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不覡残酒

40、如果

　　其实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永远不会感觉时间过得慢。就像是一年忙碌下来的白领或者拼搏了一年的高三生，只会回过头来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对于闫肆晰而言，一年就是四次异界任务，730节蛊术课，有苑苑陪着的365天。
　　一点也不长。
　　齐苑教会了他抛飞针的方法，教会了他躲暗器的思路，教会了他怎么更好地拉开距离再施术。而到了闫肆晰可以再去上近战的课的时候，齐苑也没有再和凌懿避讳自己的实力。场上身着黑衣的男人和蓝衣的少年手上不停，白衣的侍从有时也会插入两人之中。
　　日子这样平和，叫人心情愉悦。
　　唯一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就是闫肆晰发现齐苑和安岐走得近了。两人会微笑着问好，领完东西回来偶尔会顺道同行。顺带着闫肆晰和闫寺琦都见得多了，两人也不再像从前一样见个小面都有些尴尬——尴尬于闫寺琦没有定数的示好与威胁。
　　只是闫肆晰能察觉到，齐苑对安岐拿出的善意，甚至乎是他脸上的微笑，都不那么真切。他不知道安岐是怎样一个心态，但是它可以肯定苑苑绝不是在真心对这个人。
　　闫肆晰估摸着是因为晓云的纸条还是别的事情，心里开着小差，手上好好地拿着的木剑就直接给摔地上了。齐苑看出小孩儿在发呆，于是上前给他捡起来：“怎么啦？”
　　闫肆晰接过齐苑递来的剑，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苑苑之前说的话。”
　　“我说的话？”齐苑回想了一下，“你说的是在乎还是......”
　　闫肆晰脸一红，止住了他的话头：“不是，我是说苑苑对父王说的话，什么偏见，还有家里人觉得。苑苑的家里人也这样觉得吗？你应该学他们希望你学的，而不能只是学你自己想学的？”
　　齐苑愣了愣，随后挑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揉了揉闫肆晰的脑袋：“你跑题跑得可远，这事儿都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偶尔会想到嘛。”闫肆晰撅了撅嘴。
　　“这个比较一言难尽啊，反正我不都学了嘛。”齐苑笑嘻嘻地说，“你家苑苑比较聪明，学太快了就都学了。”
　　闫肆晰听了齐苑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抿了抿嘴，提着手上的木剑回去和凌懿练了。
　　闫肆晰知道齐苑不喜欢对自己说谎，所以宁可说点万金油一样的东西甚至什么都不说，也不愿意骗自己。但闫肆晰能肯定的是，齐苑对闫休烨说的话绝对有谎言的部分。
　　因为苑苑说谎的时候会有小动作。
　　齐苑看着小孩儿走回场上的身影，若有所思。
　　闫肆晰和凌懿的身高差着很大一截，毕竟是十二岁的少年样和按人类的标准来判断应当成年了的青年。
　　齐苑看着两人，思维却飘回了从前。眼中的人影不由得和记忆中的人重合。
　　“爸爸太快啦，每次都欺负我。”齐昭澄揉着被撞疼的手，嘟着嘴对眼前的男人撒娇。
　　“明明是叨叨没有防好。”男人的声音很轻，讲起话来应当是比较淡漠的感觉，只不过此时开口却带着宠溺的意味，“小未这招就练得不错，叫他陪你多练练。”
　　“二哥太严格啦！”齐昭澄脸上还是那样的不情愿，“我想要苑哥来陪我啦。”
　　男人轻叹了口气，看向场外的自己：“你也知道，苑儿比较爱看书。”
　　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地合上了书，膝盖上坐着的小妹不解地啃着奶嘴回头看自己。
　　“况且你仔细想想，苑儿和小未，究竟谁更严格？”男人又补了一句。
　　齐昭澄咬了咬指甲，最终向另一个人走去。
　　“爸爸。”自己看到男人向自己走来。
　　“苑儿，”他揉揉自己的头，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什么不懂的吗？”
　　自己摇摇头，再把书翻回到同一页。
　　“诶，这个不可以吃。”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己于是循着他的目光找去，只看见怀里的妹妹在啃着书页，奶嘴早掉到了地上。
　　自己于是抓着她的小手轻轻拉扯，示意她松嘴：“听话，愿愿。”
　　“苑苑，苑苑？”闫肆晰伸手在齐苑面前比划了好几下，才终于把他的注意力抓回来。
　　“抱歉啦，刚刚在发呆。”齐苑轻笑了一下，“怎么了？”
　　齐苑这么一问，闫肆晰反而不知道怎么答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就是因为看见苑苑在发呆。”
　　齐苑揪揪闫肆晰的脸蛋：“有空看我还不专心练武。”他揪完再给脸揉揉，生怕自己用的力气太大。
　　闫肆晰乖巧地点点头准备再回去，齐苑却突然张口叫住了他：“小肆。”
　　齐苑很少在两人非独处的时间叫出三殿下以外的称呼。闫肆晰觉得奇怪，回头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齐苑的声音轻轻的，闫肆晰听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绪。
　　“什么不在？”他愣了一下。
　　“如果是一段时间呢？”齐苑补充。
　　“那我......会等苑苑回来。”闫肆晰顺着这个话头认真地答道。
　　“如果是很长时间呢？”齐苑追问。
　　闫肆晰想了想，他说：“我会继续等。”
　　“如果是永远呢？”齐苑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我会去找苑苑的。”闫肆晰估计是猜到了齐苑这个循序渐进的问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没有停顿就答了出来。
　　“那如果是每过一小段时间能见一见呢？”齐苑突然把时间绕了回来。
　　“那我......”闫肆晰沉默了一下，“其实只要不是天天都能见，我都不会开心的。”
　　齐苑没有再说话，闫肆晰就接着走回了凌懿旁边。
　　他知道齐苑这样问必定是有原因的，可他却想不出这原因出自何处。心里的不安开始逐渐扩散，闫肆晰却觉得自己有些压制不住了。
　　这种感觉已经存在很久了，时隐时现，却从未消失。
　　闫肆晰知道齐苑有很多秘密，他一直都知道，而他从来不去主动深挖。他愿意等苑苑在他认为恰当的时候再告诉自己，他也不会为这等待而后悔。
　　然而，未知会带来恐惧，对自己一心相信的人的未知其实令他非常不安。当不安凝聚到一定程度，闫肆晰就会慌。他品尝着心中的不安，却又觉得这是自己对苑苑的不信任。
　　自己怎么可以不信任苑苑呢？
　　闫肆晰的思绪在心里七扭八拐，最后自己绕了个结。
　　齐苑看到闫肆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回到了凌懿身旁。他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一旁的安岐和闫寺琦，然后垂下了眼帘，兀自想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