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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永夜抛人何处去(一) ...

  •   永夜抛人何处去(一)

      乔炎愣怔之际,赵元允已然疾步而去。待乔炎追过去,早已不见踪影。阁外雪犹自在下,天与地,上下一白。乔炎自楼上望下去,街上行人全无,雪地里只两行车辙孤零零嵌在雪上。这烟花巷子,午前便是这般萧寂。
      乔炎望着车辙发呆,不想背后被轻轻一拍。乔炎猛回头,却发现是阿月傻丫头站在身后嘻嘻笑着。棉袍衣袖被缚袖高高系起,两只手并手臂都冻的通红。鼻子头也是红红的。
      看到她这幅模样,乔炎又好笑又过意不去。本来,这挑水的活该是自己的。阿月却全然不在意般,只上下打量她的脸,稍后正色问道:“奈奈,你哭了?吃瑟瑟姐姐编排了?”
      乔炎这才发现,面颊微凉,早已被泪水打湿。此刻两行泪冰在脸上,不由得让她想起雪地里那两道车痕。
      阿月体己问道:“你是打了茶盏还是跌了要紧物事?”
      乔炎笑道:“呸,谁似你笨手笨脚,我这是雪花迷了眼。”
      阿月作了然状,又道:“小心冷风一刮,皴了脸。”又压低声音说:“娜娜姐姐赏我的茉莉膏我都留着呢,晚上给你擦。”
      一听娜娜二字,乔炎暗道糟糕,只顾着发呆,却忘了正经事。忙撇下阿月就走,临走前拉着阿月说:“我不妨事,倒是你,记得手上擦油,仔细生冻疮。”阿月嘻嘻笑着答应。
      房妈妈听了乔炎转述的话。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自语道:“也罢。就都依了她。”乔炎踟蹰一下,小声问:“妈妈,娜娜姐姐缺人手,晚间我去如何?”她原想着,娜娜所言那位贵客兴许是赵元允也未可知。
      房妈妈一听就笑了,道;“你千伶白俐的可入不了娜娜的法眼。全阁子她肯要的除了又聋又哑的莺儿,恐怕只有阿月那个浑丫头。”
      乔炎略泄气。临行前,借娜娜之名,狠要了一盒子沉香。房妈妈虽心疼,也不得不给。
      瑟瑟见乔炎一去半日,原以为她知难而退,趁机溜了。却不想真就捧回一炉沉香。瑟瑟心里惊讶,面上却不露,只竖着杏眼说:“你没打着我的名号要吧?要让我查出来,仔细你的皮。”
      乔炎有心事,懒得搭理她。只摇头恭敬站着。瑟瑟倒也罢了,只说自己累了,要歇下,养精蓄锐以应晚间盛宴。
      一众侍女退下,临出门前,听瑟瑟的贴身使女芍药轻声说,“听说晚上那头也有客。”手指的方向俨然是对面娜娜处。瑟瑟轻笑,“这都半年了,再不开张,让房妈妈喝西北风还是怎的。”随即又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位贵人,竟是我还没见过的?”
      乔炎退出来,满耳都是芍药和瑟瑟的笑声。心里冷笑:如果是赵元允,估计还真看不上你这样的。
      那如果赵元允看上的是娜娜呢?乔炎心里一揪,略感酸痛。
      雪向晚时才停。风也止住了。夜虽冷,却晴好,靛蓝的天上,竟有一轮明月。天香阁如往常灯火璀璨。冰天雪地里,更是琉璃宫一般。
      瑟瑟处热火朝天。火盆拢得严严,屋里暖香袭人。锦屏人陆续而至。依长幼贵贱次第而坐。瑟瑟盛装打扮,斜签着陪在下首。乔炎细看她,但见泪痕装之外,嘴角另贴了面花,更衬得笑靥如玉。乔炎执壶而立,站在灯影暗处,正好可以放肆打量一众人等。
      居中的四十岁上下,长须美髯,听人尊他邵公。邵公话不多,举止颇风雅。其右是位矮胖子,长得像个冬瓜,方头大耳,最是聒噪,俏皮话逗得瑟瑟不住的掩口而笑。其左是名不出二十岁的小郎君,略腼腆,瑟瑟正是坐在他下首处。乔炎看到小郎君不住偷眼打望瑟瑟,不觉好笑。突然又见邵公对瑟瑟丢了个眼风,瑟瑟略颌首,端起自家酒杯送到小郎君面前。小郎君脸红到脖子,故作老成,就着瑟瑟的手便吃了一口。邵公拈着胡子,不禁一笑。乔炎全看在眼里,正在琢磨三者关系。不料瑟瑟招手唤来芍药,附耳叽咕了一阵子。芍药点头,自去了。
      胖冬瓜看到了,忍不住问道:“瑟瑟小蹄子,又在作什么怪?”瑟瑟白了眼他,却对着邵公答道:“听闻隔壁今晚也宴客,奴家一时好奇,让芍药去打望打望。”
      胖冬瓜想了下说:“隔壁?不是说她不见客么?”
      瑟瑟冷笑道:“惯会做张做致,欲拒还迎的。”话锋一转“怎的?你竟知道?别是吃了闭门羹吧。”
      胖冬瓜有些讪讪的,涎着脸说:“只是听说,听说。坊间盛传那位有个交好的贵人。不便见客的。”
      “贵人?”瑟瑟疑道:“京城上下除了你们几位还有别人?”
      “邵公贵为国舅自不必说,白郎是新晋状元。就连您”瑟瑟面带讽刺说,“也是先帝东床,进得公主帐中。除此,我竟不知还有旁人。”
      邵公哈哈笑道:“你这小油嘴,京城之大,有你见过的,也有你没见过的。我和陈兄不过色名在外,带累了白郎。若论起达官显贵,自有你够不着的。”说着自家又捻须沉思。
      瑟瑟有些不忿,“那我倒要洗了眼等着瞧。待会儿芍药回来定要问清楚。”
      乔炎也正百爪挠心,盼着芍药赶紧回来。希望对面是赵元允,又怕真的是赵元允。
      这是胖冬瓜又开口了:“当日天香阁这东楼只有隔壁一人时,我倒是真就没上来过。如今托瑟瑟的福,得以进楼一观 。”
      白郎好奇插嘴道:“连驸马爷您,也不曾见过隔壁小娘子么?”
      胖冬瓜噗呲一笑,摸着心口,佯装心痛:“白郎羞煞陈某,空有花名,别说见了,闻都没闻过。”
      瑟瑟铁青着脸说,“故作奇货可居罢了。”
      邵公悠悠说道,“邵某倒是见过。”说着又停口,偏着脑袋像在回忆。“当日,她还没有艳名在外,老夫见过她跳舞。”
      白郎立刻转向他,一脸艳羡毫不掩饰“当真?她竟会跳舞?”
      邵公一笑,道:“何止。你猜,她跳得什么舞?”
      说到这,就连乔炎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邵公正要说,却听见,门吱一下开了,芍药闪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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