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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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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隅从来不是一个爱发牢骚的人。以前宿舍里经常会天南地北地闲聊,但每次扯到家庭的时候,他就会悄悄地把话题转移到另外三人身上。不是不想分享自己的家庭,而是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快乐的家庭回忆么,好像没几个,该说的早说了;矛盾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一晚的小假期过去,纪隅重新投入了学习工作两不误的紧张生活。马上就要国庆了,放完小长假回来就要举行校园十大歌手的开幕式,他只剩下最后两天的准备时间。虽说目前所有的进程都算是稳中有序,但他们这群大二的干事毕竟都是第一次负责校级的大项目,总是觉得放不下心来。
建筑系的课可以翘,图却是不能不画的。纪隅偶尔背着一堆画具和颜料去画室的时候,还在三教碰见过展天洆。纪隅顺口问他上什么课,他居然说是马哲。
纪隅听完还小小感叹了一下,李任曦他们大一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敢逃课了,马哲这种课是不存在于他们的课表里的,这学弟学上得还挺认真。
展天洆刚开始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大学对出勤率这么随便,他认认真真地出席了课表上的每一节课,尊师守纪友好待人,那模样简直是个标准的三好学生。
后来,他发现来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少,点名的时候学生一人携家带口地帮全宿舍喊到,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渐渐对1113号说的“旷课十次休学并请家长”产生了严重怀疑。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展天洆听着马哲老师枯燥干瘪的课程内容,他只带了人来上课,眼下什么娱乐消遣都没有,手指无聊地在空无一物的课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心想,这学生身份实在是太真实了,他居然还真的来上课……这折磨指数和罚他做任务简直有得一拼。
课间班长过来问展天洆要联系方式:“天洆,你把手机号和微信、□□号给我一下吧,我一会拉你进班群,方便联系。”
展天洆不知道什么是微信和□□但见过手机,不过他没有,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于是说:“我不用手机,有事可以在上课的时候找我,我每节课都来。”
班长:“……可是我不是每节课都来啊,而且学校下发的文件之类的都直接上传到班群里的。而且你也不住学校吧?”
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不用手机?这位新同学这么有个性的吗?
展天洆一脸“啊这样”的表情,想想还是敷衍过去,“好,我晚点办了再告诉你。”
下课放学,展天洆走到三教楼下碰见了纪隅,对方拎着几包东西,还背了一个大画板,可能是要去画画。
纪隅现在见到展天洆已经没那么尴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学弟,上什么课?”
展天洆客客气气地答:“马克思主义哲学。”
纪隅就笑了,展天洆不知道他笑什么,只听他又说:“这么乖。有校卡没有?借来刷下图书馆,我回去拿个东西,校卡忘带了。”
展天洆摸出校卡递过去。
纪隅伸手接过他那张没有照片的新生卡,翻过一面看到他的名字,心想原来“洆”是这样写。
他抬起头又一笑:“谢啦,要不你给我手机号?一会出来给你打电话。”
这小孩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总是不开心,见了人怎么这么爱笑?展天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手机,“……没事,我在门口等你。”
纪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人家可能是不愿意和自己有什么深入联系,心下有点受伤,明明是这学弟之前老是来招惹他,现在他要个电话还被拒绝了!
纪隅莫名有种勾搭失败的尴尬感。不过他也没纠结,迅速进了图书馆拿回之前落下的画册,出来把校卡还给展天洆。
展天洆看他提着大包小包要走,突然起了助人为乐的心,对着纪隅他也没顾虑太多,心里想的直接从嘴巴溜了出去:“……我帮你拿点吧。”
纪隅闻言回头,又是一脸古怪的神情,不知这学弟今天为何如此善良。但人家屡递橄榄枝,他也有心化解之前的种种尴尬,再者这一包的全彩建筑大开本也着实够沉……
他嘴也一溜:“哎,谢了。”
路上纪隅悄悄地用眼角瞄了几次展天洆,以前没注意,这学弟长得高高大大,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总是站得很笔挺。上次见他穿短袖衬衫配休闲西裤,带着一股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气质,这次又是一身黑色的短T和休闲长裤,悠哉游哉地抱着一堆书走在一旁。
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头顶,知了在两旁的树荫里吱吱聒噪,身边的人却好像自带阴凉,好像和这炽热毫无关系。
图书馆到二教画室并不是很远。两人并肩同行,偶尔搭几句话,无非是什么“今天课多吗”、“参加了什么社团”之类,五分钟就到了画室。
“谢谢。”纪隅接过展天洆手里的书,回报一个感谢的微笑,挥挥手转身走进画室,“有缘再见,展天洆。”
展天洆看着他身后画室门轻轻地关上,暗自想道,不知道268号门道多多,搞一部手机难不难?
***
纪隅画了两小时打算休息一下,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虽说他是无心再去调和纪华铮和章英之间的种种矛盾,但毕竟是爸妈,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爸妈轮流听了电话,都聊些无关痛痒的家常,大家都默契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发生摩擦的话题。
纪华铮最近很不好过,烤肉店倒了,老爹去世了,家底被自己败空了,想东山再起都难,还有一个天天看他不顺眼的妻子。
他数日买醉,在家喝得跌跌撞撞不问世事。章英跟他讲理,跟他闹,所有情绪像是打在了软绵绵的烂海草上。最后她灭了气势,也快灭了最后的希望。
纪隅挂了电话,在画室一直埋头画到日落山头。
他抬起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视线一时调不回焦距,后知后觉地才发现画室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他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收拾了画具打算跟策划部其他负责人微信说一声,他接下来要去学生会会议室把校十大比赛剩下的环节再确认一遍。
肚子不是很饿,就去小卖部买了个鸡蛋沙拉三明治和牛奶。纪隅拎着晚饭走进一片漆黑的会议室,摸到开关把灯打开,翻出了策划部的文件就着当下饭菜,一边看一边啃三明治。
一项项检查,核对物资和预算、人员分配、活动环节……这三明治还挺好吃……
“纪隅!”突然,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拍开,一个负责人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慌张地喊道,“完了!我们的赞助商突然撤资了!”
纪隅文件看累了,正四仰八叉地窝在塑料靠椅里吃三明治的最后一口小角,闻言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