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进击的学生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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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花了十分钟做好了准备工作，又花了十分钟把峰田劝上车。这不怪他，事实上大家也在峰田吵闹的十分钟内各自问候了自己的各路神明和祖先。有佛珠的大唸观自在菩萨，有十字赶紧着忏悔，没信仰的大唱不怕不怕啦，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正准备带着巴士跳下一千五百米的山头，降落在附近的一个小城镇，落地之后直接冲往首相府。
他们是疯了才会想这麽做吧。
“我不要我不要！”峰田哭喊。
“那你就在这裡等吧，我们不会勉强你的。”上鸣电气拍拍峰田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走上前，刚跨上巴士，他又回头，露出凄然的笑，“再见，或是再也不见。”
“那我更不要啦！”峰田忽然窜上车，缩到自己的座位上抱着头，“谁知道你们中途会不会因为没有我而丧命啊。”
“呸呸呸，你们两个够了喔。”耳郎双手抱胸。
坐定绑好安全带后，大家都朝麦克竖起大拇指。麦克接受到全员准备好的讯号，拍了拍充当司机的政府官员的椅背，然后匆匆跑回座位。司机试踩了踩油门，又向窗外比出大拇指。
绿谷站在车尾，用力勒紧腰间的数层胶带。胶带连着濑吕的手肘，一条缠着跑步组：绿谷和饭田，另一条则缠着推进组：爆豪、焦冻和青山。推进组被绑在巴士一半高的地方，跑步组则在下方手顶巴士。
“我说开始之后，你们就往前推。”司机猛踩油门，“开始！”
五人同时启动个性，以马路为助跑线，奋力将巴士推向路旁深不见底的山谷。过程比绿谷想像中的还短，只五秒，巴士便嗖地一声飞向天空。他的脚悬空，靠着推动力暂时漂浮在空中。
这时，巴士的顶部弹出数个巨大的红色降落伞，盖住大部分的阳光，两旁也伸出控制方向的木翅膀，开始往城市的方向转动。绿谷腰间受到濑吕的拉力，和饭田一起从窗口被拉回巴士内，被绑在巴士上的另外三人加大火力推进。
绿谷和饭田一进到巴士内，立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繫紧安全带。
“丽日，还可以吗？”蛙吹抚摸着丽日的背，“一次要你减轻大部分人的重量太辛苦你了。”
丽日没有回应，只是捂着嘴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站在巴士中央、六隻手且臂力惊人的障子轻鬆将木翅膀调了个方向，避开一棵挡在前方的大树。
做起来比想像中的稳定，让大家不禁鬆了一口气。对每个人来说，这恐怕是他们这一生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
为了某个他们甚至不记得的人。
八百万在连续创造出降落伞和木翅膀之后，又开始创造便条纸和笔，分发出去。
据司机所说，最强制约消除记忆时会最先攻击核心记忆，也就是目标的名字、长相、和跟自己的关係。物质层面也是同样道理。教师名册上的名字、照片甚至是官方户口资料，全都会被消除的一乾二淨。
所以在落地之后，所有人要做的事就是----
罚写。
越多越好，只要他们他们写出老师名字的速度快过最强制约，那麽他们就一定能在接下来的三小时保持着记忆，因为制约要完全消除一个人的记忆必须费时间，一个人被消除了，另一个人告诉他他们在做的事，新的记忆又产生了，如此循环。他们有二十二个人，还怕它不成！
“看到城镇了！”麦克大喊。
大家紧张地贴在椅子上。
降落伞被一一割离，每割断一个，巴士就产生骇人的下坠，吓得所有人紧紧抓住扶手。
伴随油门加大的声音，八百万放离最后一个降落伞，障子也放开木翅膀趴到地上，巴士一触及地面便猛地弹起，打水漂一般往前直冲，每次轮子摩擦地面，都几乎要打滑翻车。右急转时，所有人倾向左边，巴士右半的轮子离地，到真的要倒的前一刻，才勉强倾回来。坐在靠车尾的上鸣已经口吐白沫，完全没帮上忙。
