利，你跟妈就放心吧。”
　　懂事的陈麦知道，只要出来了，就尽量不让父母担心，报喜不报忧。
　　“那你快早点休息吧，知道你没事就行了，我和你妈在青岛返回济南的火车上了，你打国际长途贵，别浪费你电话费了。”
　　“好，你和我妈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下面自动掉出了找回来的零钱，“好高级啊”陈麦心里想。
　　然后给宋晓雨拨打电话，对女朋友当然是要实话实说。
　　然而对面给出的答案是
　　“你自己想想办法，我不能再和你多说了，宿舍的人都已经睡觉了”
　　心凉一截的陈麦接下来该自己解决问题了。

　　先给日语学校打座机电话，也许是因为太晚，没人接听，然后又给国内中介的老师打手机。
　　中介的老师反复确认确实给日语学校沟通过陈麦的出国日期和航班时间了，之后中介给日语学校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原地打转10分钟后，陈麦再次联系中介，中介也无计可施，陈麦嘱咐中介不要告诉父母真实情况，自己想办法，便挂断了电话。

　　机场内人越来越少，机场外外雨一直下。
　　“也许是学校把自己的航班时间搞错了，但不是都说日本人做事严谨吗？”
　　陈麦心里反复过滤着各种可能性。
　　陈麦想到找机场的警察帮忙，但自己日语英语都不会说，学的那点口语对话，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且自己虽然有日语学校的地址，但是到了学校也没有人啊。
　　这时的陈麦还是一个有些社交障碍，极其腼腆的孩子。
　　陈麦唯一知道的是，直到开学前的几天里，每天都有学生到学校报到，所以学校每天都会来机场接学生，等到第二天一定会有救。

　　4月1日凌晨2点，航班显示屏熄灭，整个机场大厅只剩安全警示灯还在值守岗位，陈麦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前来，
　　知道自己无计可施的陈麦，不但没有矫情，没有悲伤，没有想家，反而变的坦然。还自嘲到
　　“哼哼，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来的第一天就无家可归流浪街头...”

　　3月的大阪凉意正浓，坐在机场外墙边，身体侧倚在硕大肿胀的行李箱上，眼前的雨下个不停，内衣早已被汗湿透，凉风袭来，打了个寒颤的陈麦，从箱子里找出一条床单折叠裹在身上。
　　闭上眼，一点一滴的回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心里想起了国内的初恋女友。

　　“您好，抱歉打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