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婚姻》锡纸小脑花

4、第 4 章

　　顾云生的戏份一直拍摄到八点钟才结束。
　　苏迟百无聊赖，干脆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那些年各大奖项的得主都是些什么戏、什么人，想来想去还有点后悔，要早知道有那么一天，就该把这些东西全背进脑子里。
　　不，记这些做什么，他该记彩票号码。
　　资本的力量是伟大的。到时候他想演什么、想搞垮谁，还不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苏迟白日做梦，想的很美，一抬头就看见微微皱着眉的顾云生。

　　顾云生说：“你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苏迟摸了摸鼻尖：“没，我就是饿傻了。”

　　饿傻了的苏迟不乐意跑远，顾云生也没什么矜贵毛病，大大方方的跟着苏迟在影视城边上的一家小面馆落了坐。
　　苏迟来这破影视城不是一回两回了，周围什么好吃摸的门清。至于顾云生，苏迟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过度迎合，和上一辈子似的，有点舍本逐末。
　　顾云生说：“抱歉让你等了，我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结束。”
　　苏迟咬着筷子夹含糊地说：“你不嫌弃这里就好。”

　　这家店是苏迟重生前吃了好久的店。在他出门尚不容易引起骚动的年代里，经常放弃的剧组的伙食，在闲暇的时候到这家店来点一碗清汤寡水的葱花面。
　　其实倒也不是说有多好吃，只是苏迟总觉得这味道质朴又简单，食物嘛，填饱肚子、惬意舒适就行了，追求的太多反而有负担。
　　顾云生是真正豪门里教养出来的小孩。苏迟和他面对面坐着，越看越觉得顾云生和这家店格格不入。
　　这人哪怕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一碗味道普通的面，样子也斯文自如的像在西餐厅里切牛排，抬手动作间都是略带着疏离的得体和从容。
　　苏迟越看他越觉得顺眼，还觉得羡慕。顾云生的这种气质是从小浸润出来的优雅和大方，比他后来见过的无数形形色色、有钱有权的人都要强的多。
　　真奇怪，苏迟见了顾云生这张脸好几次，现在才突然觉得顾云生简直整个人都在发光。

　　顾云生说：“你今天演的很好……我有一点意外。”
　　苏迟撂下筷子，抬头盯着顾云生：“为什么要意外？”
　　顾云生身上的光芒肉眼可见的变得黯淡了一点。

　　顾云生也看着他。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轻视和否定，清澈柔和的不可思议。
　　“因为我看过你的第一部戏……要是知道你这么好，我可能会推荐你演主角的。”

　　哈？
　　苏迟懵了两秒，没回过神来。
　　顾云生怕他误会，又接着解释：“我确实对演戏有兴趣，但演主角的事情是我大哥定的。你的角色也是我推荐给导演的，但今天我有点后悔了……”
　　顾云生垂下眼，有些惋惜地说：“我们两个的角色，要是能对调一下，大概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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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迟回忆他苦哈哈的十五年，忽然间恍然大悟。难道说其他事儿都没有意义，他事业的转折点应该是在这儿？
　　碰上这只天真可口好宰杀的小绵羊？
　　上一辈子别说听到这种话了，连顾云生推荐他这件事他都无从得知——也可见顾云生还真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富二代。
　　他不曾提过这件事，哪怕在苏迟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也有可能他不提，反而是那时情境下对苏迟最大的体贴和谅解。
　　而这一次苏迟把顾云生当普通朋友相处，这才听见这个上一世藏在死水底下悄无声息的故事。

　　苏迟结了帐，非常大度的安抚了一下表情略微纠结的小少爷：“请你吃饭，主角的事儿就算勾销了。”

　　其实单纯以年纪来算，顾云生大苏迟五岁。
　　可在苏迟的灵魂下看来，二十五岁的顾云生是和他有十年代沟的小年轻，且久居国外，条件优良，颇有几分不知人间疾苦的可爱与善良。
　　吃完饭苏迟在影视城溜圈散步，顾云生就在他背后跟着他。
　　彼时正入四月，春寒未散，夜晚干燥清爽，凉风习习。
　　苏迟心情分外的好，愉悦的逗顾云生：“看过我的第一部戏，你不会是我粉丝吧？”
　　没想到顾云生也是个不拐弯抹角的性子，心理障碍突破的极快，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是啊。”
　　顾云生把手机划开了给苏迟看。手机的屏保是苏迟第一部电视剧的截图，板寸头、规整的军装，表情严肃，姿势标准。
　　顾云生说：“我追完了整部电视剧，就觉得你最好看，演得也还凑合。”
　　苏迟瞥他一眼，发现这人看着淡定，八方不动，实际耳根都泛了红，眼睛正正经经的贴着屏幕，眨都不眨一下。
　　苏迟更乐呵了，接着逗他：“凑合？”
　　顾云生身上像有个小警铃儿，让苏迟两个字逼的叮当作响，光速补救了一句：“很好！是我不懂，我低估了。”
　　苏迟乐不可支，笑眯眯的拍了拍顾云生的肩。

