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不覡残酒

17、错领

　　齐苑正跪在地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扶着闫肆晰。
　　“我没事......”闫肆晰闭上了眼睛，等感到自己彻底恢复了才再睁开。
　　“你刚刚坐着？”齐苑随口问道。
　　闫肆晰点点头，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苑苑为什么跪着？”他说着，伸手把齐苑扶了起来。
　　“哎呀，我这不是怕再挨二十棍子嘛。”齐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笑着说。
　　闫肆晰越过他，看见了闫思淳。
　　“主人没有回来之前，侍从理应跪侍在出口。我记得有这条规矩呀？”闫思淳一脸得意地说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生来就和闫肆晰不对付一般，抓到闫肆晰的痛点就不管不顾地往下踩。
　　他知道闫肆晰在乎什么，所以他故意戳闫肆晰的痛处，所以为难齐苑。他不知道任何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不在乎。他看见表面，他高兴，他就做。
　　齐苑是心情好就给他为难一下，心情不好也不介意冲动一下受个二十杖。
　　至于闫肆晰，他早在齐苑来之前就和闫思淳做了十几年兄弟了。换句话说，他习惯性当闫思淳放屁已经很久了。
　　但不知为何他今天就是特别不爽。
　　话虽如此，三殿下还是那个闫泯山庄最安静的三殿下，不喜近人，不喜张扬，所以他只是皱皱眉，拉拉齐苑的衣角，然后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闫肆晰你要不要这么胆小，真是无趣。”闫思淳嗤笑道，“不愧是有爹生没娘养，连你的侍从都比你大......”
　　闫思淳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被闫肆晰扇了一巴掌。
　　“闫思淳。”闫肆晰漠然开口，“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要。”
　　“你！”闫思淳生气地很，他双手合十，口中念着召唤咒，竟是想开打。
　　然而这种需要读条的技能原地站着念实在是很愚蠢的行为，尤其是站在近战跟前。
　　闫肆晰扯开他的手，然后抓住其中一只，反身把人摔了过去。接着双手合十，召出了自己的蛊虫。小小的一只，他托在手里，齐苑看到他的手微微地抖着。
　　闫肆晰站在了闫思淳跟前。他蹲下身去，掐住了闫思淳的脖子，把蛊虫送到他嘴边。
　　“就算我有爹生没娘养，也比你妈做炉鼎的强。”他没给闫思淳打断他的空间，“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知道才好心告诉你一声。还有，下次再给我听到你放屁，我会帮你吃下去。”
　　蛊虫化作光点消失在他手中。
　　闫肆晰转过身去，离开了。
　　“噗。”刚走出大殿，齐苑就忍不住了，“你听到他放屁你就帮他吃虫子？还有，给人喂东西要捏下巴，不能掐脖子。”他含笑看着闫肆晰，“这么紧张就别逞能嘛，我没关系的。”
　　“哎呀苑苑你不要玩我啦！”闫肆晰红了脸，装作不高兴地锤了齐苑一下，他知道苑苑是想要自己放松下来，“你腿疼不疼啊，我回去给你揉揉？”
　　“我没事。”齐苑不紧不慢地把书签夹回书里。
　　“回来了？”凌懿不知何时跟在了两人后面，突然开口吓得闫肆晰肩头一颤。
　　“他找我？”齐苑问。
　　凌懿点点头：“现在。”
　　闫肆晰心中猜想，无非又是放血的事情。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却又迅速提起精神：“我帮你把书拿回去。”
　　“谢谢。”齐苑把书递给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接着便跟着凌懿向反方向离去。
　　闫肆晰于是一个人走回了宫殿。
　　他懒得更衣，直接趴在了床上，趴在齐苑会睡的那头。
　　齐苑通常是睡在地上的——除非取血的日子。规矩如此，闫肆晰也不能改。
　　他记得两人刚认识时，自己自顾自地叫他苑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与他交谈。现在想来，苑苑应当是知道的。
　　他想起两人不痛不痒的交谈，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时候自己是在试图获取信息，而苑苑是在了解一个人。
　　苑苑反而是没有抱着目的的一方。
　　为什么？
　　闫肆晰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皱纹。
　　因为自己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吧......
　　他胡思乱想着，翻过身来，把书抱在身前，从书页的气味中寻找着那一丝属于齐苑的气息。
　　他又想起初识之时，自己不知哪天晚上醒了，想要去坐一会儿，结果被地上齐苑的链子绊了一跤。往前踏了一步以后狼狈地摔倒尚且不说，还好死不死正好踢到了脚趾头。
　　人就偏偏有这么几个地方，伤得严不严重是次要，痛是真的。
　　齐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闫肆晰红着眼睛坐在床头。
　　“怎么啦？”他习惯性地开口，伸手把小孩子拉到跟前，锁链着实碍事，他就抬手把闫肆晰套在了自己怀里。那时候闫肆晰还是五岁的身高，被抱在怀里轻轻松松，齐苑哼着闫肆晰从没听过的小曲儿，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小脚丫子。
　　“脚这么凉，踢被子了吗？”齐苑人是不大清醒，说话不知为何带着几分抚慰的语气，“说了多少次啦......不能光脚踩在地上。”
　　接着他顺势往后一躺，闫肆晰就整个趴在了他身上。
　　“没事啦......”他的声音听着没有平时那么清晰，多带了几分温柔，“苑哥在这儿。”
　　小小的闫肆晰、不喜近人的三殿下突然被人抱在怀里尚且惊魂未定，突然又被链子卡着顺势倒了下去。他的心跳得很快，想起来却也借不上力，只好认命地睡在了齐苑怀里。
　　不知为何，那股淡淡的药香令人无比安心。闫肆晰很久很久没有抱着人睡过了，齐苑身上的温度比起他的枕头要令人留恋得多。于是他感受着身下人的呼吸，渐渐地也就睡着了。
　　只是如今，“说了多少次”、“苑哥”......种种用词令他心中不安。
　　他想，这话该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呀。
　　苑苑的弟弟妹妹多可爱呀......是不是又很听话、又很懂事，总之比自己好很多很多。
　　如果不是闫休烨，苑苑本也不必在此呀。那可是自己的父亲，苑苑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暗地里怪过自己。他也有玉佩，他是不是真的是别的地方的公子。他本该过着比如今好得多的生活，却要在此照顾自己。
　　苑苑会不会怨？
　　闫肆晰心中有着数不清的猜想，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有可能。
　　自己或许只是错领了属于他人的幸福。
　　这从来就不是闫肆晰的苑苑，而是齐淮愿的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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