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土包》亦枝壳

89、89个小土包

　　祝福跑得满脸通红，激动到手舞足蹈，一向声音如蚊吟般的他刻意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江巷怔住，下意识看向梁沂言。

　　梁沂言倒是一贯的宠辱不惊，闻言只是凉凉的掀了掀眼皮子：“那又怎样？”

　　来的人肯定是李响，一想到要见到那个狗东西，他心情就实在好不起来。

　　祝福被他反问得一怔，没料到梁沂言会是这样一副冷淡的反应。

　　这段时间流言四起，梁家来人就是给那些人脸上狠狠打上一巴掌，这时候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梁少爷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心里纳闷，祝福直接便问出了口：“梁少爷，你不高兴吗？”

　　闻言，江巷也看向梁沂言：“你不高兴？”

　　被两双眼睛看着，梁沂言抬眸：“哪里不高兴了？谁说我不高兴了？”

　　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应该比谁都高兴！

　　可一想到自己就要连续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江巷，他心里又难受得很。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块，复杂得很，实在高兴不起来。

　　江巷一如既往地沉默，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憋了好半晌，梁沂言还是忍不住问他：“我就要走了，你很高兴吧？”

　　“还好。”江巷脸上一片平静。

　　其实心里挺不好受，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以后就熄不下去，但江巷不愿意让情绪外泄，只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巷没什么反应，祝福倒是反应过甚。

　　自从上次祝福他爸偷了梁沂言的东西以后，祝福对梁沂言就更热络了，一口一个梁少爷，成天跟在梁沂言后面，被不少人暗讽是个狗腿子。

　　但祝福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依旧一成不变地跟在梁沂言屁股后面，这回梁家来了人，他看起来比梁沂言还要高兴。

　　落在梁沂言眼里有些刺眼。

　　他要走了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这一个两个的，是有多不待见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但真看见他们这个反应，梁沂言发现自己的情绪又有些把控不住了。

　　但所有戾气在看见江家出现的人后通通凝滞住。

　　来的不是李响，是老爷子。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家老头子，老头子看着多了几分陌生感。

　　梁老爷子是个看着十分严肃的老头，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吓人，但作为他的亲孙子，梁沂言早就见怪不怪。

　　怔愣了几秒后，他挑眉：“你怎么来了？”

　　梁老爷子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的孙子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当即吹胡子瞪眼：“你爷爷我亲自来接你，你就是这个态度？”

　　梁沂言恹恹的不想多答，只呵了一声。

　　把他丢到这里，不管他死活的人是谁？现在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孙子了？

　　没能从梁沂言身上看到自己满意的反应，梁老爷子皱了皱眉，压着自己的心思没当场发作，而是看向了梁沂言身侧的人。

　　他自然不会真的把孙子丢到这里不管不顾，学校里有他安排的眼线在。

　　江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人老实，待他家孙子也不错，听说两个人最近关系还挺好，至于另一个……

　　他皱了皱眉，天天在他孙子面前献殷勤，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老爷子的注视让祝福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梁沂言的衣角。

　　“梁少爷，我先回去了。”

　　梁沂言胡乱点了一下头，也不管老爷子，勾着江巷的脖子就要往里面走。

　　可惜，这一勾没勾得动。

　　“老先生。”江巷垂眸，向着老爷子打招呼，短短三个字却好像含着不少恭敬。

　　梁沂言眸色渐沉。

　　他倒是忘了，江巷是老爷子一手养大的。

　　梁老爷子是见过江巷很多回的，江巷是个懂事聪明还踏实的好孩子，从他小时候起，老爷子就喜欢，不然也不会对他那么照顾，还把自己孙子放他那儿。

　　所以见江巷没有因为梁沂言的亲近而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他欣慰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高了些。”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背就被人狠狠一拍。

　　“别动手动脚的！”梁沂言咬牙切齿，一想到某种可能性，他心里就窝火得厉害。

　　一涌而来的恐慌也让他措手不及。

　　在他的计划里，他一个寒假都是给小屁孩教教钢琴，有时间的话再去奶茶店站站，一个寒假下来也能赚不少钱。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年夜那天，江巷就会和自己在一起。

