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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火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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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隅从同组负责人结结巴巴的叙述中听明白,他们这次校十大歌手比赛的重要赞助商之一同声音响公司,临时把赞助改投给了两周后的校诗词大赛。
而纪隅清楚地记得,这次校诗词大赛的主要策划人是本部门的另一个得力干将,邹游棋。他想干什么?如果是为了日后的部长竞选而使绊子,他有没想过校十大出问题的话要牵连多少人?这不仅是自己,就连策划部、学生会的名声也会被蒙上污点。
纪隅心里一阵乱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声音响是早两个月就谈下来的赞助商,协议在手他们不会随便毁约,如果现在去问清楚,没准还来得及挽救。他看了眼手表,此时已近晚上九点半,今天是不可能去找人的了,只能先通知部长,做好万全准备。
纪隅拍拍小伙伴的肩,安慰道:“没事,我先通知东哥,看看他怎么说再做决定。今晚我准备一下,明天和东哥一起去找同声音响谈。”他把手里三明治的塑料包装袋握成一小团,“你今晚先回去,别瞎想,会解决的。”
话是这么说,但纪隅安慰了别人却安慰不到自己。他有心想去质问邹游琪为什么,理智又告诉自己莽撞无用。他掏出手机给部长去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得到回复是让他按兵不动,部长先去探清虚实,再做计议。
挂掉电话,纪隅心情乱糟糟地收拾东西离开了会议室。路过图书馆的时候,他看到主席闻灯刚从门口出来。
纪隅停下脚步,大声打招呼:“闻主席!”
闻灯循声看到纪隅,笑着挥了挥手,大步走来。
纪隅等他过来,两人背着书包一起走在夜晚的宽阔校道上,闻灯问:“你也刚从图书馆出来?”
纪隅说:“没有,我刚刚在会议室检查活动资料。”
闻灯知道他在负责校十大歌手,闻言点点头,笑道:“很负责啊,祝你这次活动一切顺利,多和部长们沟通。”
纪隅心道我现在就开始不顺利了,不知主席吉言能挡住歪魔邪道否?他知道组织内不能越级汇报,就随便问了问主席如果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处理。
闻灯:“嗯?赞助商临时撤资?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因为公司违约也会伤害他们自己的信誉,况且赞助一个学校的活动也花不了多少钱。首要的还是问清楚怎么回事。”
纪隅点点头,又问:“如果不是自己的失误而是被别人暗算,那找回赞助的可能性大吗?”
闻灯眯了眯眼,仿佛抓到了纪隅这么问的原因,反问道:“你被谁抢赞助了?”
这是主席自己问的,不算是他打小报告了。纪隅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同部门的干事。我刚跟部长报告了。”
闻灯稍作思索,也没问到底是谁,只说:“行,这个活动很重要,晚点你部长应该会跟我说。你别急,一切听部长安排。”
晚上十一点,纪隅接到部长的消息说约了同声音响明早面谈,他恳求同行,一夜担心,在床上摊了一整晚的煎饼,半夜实在睡不着还溜去阳台看了会儿星星。
夜风凉凉,纪隅两手撑在阳台上,托着腮看漫天繁星,一会儿觉得这几颗像是猎户座,一会儿又觉得北斗七星缺了截勺把儿,反正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展天洆白天见了纪隅,晚上做完任务又想来,刚到纪隅宿舍阳台就听到开落地窗的声响,赶紧翻进隔壁宿舍角落里藏着,透过两块窗帘间未合拢的一条小缝去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灿灿星空下,阳台上多了一个纪隅,他仰起的脸庞上接满了淡淡月光,眉头轻蹙,眼角柔和,平日总爱抿着的嘴角也放松,是放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的模样。
展天洆看得一怔。他看得出纪隅不开心,但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一颗心好像有些空空的,又像被什么东西缠绕了几圈,正一点点收紧,让他有些难受。
