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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嘲风 ...

  •   我是龙三子嘲风,生平好险。

      苏九试了几种法子,也没能让程知头上的鬼角消失。
      得了病假的苏冽对这事儿反而不甚上心,他出院时买了个西瓜,一切开只见瓜瓤沙沙,颜色是漂亮的淡粉色,便拿出勺子大快朵颐起来。
      “我还要顶着这个东西多久?”程知照着镜子,悲伤道。
      “没事没事,反正你也没工作不用出门嘛,总能有法子的。”苏九拍拍程知肩膀。
      苏冽送上一把勺子:“瓜很甜,吃吗?”
      食物的安慰总是简单有效,程知化悲愤为食欲,接过勺子准备来一口最甜的瓜心,却不想苏九一口咬掉了那块西瓜。
      程知把桌子拍的砰砰响,以宣泄自己的愤怒。
      “哎呀我就是看你伤心嘛,想活跃活跃气氛,要不我给你讲讲龙九子的故事吧。”苏九也不管程知愿不愿意听,从桌脚底下抽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来,吹吹上面灰尘,随便打开了一页:
      “龙三子嘲风,生平好险。。。”
      说是讲故事,苏九却念了一堆连字都认不得的古文,听的程知只想打瞌睡。
      在程知第九次哈欠出声之后,苏九惊喜道:“我们可以去找嘲风帮忙啊!他可是威慑妖魔的第三子诶!”
      “嘲风?”程知只感觉苏九还在自己瞎编的世界观里面出不来,他相信有日本邪术,但怎么也不相信有这么一群奇怪东西保护着华夏大地。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为什么洋人骑在中国人头顶上的时候不出来呢?
      苏九反而很兴奋,像是要去见阔别已久的亲人,开始叽叽喳喳描述嘲风长什么样子,苏冽很是捧场,边吃瓜边点头。
      程知有些累了,想上楼休息,便问道:“那你知道他在哪么?满上海的去找一条小狗?”
      嘲风样似犬,位于屋脊之上。
      苏九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想不想去掉头上的角了?”
      程知摸摸头上尖角,总觉得它有长大的趋势,便狗腿道:“想想想,这嘲风必定是个英明神武的狗,主人叫他咬东绝不咬西那种!”
      苏九严肃地纠正,嘲风没有主人,他是自由自在的龙子,英明神武可以,家养犬就不必了。
      程知又搜肠刮肚,想出的种种诸如“玉树临风”的词汇,也不管是夸人还是夸狗,不停歇地夸赞起来,逗得苏九书都拿不稳。
      苏冽有些勉强地应和笑两声,西瓜吃完了,他又陷入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家门口的胡同实在太长了,苏冽就那么顺着望出去,只有黑暗,连月色都融入其中的黑暗。

      我在这人世间走过的年头,大概比那高耸的山峰变成田地还要久。
      我很喜欢凡人,他们似乎也很喜欢我。
      最一开始,我站在最险峻的山头,眺望远处,有人来时便化成小龙,腾云而去。
      凡人把见龙视为吉兆,久而久之,人们都来高山之上找寻我的踪迹,祈求我的垂怜。
      久而久之,我觉得,我就是龙。
      肆意徜徉在世间的,自在的龙。
      犬的原型已经被我抛弃很久了,我和我的姊妹们也很久没有联系,成为皇权的奴隶,是我所不齿的。
      他们自称是华夏的守护者,但却和龙一起困守深宫。
      而我要去最高的山巅,让万物臣服在我脚下。
      我是真正的龙!

      苏九的性子一向风风火火,第二天便帮其余二人收拾好了东西,不像是去找人,倒像是去旅游。
      程知一件一件地检查自己的行李,拎出件碎花旗袍来:“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件衣服?”
      正在做早餐的苏九有些心虚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苏冽见了,也开始检查起自己行李来,不出意外,两箱衣物有一大半是苏九的各色旗袍,甚至有两双高跟鞋。
      程知挑起其中一件来,在站直身子准备向妹妹讨个说法的苏冽身上虚虚比划两下:“倒是挺适合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这个有些没品的玩笑,或许是几人关系越来越熟悉了吧。
      当然,说完程知就后悔了,苏冽看起来不像是个能开玩笑的人。
      谁知一直表情平淡的男人,看着那旗袍,噗呲一声,笑得脸上旋出酒窝。
      “你知道嘛?。。。哈。。。我有个朋友。。。吃不起饭的时候哈。。。他让我穿着旗袍去骗那些有钱人,哈哈,结果还真有人给了我一把大洋让我陪他。。。”
      程知想,苏冽也是会笑的,也有这么无厘头的过去。
      程知想,那个朋友,为什么不自己上阵,要苏冽出卖色相呢?
      想不通。
      平日里严肃惯了的男人这次几乎要笑到直不起腰,他捏捏自己白净的脸:“我像个女人么?怎么能把我认成女人呢?”
      程知很仔细地盯着苏冽看了很久:“不像。”
      但是很好看,他在自己心中补充着。
      苏冽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掏出手帕擦擦眼角,程知注意到上面有个小小的“宁”字。
      大概是哪个姑娘送的吧,程知跟着苏冽笑了两声,但心中还是有些涩涩。

