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17、十六、强大

　　流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衣神明已经腾空而起，手中的剑出了鞘，不待众人转头，已然稳稳地架在了一袭红衣的连野项上。
　　“好玩吗？”天析冷冷开口，“上回没死透，还敢来惹事？”
　　连野咧开嘴笑了，面目莫名的有些狰狞：“神君，礼还没成呢，你这是想要杀掉新郎官吗？我身旁这位绥冰神君，刚刚可是又给了我一魄呢。”
　　流光一看，连野和绥冰的手腕之间，竟然被一条红线连起来了。
　　同生共死……这难道就是一千年前天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镇压在西海的共穴吗？
　　传闻中的共穴，是凡间不得善终的怨侣的怨气所化，正因为他们不得善终，所以共穴爱用红线，将两人的生死连在一起，红线断，则两人同死。共穴偏爱乱连红线，而正也是因为他的胡作非为，一千年前，共穴的怨气达到顶峰，竟用他的红线之术，生生屠了一座城。
　　那段时间，人人都害怕至极，生怕手上无端就多了条红线。
　　当时的天析未升阶为神，被派遣与共穴恶斗，据闻也被连了红线，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共穴镇压在西海之下，也正是那一战过后，天析才真正飞升为神。
　　这个已经被镇压了千年的共穴，如今竟然借宿在了连野身上，还和若严有了纠葛，又来娶绥冰，这共穴究竟有何意图？
　　西海大殿，绕是再迟钝的人，也都看出了这位“连野”的真实身份，霎时一片死寂。
　　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时此刻，或是只有天析能与他一搏，贸然逃跑，绝对不是良策。
　　“共穴，你也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柔柔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绥冰揭了那块布，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但是你已经接下了我的魂魄，便意味着要听我的话。若不是你着急去找天析打的那一架，我倒还不知道，我看着长大的连野，竟然被你借了身体。借了去用用也罢了，便待你用完我再将你逐出打死，偏生你还要借着他的身体去招惹冥王，企图借冥王的力量来为非作歹，于我而言，简直是罪无可恕。”
　　她字字铿锵，温和的语气里，竟有这般震慑的力量。
　　“我告诉你，共穴。”绥冰慢条斯理地脱下宽大的嫁衣外袍，卷起袖子，“你打不过我的话，你就乖乖滚出来受死。”
　　流光暗暗叹道，是不是所有神明都是同一个调调啊……
　　再一瞬，流光忽然明白，原来绥冰早已知晓共穴顶了连野身子这件事情。所以，天析指婚、若严到场、两人打架这些戏码，都是她一个人安排好的？
　　绥冰是看着连野长大的，所以她对连野的感情，是不是也远不止“被迫成婚”这么简单？
　　那天析，岂不是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
　　架在共穴脖子上的那把剑，好似有些颤抖。
　　无视掉还在呲牙咧嘴的共穴，天析直截了当地问绥冰：“你终是耐不住寂寞了么？”
　　此言一出，流光脑海里好像突然浮现出一点零星的画面。红衣的少女坐在摇椅上，捧着下巴问白衣神明：“神明也会破灭么？”
　　神明笑道：“自然是会的。有的是违背了天道受天罚而死，有的耐不住那些无边日子里的寂寞，还有的，是为了保护一方苍生而死。”
　　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眼前的绥冰两眼之中已泛着些许猩红，只见她红衣猎猎，笑中带泪，语气仍是温柔无比：“天析，如你所言，他身上有我的一魂一魄，我没有办法抗拒。你没有办法杀了连野，我也没有办法。”
　　顷刻，又敛了笑，显然是对红线另一端的人说的：“共穴，你也是君子，若我打赢了，你便滚出来跟天析打。若我输了，我便离开西海，散尽修为。这个买卖如何也不会亏，你要不要迎战？”
　　共穴十分挑衅地拨开了天析的剑，侧身迈了一步，双手握拳，脸上挂着用力的笑：“绥冰神君该不会用法术来打自己吧？那，我们就来，直，接，打。”
　　流光心中不由得一紧，这要是真的拳拳到肉的话，柔弱的绥冰估计不会是共穴的对手。
　　而天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脸不悦地站到了流光隔壁。
　　身为神明，这样被摆了一道，流光觉得，此刻的天析一定觉得十分不爽。
　　这边流光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天析，那边就已经打了起来。见共穴没有打算用法术，原本在旁边缩着的仙家们都纷纷围上去看，识相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圈的中央正是打斗的二人。
　　西海的上座较高，因而流光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共穴的拳风霸道有力，却每每被绥冰以柔化刚挡了回去，虽然拳拳到位，但却也像是圈圈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一来二去，共穴反而落了下风。
　　天析咬着瓜子，摇头道：“显然是还没恢复好，便迫不及待要出来显摆了。”
　　流光却不太赞同他的观点：“绥冰神君是故意多给他一魄的，这样一来，共穴下一步的出招是什么，方向是何处，都能被她提前预知。”
　　“绥冰啊，从前哪里是这样的人。”天析丢了瓜子，叹了口气，只挥了挥手，共穴的头上便多了十余根冰棱，白衣神明只垂了垂眸，那十余根冰棱便化作一个牢笼，将共穴困住。
　　绥冰一条水蓝色的长绫递出，圈住牢中人，轻易便将连野扯了出来。
　　“礼成了。”天析慵懒的声音响起，四下就像被禁言了一样，“散了吧，刚刚就当是助兴了，这场架看得小神实在憋屈。”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到，仿佛失了神一样退了场，而流光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她突然想通了，天析之所以不在意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在意谁被谁利用了，谁又被谁摆布了，只因他已经足够强大。
　　强大到，弹指间就能将共穴摆平。
　　这样的神明，一旦有了私欲，岂不是更加可怕？
　　流光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