　　剧组统一住宿标准，他两的房间不在同一层楼，苏迟高了两层。
　　顾云生非要给苏迟送到门口，再自己搭电梯折回去。

　　坦白说，solo十五年的苏迟在这顿晚饭前还是有一点或旖旎或恶劣的想象的。
　　毕竟顾云生虽然可能是个正人君子，但有钱又有颜，在他不明确表明拒绝的情况下，这人的做法还真不一定那么正派。
　　但这人不仅正派，还有点小傻气。
　　苏迟站在电梯门边，哭笑不得的说：“大老爷们你干嘛非要送我？才两层楼。得亏是不红，要不可就是新闻了。”
　　顾云生一脸正直：“我已经让你等我吃饭了，不能让你自己回去。”
　　这什么逻辑？
　　苏迟放弃理论，但又觉得顾云生这样还真不怎么招人烦。
　　“这么殷勤，富二代先生，你莫非想包养我？”
　　顾云生靠过来，眼睛里清亮亮的，还真有一些小期待：“可以吗？”
　　面对这张亮闪闪又正直无匹的脸，苏迟简直要心动了。他几乎都看见清闲舒适的顾家二太的生活在前头等着他了，从此以后他就不用拼死拼活的演戏，和媒体记者同行勾心斗角的耍手段，只要安心的做做美容奶奶孩子，做一个岁月静好的美O就行了。
　　唉。
　　苏迟痛心疾首的拒绝：“不可以哦。”
　　顾云生头上虚拟化的耳朵可怜巴巴的垂了下去。
　　苏迟于心不忍，又补充了半句：“你还是可以找我啊，拍戏时间那么长。”
　　耳朵又重新竖了起来，苏迟总觉得自己还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条尾巴。
　　顾云生抿起嘴角，唇边小酒窝明晃晃的，看着开心极了：“好啊。”

　　顾云生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大金毛。
　　苏迟点开顾云生的朋友圈，内容不太多，也很平常。有几张景物照，几张和朋友家人的合影，还有一组在草地上和那只金毛玩耍的九宫格。
　　光明，透彻，一览无余。
　　顾云生给苏迟发消息道晚安，苏迟握着手机怔了会儿，没回。
　　他算了下，距离林辟的公司找上门来，他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托顾云生的福，这两个月他过的无比安逸平和。
　　顾云生这个人表面上不冷不热，和谁差不多，和谁都不算很亲近，但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苏迟显然是更特殊的。
　　同组的年轻人不少，顾云生不怎么出现在集体活动里，除非苏迟也去；
　　没戏的情况下顾云生也不太和别人搭腔说话，苏迟是例外；
　　幸好他的这种“优待”还没到过于明目张胆的地步，旁人只当小少爷挑人，倒还不至于有什么恶意的揣度。

　　另外顾云生还会让导演给苏迟加戏。
　　电影本来就是内容精炼的东西，一两场与剧情关联度不那么大的文戏，只要加的好，对于人物的层次感来说简直是质的飞跃。
　　苏迟难以拒绝这从无到有的提升，前期给人的固化印象十分之重要，他头一年当了没有演技的偶像派，未来十年都难洗脱这个第一印象。
　　能多表现演技，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受的好处越多，苏迟也就越心虚。

　　偶尔和顾云生一起吃饭，苏迟也总想着剖白一下心迹。他大可能的给不了顾云生什么，现在他也真的没什么心力去经营一段关系。
　　再者依照上一世的轨迹，等他和林辟成为了“恋人”后，顾云生也会自觉的从他面前消失。
　　他能算计十几年，把林辟、林辟的公司，自己的前途和未来等等通通算计一遍，但唯独顾云生这个变数，他不知该如何对待。
　　顾云生当然好。他光明磊落，绝无仅有，能透过屏幕喜欢上真正二十岁的那个苏迟，能在苏迟一无所有的时候就看到他的优秀。
　　如果要颁个粉头的头衔给谁，苏迟的第一人选绝对是顾云生。

　　换句话说，要是苏迟还是二十岁的那个苏迟，他也许会真心实意的爱上顾云生。

　　苏迟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顾云生。
　　他吃饭还是那样斯斯文文，好看又耐看的样子，感觉到苏迟的视线，就抬起头和他对视，抿着嘴浅浅地笑了一下。
　　苏迟也对他微笑。
　　他点开和梁清的聊天框。

　　“清清，你这两天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