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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靖哲帝点了自己的异母弟祁王平乱,祁王无法,硬着头皮上战场,估计自己大概就要以身殉国了。

      纪彦成三十万定北军黑压压,好似鬼差立于地狱尽头。

      纪彦成手下能将颇多,将祁王打得节节败退,靖哲帝又点了数万大军前去支援,并派了自己的心腹爱将,却无奈纪彦成如有神助,天生帅才,不过数日便直逼京城,更是在九安山设了个陷阱瓮中捉鳖活捉了祁王,锁于囚车中,大军开到哪里,便献宝似的招摇过市到哪里,将年纪轻轻的皇帝气得直要白头发。

      再说云深,本是纪彦成心腹暗卫,却被破格提拔,掌了八万军,次次立头功,居然也是个不世出的将帅之才。

      纪彦成与云深立于帐前,不远处是郾城,帝都的最后一道屏障,正值黄昏时分,城中炊烟盛大。

      纪彦成反得痛快,打得狠辣,但毕竟只是皇室内乱,怎么也不会折腾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但若是这内仗再拖下去,可就说不准北边的大翰,西边的昭明,还有呼伦草原的十三盟会不会虎视眈眈扑上来狠咬一口。

      云深看着远方,即便是已经做了副将,他依旧时时带着面具,故军中猜疑颇多,有人道他面若好女貌比天仙,比将军还要俊秀几分,也有人道那面具下绝对就是一张白麻子脸,这些云深倒是都不在意,只是在有胆大包天的士兵半夜摸进他的帐子时将那几人扒光了衣服倒吊在树上一整夜,几只白皮猪从此一见他就绕道走。

      云深看着炊烟袅袅的郾城,低声问:“将军曾说,以家臣之子代死,才得以生还,属下斗胆问一句,那个死去的人是谁?”

      纪彦成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凝重悲伤,许久才笑道:“难道,不是你吗?”

      云深后退一步:“属下慌恐。”

      纪彦成目光悠远,带着淡淡的讥诮,道:“紧张什么?开玩笑罢了。那不是什么家臣之子,不过一个戏子罢了,他刺杀我,本就是要死的,不过,死得其所。”

      云深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哑声道:“不过一个戏子,能为主君的大业尽一份心力,也死得值当了。如今,整个大成江山,都将匍匐于将军足下。”

      “是。”纪彦成大笑,声音却有几分凉,带着些辽远的念想,“他该值当了。”
      纪彦成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道:“准备好,今夜子时,攻城。”

      “是。”

      云深回至自己的营帐,眼睛突然一暗。

      背对着他,站着散发黑裙的女童,翻云覆雨的青墟之主。

      云深单膝跪地,恭敬道:“神君。”

      “都准备好了吗?”女童问。

      “是,都准备好了。”云深看着那个手段阴诡狠辣却神情冷漠超脱的女孩,问道,“神君可否为云深解惑,为何将军突然决意造反,为何,将军明知我与他之间有杀身之仇,却还是重用我?将军,究竟通过往生花看到了什么?”

      “他通过往生花看到什么,都不重要。”女童语音淡淡,“往生花,不过为了让他相信罢了,你命格如此,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站回到他该在的地方。”

      她淡声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会输,他的命,已经到头了……他既定的命格,就是做你脚下的垫脚石,助你一飞冲天。”

      云深微微一震。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可怕的孩子时,他满身鲜血,这个年幼的女童伶仃的站着,声音漠然又轻柔:“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说:“有另一个眼睛很漂亮的人,但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漂亮。”
      她漆黑的裙子飘飘摇摇,她仰着小小的苍白的脸看他,道:“我会救你,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

      子时,攻城。

      纪彦成亲率十五万军,冲向了成功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他几乎可以望见远处京城的灯火。

      壮哉,美哉。

      靖哲帝的心腹,老将军欧阳戬负手立于墙头,银甲峥嵘,脊背巍峨,一张石刻般坚毅的脸上满是镇定从容。

      长俞,皇城,靖哲帝披一件薄寝衣行出寝殿,望见天边一轮圆月,唇角带了点不可捉摸的笑意,全然不似前几日的焦急模样。

      一块块巨石被推下城墙,被砸中的士兵脑浆迸裂,弓/弩漆黑,重箭擦过天际。纪彦成仰头冷笑,森然一字高呼:“杀!”