所幸这个小城镇很荒凉，没什麽车，更没什麽人。
大家刚缓过气，饭田立刻用还在抖的双脚站到最前面，高举右手。
“1年 A 组的同学们！还不到休息的时候，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就让我们来击碎最强制约！”
所有人提起笔。
和一千五百米直直下坠相比，接下来他们的工作如同儿戏。
“喂，那个人…”
“讨厌啦，怎麽还在那裡，害我都不敢带小孩去公园玩。”
“他到底从哪裡来的？之前都没看见过。”
“谁知道，衣服那麽破烂，估计是哪裡的贫民窟吧。”
天光偏斜，在给天真孩童们玩的游乐广场上，洒下有些清冷的光。站在公园门口的两个妇女低头交头接耳，视线不停转向坐在长椅上仰头看天的男子。
男子年约三十，脸上有些鬍渣，身上的衣服清一色的黑，清一色的轻薄。过肩的头髮遮住他的脖子和 V 领下的锁骨，眼神颓废，像是要睡着一样。
听到她们的话，黑衣人站起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两个妇人嫌恶地避开，主动让道。他也没为难她们，这种事单单今天一天他就遇到数次。他是不怎麽介意，而且他有种感觉以前的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呦。”一个高大的人影拦住他。
他不情愿地抬头。
高大人影的金色卷髮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粉末般地光点。
“不嫌弃的话来我的店裡坐坐吧！顺便把你脚上的伤处理好，看起来满严重的。”
黑衣人无聊地垂下眼，从他身旁走过，“谢谢你的好意，把它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金卷髮男孩转身，略微稚气的脸也闪着同样的光芒，“你在等什麽不是吗？”
黑衣人放慢脚步。
“你在公园从早游荡到晚，也不工作，也没有人陪，甚至没见你吃饭喝水。你知道自己在等什麽吗？”
黑衣人停下，微微叹气，“我没在等，只是…”
金卷髮男孩耐心等着他说完。
“只是迷路了。”
金卷髮男孩露出複杂的表情，一半像是对黑衣人的情况了然于心，一半像是心底发出的愧疚。
“没有记忆就是这麽麻烦不是吗？”见黑衣人惊讶地回过头，金卷髮男孩开朗地笑，走上前一手穿过黑衣人的手臂，把手掌放进自己宽鬆的裤带裡，两人被手臂扣在一起，“别紧张，这症状我见多了。”
“谁准许你靠这麽近…”说是这麽说，黑衣人并没有把他推开，因为这样的动作，让他猛然有种保母的感觉。
二十人的保母。或许还更多。
“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老师。”
金卷髮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样啊，那我叫你老师吧！也比较顺口。”
那句‘老师’，触动了某些情感，让他心脏开始狂跳。
“…这样很奇怪吧，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那怎麽办，你有名字吗？对嘛，而且我喜欢这个称呼啊。”
“…”
“走吧老师！去我的店。”
高速上，一台巴士违规高速驶过内线，在小客车和大货车之间游刃有馀地变换车道，见缝插针的高超功力引来不少车主侧目。当然三个中学生被绑在车尾上当推进器可能也是看头之一。
相对于车外火热的气氛，车内可以说是火爆了。车顶、椅子、窗户，可以贴的地方几乎都贴满小便签，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纸只写着一个名字。就算如此全车的人都没有想要停下来。
手好痛。
绿谷揉揉手指，继续写。
这才一个小时。
饭田依然快速地写着，丝毫不顾隐隐发疼的指节。
抄到连字都快不认得了。
所有人的手微微抽动着，笔开始在手中失去控制。
笔下的声音沙沙作响，撕下便签的声音也不绝于耳，战斗训练出来的潜意识无形中在不知名的压力下被逼出来，但也因为长时间开启着神经的颤慄，他们已经渐渐感到疲乏。
事情，就发生在大家意志力变弱的一瞬间。
