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自青》活珠子

11、明空湛篇

　　10
　　啸霆不记得是如何归去，他本似幽魂一样不知归往何处，若真能像鬼魂一样重新投胎便好了，或像凡人一般寿命短促，也能重新来过。但奈何他错了这么多，甚至连求她原谅他都不能开口。啸霆心口处的伤也不会再好了。

　　战青身亡，神界战将的空缺悬而未决，又是神帝的一桩头疼事。没过多久倒是有一道折子递到了神帝面前，是有神毛遂自荐，想要领元帅一职。

　　“这啸霆一向是纨绔惯了，能胜任么？”神帝摩挲着折子，一筹莫展的和神后商量。

　　“战神之子想来不会差。”神后拍了拍肩膀，神帝立刻放下手中的折子过去给神后捏肩。

　　“也是。不过是否要问问审判台的意思？”

　　“这是神界的事情，我看女官也不想听他的事了，陛下自己做主就好了。”

　　于是神族的司战元帅就由战神之子啸霆担任，啸霆多时受派遣去神族边界驻守，无战时无人知道他去哪，但是女官身边的仕仙时常的议论，说是总觉得有人跟在女官的轿后却看不到人。

　　此后二万年，啸霆南征北战，他的威名远播，六界惊异，曾经放浪形骸的风流公子，如今是沙场上铁马将军。只是啸霆近身的神兵神将都知道啸霆有一处隐疾，是剔神骨落下的病，时不时的会心口疼痛难忍，梦魇时更是疼得哪怕咬着牙也忍不住叫出声。也请了许多医者来察看，说是神骨上有裂痕无法根治，因心有执念总会牵动伤旧，放下执念伤痕自然会慢慢愈合。可啸霆仿佛特意想留着这道伤似的。

　　还记得那年间，啸霆立了极大的战功，以至于神帝宴请四座，陆判携女官依旧上座。啸霆极高兴，穿着神采奕奕，本就引人的容貌更加出众，他一直望着明空湛，她居高位，瞥到他则漠然移开视线。

　　宴会结束时，女官早已离席。啸霆饮多了酒，挥开要送他回殿的众人，独自一人抱着酒坛脚步凌乱地走回去。

　　穿过正殿，啸霆跌跌撞撞到了他的后园，那里有一片柿子林。今日，这片柿子林前立了一个湛色的身影。

　　“明空……”案廷眼神迷离，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她居然没有拒绝。“明空，我错了，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明空……”

　　“我相信。”她声音含情脉脉。

　　啸霆忽然送开她，长剑瞬间祭出，剑锋搁在了她肩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君神邸假冒女官！”啸霆怒不可遏。

　　“我千辛万苦前来，恭贺你。”那女人转过身，仍然是明空湛的容貌，“啸霆，许久不见。”虽然是明空湛的长相，言谈举止间的妖媚却是不可逆转的。她笑，勾人尤物。

　　“千胭？”啸霆挣扎着看清楚。

　　前妖后千胭，她和啸霆的故事开始时，她还是天真烂漫妖族一只孰湖，只是一早与妖帝癸虢有婚约，在极小的年纪就嫁入妖族为后。癸虢一代名帝，对千胭这个青梅竹马宠爱有加，只自那一日千胭在妖界嘉山游玩时遇到了啸霆，也见到了他足可停风住雨的笑容，千胭的心神便再没有安定过。千胭想要得到啸霆，她不认为她会输。癸虢多番劝阻，但因不忍严厉对她，根本无用。最终千胭走火入魔，以禁术胁啸霆神君与妖界，又迷惑虹宫七灵之一赤越手刃女官明空湛，令女官神形俱灭。陆判审判其施以十八地狱之刑法，生生世世饱受折磨。如今她居然以女官形态高调出现在神界。

　　啸霆回忆起在凡山种种，千胭一直跟着他，无一世缺席，每每在他和明空湛之间作梗。她怎么可能逃脱陆判的审判还在凡界肆意妄为。

　　“你还记得我，难得。”千胭一顾一盼都是风情万种，伴着明空湛的容颜很是违和，明空湛何等尊贵，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大气。

　　千胭顺着啸霆的长剑一步一步靠近啸霆，直到他的面前，她十指修长，指尖划过啸霆的轮廓，她的眼神仅有的一分纯情都用在了看着他的时刻，对于千胭而言，同样也是倾尽全力来到他身边。陆判判刑，无人能够逃脱，她费尽心思舍弃身躯祭出妖骨去往凡山，一世一世看着啸霆为明空湛痴狂，她偏要阻拦，设计离间，致使他们总没有善终。啸霆回神界，千胭只剩下一副空骨，修炼也无法专心，终于不伦不类，可叹可悲。最终她偷了明空湛遗留在凡山的凡躯，还是出现在啸霆面前。