      “杀!”

      守城的士兵在发抖,那攻城的分明是饮着敌人鲜血从地狱爬回的恶鬼,攀着纵云梯在箭雨中爬上城墙,一批被砍翻后又一批前仆后继,副将几乎要哭了,冲着老将军喊道:“将军,末将带着兄弟们出城迎战吧,再这样下去城门就保不住了!”

      副将身后,几名参将一提大刀,附和:“将军,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末将请战!”

      老将军欧阳戬冷冷一个字:“等。”

      有兵士来报,那兵士被砍断了一条胳膊,鲜血直流,哭嚎道:“将军,西门……”他的话没有说完,欧阳戬眼疾手快抓了一根断箭甩手挥出,间穿过那兵士的脑袋,带出一片红白。副将和参将们的脸白了,好在士兵们都专注于那城下的敌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副将颤巍巍:“将军,西门……将军,不能再等了,郾城不能丢,还请速速决断。”

      老将军挥手杀人,面无表情,还是一个字:“等。”

      副将抓狂:“将军,还在等什么啊!郾城要失守了,不如我带着兄弟们和那群乌龟王八羔子拼了!就是死了也是光荣殉国!”

      老将军一个巴掌拍在了副将头上,唾沫星子喷了他满脸,可怜副将还不敢伸手去擦,只听那老将军狂吼:“愚蠢,你怎么就只长胆子不长脑子!叫你等你就等着!”

      话音刚落下,几里外定北军大营,轰然大火,火光冲天,在黑夜里惊人的红艳,定北军顿时哗然,纪彦成怔愣片刻,也只是仰天大笑三声:“云深,你终究是叛了我!”

      战马嘶鸣,寂静喧哗,竟是云深率领麾下八万军,并李业华,曾季麾下五万定北军,总计十三万人浩浩荡荡而来,观那领头之人,竟是被捕的祁王。

      欧阳戬大喝道:“传令,开城门,迎战!”

      副将激动的眼泪花花,高声应道:“杀!”要不是身边参将拼命拖着,估计他就要直接跳下城去了。
      不过转瞬,厚重的城门推开,甲兵涌出,与云深的军队夹肉饼似的把纪彦成夹在了中间,包了饺子。

      如此,大势已去。

      战场上一片诡异的寂静,双方谁都没有再动手。

      纪彦成慢慢扬起一个笑容,对护卫在身边的亲卫和参将低声道:“你们降了吧。”

      “将军。”参将咬牙,死死捏着尖枪。

      “降了吧,我已无生路,你们不必陪我送死。”纪彦成冷静得可怕,让人无法相信的冷静,“就算有人要陪我死,也不该是你们。”

      “吾等与将军同生死!”参将喝道,纪彦成的亲兵亦呼喝道:“吾等与将军同生死!”

      这样庄严的情绪似感染着周围的人,呼喝声一圈圈荡开,如黄钟轰鸣。

      “吾等与将军同生死!”

      云深的军队中,有士兵被此感染,面对着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面对着曾经视若神明的将军,几名士兵土人一下扔下了手中的尖枪,抱着脑袋嚎啕,所有士兵均是苍白着脸,手中武器不断颤抖。

      忽有一人打马上前,高声喝道,声音嘶哑难听:“你们没有错!叛国者,人恒诛之,军队,永远不是忠于一个人,你们该忠于的,永远都是你们所保护的百姓和这个国家!”