巴士因为冲力微微飞离地面并落下的同时，原本应该是轻微的晃动突然让窗户的上层全数打开，使得闷热的空间被灌满清冷的空气，打断所有人的注意力。一阵强风带着许多便签从车头粗暴地扫到车尾大家连忙用手护住眼睛，感觉到纸张在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割出无数细碎的伤口。
绿谷眯着眼看着便签被一张张掀起带走，于是挺身挡住椅背上剩馀的便签。
能保护多少是多少。
大部分的便签都被带出了车外，卷上天空，化作了粉尘。
还来不及反应刚刚那是什麽，一声细叫让大家把注意力转回车内。
丽日颤抖着高举一张便签，“名字…”
在大家的视线下，便签上‘相泽消太’的字样缓缓消失，变回一张空白的纸。
“喂…不是吧，已经追上来了吗？”切岛咬牙。
“大家手上不要停！”欧尔麦特大喊。
让拥有号召力的人这麽一喊，大家又立刻振作。
绝对不能输。
被风吓得跌坐到地上的峰田爬回座位，看了看四周。
“我们在哪？”
“高速上。”常闇头也没抬，和暗影快速写着，“快开始写吧，我们已经被制约追上了，需要你尽最大的力。”
“嗯…”峰田抓抓紫球形状的头髮，“制约是什麽？我们到底在干嘛？我只记得我们从三天三夜的昏睡中醒来，怎麽就到了巴士裡了呢？”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转过头，一脸惊悚。
“干、干嘛，很诡异耶。”
饭田嗖地站起，“峰田同学，我们班导的存在即将被完全抹消，现在不能解释，总之，你赶紧的开始写…”
他的嘴巴突然自行闭上，不论他怎麽抓也打不开，同学和老师们惊恐地看着他挣扎。最后他奋力仰头从鼻子吸进一口气，接着弯下腰，大大吐出一口气。
“喂，没事吧？”麦克弱弱地伸手。
“大事不好了，”饭田喘着大气，“我能感觉到制约刚刚阻止我说出名字。”
“制约做的不只那些。”常闇和暗影举起几张空白的便签，“我们刚刚才写的字已经不见了，新的字恐怕维持不了几秒，继续写已经没用了。”
绿谷从座位弹起，冲到驾驶座，“还有多久到首相府？”
“最快四十五分钟。”司机冷静地回，“这样绝对赶不上。”
“我们不能现在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绿谷紧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低声快速地自言自语。
“我能说一句吗？”焦冻的声音从巴士外传来。因为抵抗着风切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怒吼，“我们不需要带着这麽多人，只要其中几个能到达首相面前，向他诉说我们的意愿就可以了。”
所有人沉默一会儿。
“好是好，但是谁去？”八百万问。
“最有可能靠意志力记住老师三十分钟的人。”绿谷拍胸，“我可以。”
“啊？臭久哪来的自信啊！”爆豪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论行动力当然是我去，赶紧的把我身上的胶带解开！”
“你到那裡还能记得任何事情吗？我很怀疑。”饭田紧紧皱眉。
“你讨打啊？不试试看怎麽知道！”
麦克低下头，不甘心地紧握着手机，看着相片裡有着颓废笑容的黑髮男孩渐渐消失。
要说的话，应该是让他去，因为他和相泽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但是，个性偏偏在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
知道当时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放手，麦克只想狠刮自己几巴掌。失去他相泽的现在，他的存在反而更明显了。麦克完全不敢想像要是从此见不到他，自己会成什麽样子。
他抱住双臂，弯腰紧闭双眼。
他怕。
为自己，为消太。
但他不能退缩。
这次，若是消太躲到海底，他就把海水吸乾。若是消太躲到地心，他就把地球挖穿。若是这还不够，他就改当恶人全球各地烧杀掳掠，逼首相双手奉上消太。
麦克紧紧交握，抵上额头。
他发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进击的学生们