　　眼看着好事就要来了，老爷子却来了。

　　江巷对老爷子有种盲目的崇敬，要是因为老爷子又反悔了怎么办？

　　于是梁沂言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臭着一张脸跟在那一老一少的后面。

　　虽然资助了江巷那么久，但梁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来江家。他眯着眼打量，不管是小院里还是房里，他几乎都看不出有他孙子生活的痕迹。

　　或者说，是市里那个梁沂言生活的痕迹。

　　院子里晾着不少衣服，都是些普普通通甚至看着就廉价的衣服，但梁沂言以往穿的可全是名牌，小众牌子都看不上，更别提这些路边摊。

　　之前他们说梁沂言改变很大，他还不太信，如今眼见为实，他心里有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瞧瞧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听说这小子成绩进步很大，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梁老爷子道。

　　闻言，江巷睫毛微颤。

　　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他低声应:“是他努力。”

　　梁沂言看不得江巷在老爷子面前束手束脚的模样，正要开口，就见江巷好似猜到他要做什么似的，一个眼神扫过来，梁沂言皱了皱眉，抿着唇没吭声了。

　　老爷子看着是在打量院子，实则注意力全在孙子身上，见状，心头忍不住一动。

　　他就没见过梁沂言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老太太已经在屋里听见动静，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从屋里出来。

　　她是不认识梁老爷子的，但气质摆在那，再加上江巷的反应，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两眼含泪的就要给老爷子磕头，还是梁沂言死拽着她，她才没能真跪下去。

　　看着这祖孙俩的态度，梁沂言心里挺难受。

　　对于梁老爷子的到来，老太太显得格外激动，要不是她身体不允许，恐怕还要亲自去厨房里忙活。

　　可惜那场中风让她的身体大打折扣，已然没了之前的康健，只能坐在客厅里，两眼含泪地朝老爷子道谢。

　　梁沂言不想听，索性躲去了厨房，帮着江巷打下手。

　　“你去陪老先生吧。”见梁沂言过来，江巷抿了抿唇，下了逐客令。

　　“别一口一个老先生。”梁沂言臭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孙子。”

　　看出了梁沂言的别扭，江巷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捏了捏梁沂言的脸:“和你的约定没有忘。”

　　梁沂言脸上的不悦果然消散，他瞪大眼:“真的？”

　　他还以为老爷子一来，江巷就要缩回龟壳里了。脸颊上的余温还在，他眼里全是笑意。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脸，但眼前这个人是江巷，并且还是一向规规矩矩的江巷。

　　难得和自己亲近一回，他都恨不得把脸递过去让江巷多掐几次。

　　“嗯。”江巷点头，却不欲多说。

　　明显觉得哄到人了就又开始爱答不理了。

　　梁沂言顶了顶腮帮子，啧了一声。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反正新年就要来了，他马上就要变成自己男朋友了。想到这里，梁沂言浑身舒坦，已经没了之前的烦乱。

　　老爷子第一次来江巷家，说起来也是来他亲家家里，老太太身体不好，恐怕不好待客，作为半个江家人，梁沂言便大大咧咧地过去了。

　　客厅里，老太太还在眼含热泪地细数这些年老爷子对江家的恩情。

　　梁沂言走过去的时候，正巧听见老太太哽咽道:“老先生帮了我们江家这么多，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能偿还这恩情。”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他挑眉。

　　其实是想说把江巷抵给他们梁家就好了，但一时之间又怕老太太一个刺激过去又躺下了，只能含蓄地道出了刚刚那句。

　　老太太只以为是把梁沂言养熟了，心里都热乎不少，但老爷子却知道自家孙子是什么德行，当即眉头一皱，直觉不好。

　　有老太太在场，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话头又咽了回去。

　　倒是梁沂言主动开了口:“老太太，我带老头子去房间坐坐，你还是回房间躺着吧。”

　　说完，拉上老头子就走。

　　“你这孩子！走就走，拉拉扯扯做什么！”梁老爷子平时最爱端着，现在在外人面前被孙子拉拉扯扯，他脸上又是臊又是怒。

　　好在房间离客厅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梁沂言立刻松了手，然后转身把房间门关上。

　　见他神神秘秘的，老爷子冷呵一声。

　　房间里有些暗，梁沂言心里有些发虚，他没敢开灯，接着昏暗的光线看向老爷子，嘴上道:“你降血压的药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