　　“你做的事，本君永不忘怀。不杀你，是你聪明，拿她的躯壳做挡箭牌。”啸霆收了剑，厌恶地背过身不看她。

　　“明空湛竟束缚你的手脚到这样的地步！你是真的爱她？”

　　“给本君滚出去。”案廷一丝感情也没有地说。

　　“你错了，啸霆！你根本不会爱！你这样痴缠明空湛，不过因为你没能得到她，她是例外，所以你才格外上心！可是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千胭不顾形象地扑在啸霆身上，拉扯着他，逼他看着自己，“我现在就是她了，你不是喜欢这张脸，这副身子吗？我可以给你！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滚！”啸霆拂开她，千胭摔倒在地上，梨花带雨，满目愤恨。

　　“明空湛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以为你承了战青的位子你就取代他了？你就弥补他了？不可能！明空湛只会更恨你，只要提起战青，她就会想起她惨死的哥哥！她就会多一分恨你！”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罢，始作俑者。”千胭的话句句扎在啸霆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对你付出什么你都不在乎，却独独为了明空湛宁愿自剔神骨！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才能站在你的面前么！”千胭扭曲着面目冲他嘶吼。

　　“本君不需要知道。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立刻滚出去。”啸霆收了剑，漠视地转身离开。

　　“就算我身处十八地狱也从没忘记过你！你多年跟随她！她可曾回头看你一眼么？你的真心，你以为她稀罕么？她早就不要你了！”

　　啸霆猛地回身掐住千胭的脖子，面色凶狠。

　　“你给我闭嘴！”啸霆恨，因为她句句都戳在他的痛楚，可是他瞪着的那张脸是明空湛的样子，手上的力度也因为迟疑而轻了许多。

　　终于啸霆松开了手，他的胸口自从神骨回归之后就总会隐隐作痛，尤其是看到明空湛的时候疼得尤其厉害，仿佛落下了病根。此刻，啸霆看着那张属于明空湛的面容，心口的疼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说下去。\"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啸霆忽然回头，明空湛领着两个神官正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明空湛唇边一抹冷笑，只是看着千胭，明空湛的眼睛里面，其实也会出现阴冷的，是杀戮习惯了，还是因为温情都死了。

　　\"明空湛？\"千胭睁大双眼惊异地看着明空湛，\"明空湛，你这个贱人！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明空湛！\"千胭憎恨明空湛到骨子里，言行无状。啸霆在一旁看着明空湛，可是她的眼神没有一丝连顾到他。

　　\"说完了？\"明空湛挑眉，\"抓起来。\"明空湛冷漠地侧脸，随即转身，就要离去。

　　\"明空...... \"啸霆唤她。

　　\"这么晚，打扰神君了。\"明空湛微颔首，就离开了。

　　啸霆独自留在原地望着明空湛的背影，又是心里揪痛。

　　审判台里，明空湛端坐于高台，审视着这个有着和她一样的脸的人。说来也有快一万年没见到千胭了，陆判的十八殿地狱是最残忍的刑罚，这些年千胭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居然在这样的酷刑之下，她凭着对啸霆的情都拼命逃了出来，明空湛看着她思考，啸霆身上牵挂的执念太多了。

　　\"明空湛，你想怎么杀我？\"千胭顶着和明空湛一样的面孔，眼里是蚀火一样的恨意。

　　\"这一点本官也还在想，虽然你从前是妖界之后，可是你私通上神，弑杀判官，如今只是套在凡胎里的一副妖骨，是否还值得本官亲自动手还亟待商榷。\"

　　\"哪那么多废话！你这个贱人！活该战青被你害死！\"

　　明空湛微微窄了窄眼，一抬手，令牌筒中一只令牌直直插入千胭的心口，鲜血四溅。

　　\"还是本官亲自来罢。\"明空湛走下审判台，长剑闪着寒光从袖中探出。

　　\"你这个贱人，你会害死啸霆的，你的绝情会害死他！\"

　　明空湛长剑一出，穿体而入。千胭只觉得腹中涌出的血多到让她话都说不出。

　　\"明空湛……\"千胭伸出手死死拽住明空湛的袖子，\"明空湛，你这样伤他，他已经到极限了，他疼，只有我看着，你……”千胭咽气却不瞑目，她为了啸霆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她同样看不得他疼。

　　千胭断了气，手还僵硬着攥着明空湛的广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119706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