展天洆突然很希望自己再被纪隅看见一次,让他受惊或者愤怒,怎么都好,总之把这副难过赶走。
展大灵使向来说干就干,立刻瞬移到阳台和纪隅同样的位置上,正大光明地等着被发现。
他等啊等,等到纪隅把天上的星星都数尽了,视线落回到地面上来,左右看看,目光扫过来……穿过他,又扫到别处去。
展天洆突然感觉心脏上缠着的条条束缚倏地松了力道,但毫不松快,甚至有些怅然若失的滋味。
“他看不见我了。”他心想。
人这种生物总是在夜晚变得敏感多情。纪隅一腔焦虑被夜风和点点繁星镇下大半,但同时也被催生出了一丝惆怅。目光落到隔壁宿舍的阳台,他不禁就想起那晚神经兮兮的黑袍男生,虽然算不上美好的回忆,但此刻心里竟有些盼望他在这里。
哪怕是再做点什么无厘头的事,也能将他从愁绪里拉出来。愁这种情绪就像一团无边的潮湿浓雾,明知自己身陷其中,却难以逃离。
这边展天洆并不知道纪隅在想什么,他因自己无法被看见而起的怅然若失只维持了一瞬,随之便想起自己的“学弟”身份。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灵体状态不行那就用实体。他顷刻瞬移到纪隅宿舍楼下现了人身,站在路灯下抬头向上看,再次等待纪隅发现他。
这回不用再等有心事的小孩数星星。纪隅在阳台站了一会累了,打算回床上继续摊煎饼,转身前习惯性地往楼下的校道扫了一眼,没想到却扫到个半夜站在路边看星星的路人甲。
他正想感叹不知此兄是否和自己一样有烦恼,突然背上汗毛一竖,发现这路人甲好像并不是在看星星,而是在看他!
一上一下的两人眼神儿居然对上了!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确认过眼神,是……”
是展天洆?!
虽然那脸被路灯照得惨白,但纪隅还是认出来了,他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学弟的出场方式怎么总这么奇怪且瘆人。不过既然认识,诡异就变成了傻逼,他探出头冲展天洆挥挥胳膊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看见展天洆冲他伸长胳膊向下一扫……做了一个“来”的手势。
纪隅有点迷茫,大半夜的要干嘛?午夜路边谈心吗?
展天洆一时冲动回挥,反应过来就想收手,结果举起的手掌向下一压变成了招人,简直想把手给剁了。
他看见纪隅探出阳台的那颗小黑点脑袋盯了自己几秒,夜太黑看不清表情,就缩回去不见了。他不知道纪隅到底是回去睡了还是要下来,站着等了几分钟,看到那小黑点又冒了出来。
纪隅本来想下楼去找展天洆,趿着拖鞋跑到一楼才想起宿管阿姨十一点就锁门,无奈又跑回宿舍,一看展天洆还站在路灯下,全然无视脑袋上方那几只围着路灯扑棱飞闪的大蛾子,纪隅只好挥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这学弟的联系方式。
这下尴尬了,纪隅没招儿了,和展天洆一上一下杵着对视,完全看不懂学弟要干嘛,夜深人静没法喊,又不好意思自己回去睡觉,憋了一分钟,差点想写张纸条扔下去对话。
这学弟奇奇怪怪的还不爱说话,他想质问都没机会,有电话号码至少还能获得一点主动权!
展天洆看那小小的黑点儿在楼上乱挥一通手,那股活泼劲儿好像又回来了,遂放下心来,也不管自己压根儿没理解人家意思,伸出手向上一扫示意纪隅回去,便转身走了。
纪隅看他头也不回走得潇洒,一阵无语。招手让他下去,甩手让他回去,这学弟是把他当狗招呼吗?
“怪人。”纪隅瘪瘪嘴嘀咕一句,一通折腾搅得他终于有了困意,爬上床后便睡着了。
次日,纪隅跟着部长、秘书处一行人和同声音响洽谈,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邹游琪向同声音响负责人污蔑他做事不负责,编造了好些是非让其对纪隅的印象变差,一怒之下撤了对十大歌手的投资,转给了邹游琪负责的诗词大赛。
经过一番解释,同声音响负责人就公司未作调查便轻信谣言的举动向纪隅一行人道歉,承诺撤销对诗词大赛的赞助,并提高百分之十的赞助金给十大歌手比赛。
事情圆满解决,纪隅心里的石头落地。一行人吃完午饭才回校,部长还叮嘱纪隅不要因为被抢赞助一事分心。纪隅自有分寸,笑着应了,只是他没想到,对那名为嫉妒的火苗抱以仁慈之心,竟能迅速引起一场熊熊大火,直将他烧得身心俱焦。
作者有话要说: 纪小鱼:确认过眼神,是我要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