      那人打马往纪彦成行去,朔北军红着眼睛想要留下来人人头,却只听纪彦成一声断喝:“让开,让他过来。”

      白色良驹上,银甲鬼面,身形萧索的男人持一柄银色长枪,血红披风迎风扬起。

      纪彦成看着他的心腹,冷笑问道:“云深,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云深持枪遥遥指向纪彦成,冷然道:“将军何必纠结于此?我堪堪前来,不过欲与将军生死拼杀,堂堂正正一决高下,朔北为证,欧阳将军为证,祁王殿下为证,苍天,厚土为证。”

      “好,好,好!”纪彦成狂笑,一张俊秀的脸面目狰狞,“我如今败局已定,若是能杀了你泄愤,倒也不虚此生!”说着,提枪控缰,胯/下黑马闪电似的冲向云深。

      云深静静持枪端坐,披风似是浸满了血,凄艳如霞。

      五十四招,云深的枪停在纪彦成喉前半分,纪彦成的枪挑落云深鬼面。

      面具下,一张平凡到让人过目就忘的脸。

      纪彦成并非没有见过云深的脸,但此时此刻,他却不知为何,想要赌一番。

      但他果然不是那个人。

      云深用银枪挑起落于黄沙中的鬼面具,放在手心用指腹轻轻摩擦,忽的便笑了。这一笑,眼中便绽出千种风情,将平凡的脸容渲染的几近艳丽。云深反手将鬼面具覆于脸上,淡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投降。”

      他已经懒得,也不屑再用将军称呼对方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有纪彦成能有勉强听清:“但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战死沙场,这是英雄的死法,你不配。因果报应,你终是要落在我的手里。”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出声,只在鬼面后做着徒劳的嘴型,他知道,纪彦成看不到。

      “兄长。”

      云深抬起手,挥下,战场风沙起,却不是所有人,都等得到马革裹尸还。

      ***

      皇宫中,靖哲帝仰天望月,面容清雅剔透如谪仙。他微笑:“虽放了不少血,但清了这颗毒瘤,朕才好安寝,这疼也疼得值得了。”

      他的身后,太监总管笑呵呵的一拱手:“陛下英明。”

      “如此,也该让朝中那些迎风倒的大臣看清楚了,朕可不是朕那软弱的父皇。”靖哲帝用拇指揉搓着寝衣,思量着,一笑:“该好好想想,待云将军擒了逆贼归来,该怎么处置那逆贼,还有,该如何嘉奖云将军。”

      他想起这个局的起始,他还是东宫太子,一日夜里,忽有一黑衣鬼面的男人潜入他的寝宫,他大惊,欲喊刺客,来人却十分恭敬的俯身,急促道:“太子殿下,在下并非刺客,不过是,想为殿下送一场大富贵。”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的那个人身形萧索,甚至有几分伶仃。

      那人自称云深,纪彦成心腹,他说,他要帮他,拔掉纪彦成这颗越长越大的毒瘤。他冷笑问道:“你既是连王护卫,我如何信你?再说连王战功赫赫,忠心护国,我又为何要将他赶尽杀绝?”

      “因为,他是这个天下间,殿下最不能留的人。”云深抬头注视他,“何况,将军眼中的野心,殿下不会看不见。太子殿下神鬼手段,想必将军身世,也查得一二了吧。”

      他眼光一跳:“他果真是?”

      云深颔首:“他是。”

      “你又是谁?”

      “我是那个,替他去死的人,从地域爬回来的怨鬼。”云深冷淡道,声音没有半分波澜,“所以殿下可以信我,我没有野心,所做的一切,只为报仇罢了。”

      他沉吟半晌,问:“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令其造反,殿下平反,名正言顺。”

      “他手中三十万定北军,他是百战百胜的军神,如何平反?纪彦成一旦造反,江山倾颓。”

      “定北虽面上忠于将军,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忠于朝廷,毕竟,有国才有军。云深自有手段,让他们归顺朝廷。”

      “很好。”他第一次笑起来,“那你想要得到什么?”

      云深深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云深只希望他,痛苦万分的死去,死时一无所有,尊严碎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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