      我想,这个女人有些不太一样。
      她的眼中充满野心。
      我在一个寺庙后的高山停留了几日,便有闻风而来的人们带着贡品祭拜。
      他们背上沉重的背篓,加之高山前几日降雨,泥泞难走,不少人到半山腰处便放弃了。
      而她,穿着尼姑衣服,花了一天一夜,爬上高颠。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疲惫的脸上时,我幻化成人形,出现在她身后。
      “很美吧。”
      高山之巅的美景,只有受过苦累才能得到。
      她闭上双眼,缓缓抬头,眼睫毛宛如雏鸟稚嫩的羽翼般微微颤动着。
      “嗯,很美。”她声音清脆,远胜过世间所有的山泉。

      程知本以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得出个省再住上一住。
      但苏九只叫了两辆黄包车,报出了个名字。那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位于上海郊外。
      三个人,两辆车,划分起来方便极了,苏九一马当先钻进一辆,苏冽默默拎着箱子去了另一辆。
      程知提着箱子,看看苏九,又看看苏冽,总觉得自己无论上谁的车,都有些奇怪。
      车夫倒是开口了:“戴帽子的,你走不走啊?等你的时间够我送两回了!”
      程知诺诺应声,把帽檐又往下拉拉,心一横,坐到了苏冽身旁。
      开玩笑,苏冽那种终极爱妹妹狂魔,程知要是敢坐在苏九身边,只怕两人要当场决斗了。
      他有些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直视前方。帽子实在压的太低,以至于眼前风景都被割裂成一半。
      “你很害怕?”苏冽淡淡开口。
      你不要讲话!你一讲话我就怕!
      等等,我为什么要害怕?
      程知想自己一没有对他妹妹做过什么,二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便不由自主挺直腰杆。
      “小心!”一阵风吹来,若不是苏冽眼疾手快地将程知帽子按下,只怕他头上的角要暴露了。
      程知默默低下头,决定不再挺胸抬头了。
      他弓着腰的样子实在太过委屈,像个犯错的孩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于是苏冽拍拍他:“没事的,能治好的。”
      那正跑车的小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难说哟~”
      黄包车夫拉长拉调的回答让程知心中一阵难受:“我也觉得治不好了。。。”
      “不过,我倒知道有个神医,治这个挺厉害的,”小哥腿下速度不变,压低声音道,“就在城南,刘医生。”
      苏冽笑笑:“倒是不知您觉得这位兄弟是什么病?”
      “哎呀那种病嘛,都懂得。”即便看不见车夫的脸,程知也觉得他一阵阵的贼眉鼠眼。
      嗯,语气突出到把贼眉鼠眼这四个字完美展现。
      “哪种病啊?”苏冽今天心情大概不错。
      “哎呀就那种那种,你们的关系嘛!我懂!都说要么是不干净,要么就是那个那个,就是男人和男人嘛!”
      “闭嘴!”程知有些急促地喊出这两个字,引得几个路人侧目。
      “不说就不说咯,凶什么嘛!”车夫嘟囔两句,也就闭上了嘴。
      苏冽看了程知一眼,带着帽子的少年似乎很痛苦。
      于是他摸了摸程知的头。

      女人没怎么开口,我便知道了她的愿望。
      我也帮助了她。
      甚至因为她,重新留在了宫廷。
      她走上了凡人可以触及的最高的位置,但脸上却没有当年在山间欣赏第一缕朝阳的模样。
      期待,欣喜。
      还有野心。
      时光抹去了她的棱角,她的感情。
      时光也刻画上了她的皱纹,她的斑痕。
      她偶尔会来找我,只聊些巫术,朝政。
      我的留下反而有些自作多情的意味。
      她给自己起了新的名字,曌,日月当空。
      真是个好名字,我笑笑,装作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样子。
      我看到了那些跃跃欲试的黑影,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和她对饮。
      她是有野心的,我不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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